《多情书(武侠ABO 主受np 高h)》 第一章 “单小雨,今天要洗这么多衣服啊?”带着蓝白头巾的夫人抱着篮子来到小溪边,常年在太阳底下干活使她皮肤熬得黝黑,脸颊泛着红晕,好像那红柿子,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看着蹲在小溪边的女人用两条纤细的手臂艰难挤拧厚重的衣服,急的想帮她一把,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活,也不轻松,只得打消了念头。 洗衣服的女人和她一样的打扮,深红色的头巾,包裹一头墨黑的秀发,饱满的后脑勺衬得她脸很是小巧,露出的耳尖也是粉嫩的,干活生的汗珠挂在下颚和脖颈处,随着动作起伏。粗白色的麻衣泛了黄,宽大地挂在她身上。 明明没多大年纪,却成了个寡妇,马婆婆连连惋惜。 单小雨,据说当年是被收养才来的这,收养她的也是个老寡妇,没过多久就死了,在临死前特意将她许配给了一家猎户,那猎户在这里也算个富裕的,讨了三房老婆,本来她是要嫁给猎户的长女,谁知道那人一见到单小雨这般美丽可人,起了色心,和女儿抢起了女人。 抵不过压力,单小雨只得嫁去,谁知命运就是这么离谱,就在拜天地的那一刹!老家伙当场就不省人事,就这么死了。 单小雨茫然着呢,就这么成了寡妇。本来遇到这种事情她是要遭受非议和歧视的,但她实在太过好看,身世也可怜,平日里没少帮助邻里乡亲,反倒是那老猎户成天不干人事,坐地起价不说,成天色眯眯的,谁受得了,大家也是积怨已久,如今死了,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尤其是单小雨的爱慕者们,别提有多高兴,前一天还怨天怨地,现在恨不得立马扒了这老家伙的喜服给自己穿上,看着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大声喊:“我!娶!你!” 单小雨从此孤身一人生活,村民们也不再聊她的婚事,几年后那些个爱慕她的人也大多娶了别人,“忙里偷闲”还会瞧上她几眼,再叹息离去。 唯一有一位比较特殊…. “小雨!别洗了,我打了只兔子,你要不要啊?” 单小雨抬头,隔着小溪,看见一穿着虎皮短衣的女人正在朝自己招手,她喊得大声,表情却没什么喜色,好像不是在问她要不要,而是想丢给她。 单小雨停顿后又埋头洗了起来,不再抬头看她。倒是旁边的马婆婆吃瓜似得在两人间转了好几次眼,她咕噜道:“诶,兔子挺肥的。” “嗯。”单小雨小声回应。 马婆婆见她这不上心的样子,放下手中活,继续煽风点火:“林木榕挺好的,继承了她爹的好弓法,长得也算标志,虽然看着凶巴巴了些,皮肤也不白,糙了点,但是吧人还行,再说….本来你要嫁的就是她,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 单小雨默默洗衣服,白暂的皮肤吹弹可破,她举起粉白的左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大概意思是让马婆婆别多想了。 “诶哟你看看这…”马婆婆说媒无果,只得干自己的事。 隔岸的女人见她没回应自己,皱眉离去,踩得树叶嘎吱响。 正午时,后山前的一处茅屋飘起炊烟,单小雨一个人在灶前忙碌。 一只黑狗摇着尾巴来到她脚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单小雨斜瞥了眼,说道:“走吧,今天没肉给你吃。” 她拿起一把青菜丢入油锅,滋啦滋啦响。 黑狗开始绕着她的腿打转,毛发油光闪亮的,褐色的豆眼殷切看着单小雨,吐着粉舌头喘粗气。 单小雨无奈地放下锅铲,从案板上找来一块鸡骨头丢给它吃。 “回去找你主人,我这没吃的。” 黑狗一口就吞了下去,继续眼巴巴看着她。 “刚才给你兔子你不要,今天没肉吃了吧。”门口传来一句懒散的女声,林木榕环抱臂膀靠在门框上,线条锐利的脸庞对着忙碌的女人,黄褐色双眸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薄唇轻启,飞扬的眉尾颤动了几下,“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 单小雨合上锅盖,洗了把手,终于得了空闲。她拖来一把竹椅,林木榕一哼声,刚想坐下,椅子就被拉离了她。 单小雨坐在椅子上,不管旁边对她颇有意见的林木榕。 “我觉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挺好的。”她语气淡薄,表情没有变化。 林木榕像是被她气笑了,将挂着的木弓举至胸前,在手里转了几个旋。 “你就每天洗衣、做饭,也不和其他人唠嗑,靠着座小后山养活自己?不闷得慌?”林木榕看向外头,一条土路联通四方父老乡亲,耕地的、养羊的,嬉闹的孩童、干活的妇女、下棋的老头,平淡到极点的生活,她继续道:“以前还羡慕这样悠闲的生活,现在觉得也无聊得紧。” 单小雨泛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以前太累了,换个身份,重新活一次。怎么,你倦了?”她看向林木榕,后者晃了下马尾,不在意道:“我无所谓…” “不过她们就没找上门过?” “找过啊。”单小雨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枝,在地上画圈圈,“都被赶跑了。” 林木榕勾起嘴角,露出点痞气来,“不是被‘赶’跑吧…?” 单小雨楚楚可怜的眼眸中藏着锐气,看得林木榕不太自在。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木榕摆摆手。 灶还燃着,干柴噼里啪啦被烧裂开,单小雨的屋舍位置比较偏僻,主打一个幽静,翠鸟啼于林,散养的几只山鸡啄起地上的粟粒,看见了黑狗急忙扑棱翅膀逃离。 林木榕靠在门口,耳朵忽然动了下,她朝左后方的林子那看了眼,凝神道:“有人来了。” 脚踩过杂草,前夜下过小雨,山路还有些泥泞,来人靛蓝的袍子沾上了尘土,白靴也是一片污浊,她却毫不在意,躲在树后,侧头瞧向屋子。 林木榕见单小雨没什么表示,她将手摸入箭囊,屏气顿形。 嗖!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支箭迅速从她的木弓处飞出!嗖一声飞向树干的方向! 木箭以惊世之力穿透了树干,打出一个半指粗的孔,只听得一声脆响,木箭被劈成两半,掉落在草地上。 林木榕冷哼一声,木弓还在她手里打颤。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等了一小会儿,树后的女人才慢慢走出来。 她着靛蓝色广袖华袍,领口绣着银丝云边,玉带裹着细腰,一柄象牙色长剑挂在腰侧,正中心的湖蓝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女人面容清丽秀气,皮肤也是白净细腻,眉宇间的气魄如一把锋利的剑刃,孤傲的双眼露出复杂的情愫。 林木榕看见来人,不禁有些诧异:“哟,雪华宫的都知道你在这?看来终究藏不住了。” 单小雨被墙挡着,在女人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她晃动的素手,她的气息骗不了人,女人眼睛一热,提步继续靠近。 “诶~”林木榕举起手臂拦在她身前,女人怒目而视,眼中充满杀气。 林木榕不惧,与她对视而立,她挑衅道:“要见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哪位啊?” 女人咬牙不语,她抬手摁住林木榕的手臂,骨头嘎吱响,也不见手臂放下。 林木榕与她比量内功气劲,她的实力不弱,不在林木榕之下,但是气息紊乱,心跳也快,没发挥出正常水平。 林木榕笑看她一眼,这女人长得是冰清玉洁,冷淡孤高,与越来越乡土气的自己全然不同。还好自己和她一般高,不然真被比了下去。 女人见与她硬碰硬无果,只得作罢。她看向屋里心心念念的人儿,缓声开口:“雨眠,我找到你了…” 太久没被这样叫过,单小雨顿在原地,熟悉的温柔声音,脑海中回忆起那张矜持又饱含情愫的动人脸庞,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压抑的喘息,怀抱的余温和溺死的快感还不曾消散。 清和….段清和… 是许久不见了。 “雪华宫的掌门人居然有空来这找我?”单小雨浅笑,两个酒窝悬在脸颊上。素衣的她愈加温柔娇俏,行动却是与样貌不符的成熟。 “我…”段清和欣喜地想扑过去,但被林木榕挡着,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 她重振了下衣冠,嗓音清亮地如同笛声一般:“雨眠,当初不知你为何消失于世,我就四处找你,没想到….你来了这个地方。” “别叫她雨眠了。”林木榕残忍打断她的凄凄切切,“她现在呢叫单小雨,不是当初那个人了,段清和,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看你终于当上掌门了,气度大一点嘛。”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了她的痛点,林木榕又被剜了一记眼刀,段清和看着面前这个依旧吊儿郎当的人,不屑道:“你懂什么?” “嘿——你!” 两人欲动手,被单小雨拦住。 她松开了干活的头巾,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熟悉的美丽脸庞让段清和呼吸一滞,眼中难藏火热。 “段清和,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我在这?” “…我是看见了张贴的告示,半猜得来了,没想到真的寻到了你。”她说话时全程看着单小雨,不落下一个小表情,真是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 “告示?”单小雨疑惑。 林木榕像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是有份告示,只是上面涂涂画画不知所云,我之前看见了,没当回事……难道那是用来寻你的?” 单小雨表情不甚开心,“看来许多人都知道了…按你们的能耐,最慢明日我这的门槛就要被踩烂。” “何止门槛,我看整个村都要水泄不通了。”林木榕帮腔。 两人看向段清和,后者表情无辜,解释道:“我没与他人同行….雨眠你要是怕后人找到,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林木榕睁大了眼,嗤笑一声,“喂段清和,你当我不存在啊?就想带她走啦?” 段清和眼神都不想给一个,冷语道:“虽然不知雨眠为何要留你在身边,现在我来了,你也该走了。” “不是,凭什么啊?”林木榕将脑袋靠近她一指的距离,沉声道:“你别搞错了,当初她是和我走的,关你什么事…?” “和你走的?”段清和不输,回击道:“你就让她过这样的生活?你能给她什么啊?” “你!” 两人从刚见面就剑拔弩张,一个握着弓,一个持着剑,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起一场血拼。 单小雨兀自端着菜放在木桌上,自己添了勺饭开吃。两人在门口吵的愈演愈烈,宗师级的威压气令茅屋都在震动。 单小雨看着房子摇摇晃晃快塌了,忍无可忍,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 只见桌面周围的空气凝成了一道气刃,在她拍下的一瞬间劈在两人中间,强大的气流强行分开了二人。 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失了威风,顿在原地,像做错事的小孩。 单小雨一声叹息,柔声道:“吃饭吧。” 林木榕急忙搬来自己的小板凳,也给自己添了碗饭。 段清和呆呆站在那,不知该如何做。看这样子她是不愿与自己走了,可这离雪华宫太远,下次过来,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分离了这么长时间,自己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单小雨看向段清和,对方的眼神复杂,饱含的东西太多,她不愿再看,只是说道:“你也来吃。” “哼。”林木榕又不满了,扒拉几口白米饭,把自己的脸颊塞得圆鼓鼓的,说道:“堂堂雪华宫掌门,南派银月剑之首,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等粗茶淡饭?” 她贱兮兮看着黑脸的段清和,继续挖苦她:“诶呀…这生活真是索然无味,小雨天天给我炒菜吃,本来还嫌弃呢,可吃着吃着…还真挺好吃的,嘿嘿,要不你也来尝尝?” 看见段清和难受吃醋的表情,林木榕格外开心。 单小雨真想翻她个白眼,她给段清和添了碗筷,朝干饭的林木榕没好气道:“你不是说要烤野兔吗?” “啊?什…”林木榕看看她,又看看段清和,一口饭差点卡嗓子里,“你…你让我把野兔给她吃?!才不要!” “嘶…”单小雨双手叉腰,刚想好好说说这厮,谁知旁边的段清和先开了口:“没事的…雨…呃…小雨,我爱吃菜,荤腥太腻了。” “而且…”她将椅子移到单小雨身旁,几乎贴着她的胳膊,表情极其认真,“你做的,我都爱。” “….”单小雨一时间还接受无能她的改变,很久前的段清和真如林木榕看到的一般,冷言冷语,不露喜好,不表心意,像个冰块,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林木榕气得几口就吞完了饭,一把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叙旧吧!我不打扰~!” 她气呼呼出了门,一路尘土飞扬。 段清和见她走远,终于松了口气,她看向单小雨,冷脸上藏着柔光,“你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当年未留一字就失踪,段清和还以为她要云游四海,或是隐居一隅,后者她猜对了,但没想到带了其他人一起走,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不告知自己呢?要是如此,自己也不是不能放下一切,与她归隐山林…凭什么是林木榕? 嫉妒的火焰在段清和心理燃烧,蚕食她的理智。 单小雨知道她的心思,解释道:“别多想,我与她没什么。” “那…” “因为她叫林木榕啊,命里缺木,就带她来山林里了。” “啊?”段清和不敢置信。单小雨见她真当真了,笑出了两个酒窝,“这都信~” “很早前,在我遇见你们之前,都是她跟在我身边,对我的脾气比较了解,也没你们那么大的名气,主要是….只有她一人能同我一起,重新活一次…” 筷子在碗里搅动,单小雨目光有凄色。 林木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变成了老猎户的女儿,借着这个身份和她生活在这,追求者太多单小雨不堪其扰,才想出这么个方法让自己背上寡妇的名号,至少没人骚扰了。 段清和坐的笔直,一本正经道:“南剑北刀,你这一走,江湖再无闭血剑法,以前打下的名望,作出的努力…你都不要了?” 所谓闭血,即杀人不流血,伤口隐胜于无,常在瞬息间取人性命,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百年间,只有一人会此法,也是震撼了江湖半载的女侠——闭血鸣宵夜雨眠。论这个名字在江湖中的地位,那真是第一无二,乃至朝廷,都有所忌惮。 一代英豪,现在却屈居于这一方小天地,做了个普通坤泽,怕是没人理解她究竟在想什么。 单小雨早有预料她会这么问,浅笑着给她倒了碗茶水:“我走了,你的银月剑便是南派之首,不高兴?” 段清和看着她的笑颜发怔,缓缓道:“一点吧,大多是失落。” “哦?”单小雨来了兴趣。 “以前我不自量力,以为大你一轮就可以耀武扬威,谁知道几招就被你打趴下…于是我努力练啊练…练啊练….想再和你一较高下,看看你我谁的剑法比较厉害,可….终是没了机会。”她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后段也无甘甜,涩口无比。 单小雨摩挲茶杯,纵使自己在努力忘记过去,重逢故人后,往事的帘幕难免被拉开。 “纠缠够了,想撇开一切,却比练功还难…” 段清和轻握住她的手,温热从手背传来。“若是你想,我可以带你用新身份活一遍…不去纠结过往,也不用过躲躲藏藏的生活,我以掌门的名义发誓。” 她极其郑重,单小雨知道她是真心的,但也只是笑了笑,不经意抽开了手。 “以后再说吧…说不定,我会去雪华宫看看呢?” 段清和刚还处在被拒绝的郁闷中,听见她后半句话,又燃起希冀。 “好!你一定要来!” 第二章(段清和) 林木榕在林子里独自练箭,百步外的树桩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痕,她解了短衣,就裹一白布抹胸,上身肌肉精壮有力,线条清晰,发力时迸起的青筋交缠在肌肉上,一双鹰眸死盯前方。 嗖! 又一发箭穿透枝桠射入深林,不久便传来动物的哀嚎声。 “好箭,百里惊弓林木榕,果然名不虚传。”段清和踏入林内,背着手观察持弓的女人。 林木榕挑眉冷笑:“没你名气大。”她又搭上一箭,射在树心,震落许多树叶。 段清和观察着她的弓和箭,略感诧异:“你就用这个?” 简单打磨出的木弓,被她用得已经有了裂痕,弓弦也是粗糙至极,寻常的猎户用的都比这好。以及这箭矢,顶端没有铁箭头就不说了,尾巴也不知用了什么动物的羽毛,灰白相交,三三两两插在上面,残破不堪。 林木榕见她没事找事,搭上箭矢,转身朝她射出一箭! 段清和立马偏身躲过,箭尾差点擦到她的鼻尖。 “兵器再好,也要会的人用。你说是不是啊?”林木榕反问。 “呵,自然。”段清和环抱着剑,“看来你们都自我了断了后路,当初下定决心时,考虑到自己以后会后悔吗?” “我?我当然知道自己会后悔,所以把弓卖了,换了几两银子。”林木榕轻松道。 “几两银子?!”段清和无语凝噎,她的乌金悬日弓可是极上品的宝贝,就换了几两银子? “你也别这个表情。” “我还只是卖了,以后找回来就是。她可是把剑直接弄断了,狠还是她狠。”林木榕意有所指地看向山下的屋舍。 段清和两眼一黑,“何必走此绝路…” 林木榕坐在木桩上,拿出事先带着的李子啃着吃,边吃边说:“难猜得很,谁知道她当年受了什么刺激。” “她把断剑放哪了?”段清和问道。 若是自己能寻来,也算是个纪念。 林木榕又吃一口,“不知道,随手丢了吧,那东西本来就薄,她这一掰,剑身就碎成了好几片,落在地上,估计没多久就埋入地下了。” “既然如此…怕是找不回来了。”段清和有些丧气,亲手毁坏相伴多年的兵器,必定是绝望的吧… 林木榕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开口提醒道:“这个点了还不回去啊?” 段清和一挺腰,“谁说我要回去?” “今晚我住这。” 啪唧,半个李子掉在地上。 “你说…不是,你住哪啊?这地方有给你住的吗?” 段清和神秘一笑,“你回你屋,我当然是与小雨同住。” 她语气难掩得意,像个开屏的孔雀。林木榕表情扭曲起来,对她指指点点:“你你你…” “你什么你。”段清和转身就走“这可是她同意了的,呵。” 林木榕就这么目送她离去,许久才咬牙切齿道:哈..哈哈…您才是‘好剑’呐….!” … 单小雨拿了把大扫帚清扫屋前的灰尘,段清和默默看着她,她已然褪去了侠气,身姿婀娜,顾盼生辉,在简单的造型装饰下,就像一个寻常不过的坤泽小娘子,清理门庭,等待归人。 段清和记忆里的那抹白色,与眼前人的身影重迭交错,改变了许多,若非熟悉之人,定不会认出她就是夜雨眠。 单小雨放下扫帚,她朝段清和那看去,问道:“这里去鄞都的路变了吗?” 段清和被她的问题拉回现实:“不曾变。” 单小雨点头,“那就好。” 段清和走至她身前,关切道:“可是要去那?” “嗯。”单小雨看向天边的夕阳,云朵似火烧过一般,赤霞漫天。“终归是要离开的,这里…不属于我。” 行人大多回了家,他们挑起灯烛,在屋里陪伴家人、教导小孩,一座屋就是一个家庭,反观单小雨,一无所有。 段清和算是明白了林木榕为何这么长时间都走不进她的心,那人单纯直白,说一不二,理解不了单小雨的情绪属实正常。 “我们到里面去吧,外面凉。”段清和拉紧了外袍,这时间的风不再柔和,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多待下去怕是要感冒了。 两人简单收拾完就进了屋子,段清和十分体贴地帮她落下门闩。 看见段清和强装淡定的样子,单小雨起了些坏心思。 “清和,你的衣袍脏了。” “啊..”段清和脚步一顿,听到熟悉的称呼,眼眶一热,她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解释道:“路上多泥,无事的。” 单小雨慢慢靠近她,淡淡的花香袭进段清和鼻腔,狭小的卧房内几只蜡烛摇晃着火焰,艰难照亮屋内二人。 段清和的外衣被单小雨脱下,连同最后一丝清醒,无穷的欲望被诱惑着打开了闸门。 空气中泄出一丝茶香,交织着花香,愈演愈烈,不多时,茶香就已经占据上风,两人的视线不再清明,信引的香气触动着神经。 单小雨的衣物轻易就被她勾挑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她的后背,划过处引起怀抱中人的颤栗,她爱不释手。 段清和主动且急切地与她口舌相戏,她勾挑着单小雨的软舌,堵着她若有若无的呻吟,单小雨环抱着她,摸上她的后发,绸缎般的秀发缠绕在指间,随着段清和动作的深入,发丝被卷得一团乱。 “唔…”艰难转过脸,单小雨有了喘息的机会。段清和继续在她脸上亲吻,双手从后背摸至胸前,把那乳鸽捏在手心里把玩。 许久未碰情事,单小雨被乾元的急迫和威压弄得腿软,一双水眸愈加迷人,双颊飞霞,被欺负过的唇瓣瑟缩着泛着光泽,她不甘示弱地拉开段清和的衣服。 段清和早已坠入情网中,冰山般的容颜此刻化为了一汪春水,她艰难克制自己的动作,急促地呼吸起来。 “小雨….我想你了。” 眼前人含着泪光,嗓音泥泞,单小雨看着段清和隐忍不发的痛苦状态,在她脸庞落下一吻,说道:“做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 我想亲吻你的全身,想与你行床第之事,想把你吞吃入腹,想永远不分离… 段清和加大的手劲,乳尖被她刺激地挺立,像小石子一样顶在手心里。 单小雨紧贴在她身上,感受到她下身的鼓胀,腿心一热。 段清和将她压至门上,抬起单小雨的一条腿,粉白色的阴穴吐露汁液,穴心微微张开,流水的小洞害羞地张合。 段清和看得上火,胯间之物更加挺立,鼓胀得难受,急需发泄出来。 单小雨放出女人的凶物,优越的尺寸一手难握,浅粉的龟头挺翘,昂扬向上,充满斗气。棒身被青筋缠着,粗得骇人。 单小雨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不知自己能否吃下这物什。 被她柔软的手心撸动着,段清和爽得想尖叫,她微微顶胯,让她摸到更后的位置。 “清和~”单小雨哑声,她感受到肉棒一点一点变粗变硬,看着段清和沉沦在欲望中却有隐忍不发的面庞,小腹内生出瘙痒感。 “清和…进来…” 段清和扶着自己的孽根,在坤泽的穴心处摩擦,咕叽咕叽沾满淫汁。 “呃~”单小雨性感低吟,她看着肉棒一点点破开穴肉,鹅蛋大的龟头强塞进穴口! “啊~!”单小雨紧抱住段清和,硬物肏入穴肉的胀意让她不自觉得想抬起身子,却刚好方便了肉棒的进入,段清和干脆抱起她的两条腿,习武之人的韧性都极好,单小雨被压着腿,穴口大开悬在空中,段清和一个深插,粗长的肉棒一下全挤了进去,“啪”一声撞在她的外穴口。 “啊~!清…清和…太…嗯…太深了~”单小雨被塞满后流出了生理泪水,信味迅速变得浓郁,更加刺激了段清和。 “呃…好紧….小雨,我是不是五年来第一个肏进去的,嗯~?”她贪婪地在单小雨脖颈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单小雨眼神迷茫,被乾元的肉棒填满的滋味太过销魂,她还想要更多。 “是…嗯….” 段清和露出笑意,肉棒更近了一分,撞在她的生殖腔上,把单小雨顶得一抖。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听什么我也说与你听,只要你能更大力地占有我…我什么都愿意。 单小雨抬起脖颈,穴肉裹紧了肉棒,紧致湿热的感觉差点让禁欲多年的段清和交代了出去。 她咬牙压下冲动,动起腰胯,在她穴心狠肏了几百下! “唔…啊~!” “太快了…啊…呃…小穴….小穴要被肏坏了…啊…清和…清和…” 肉棒在穴口打出白沫,淫靡的水声和木门的嘎吱声响彻小屋。 “嗯…啊…”肉棒撞开穴肉,碾过她的敏感点,在那打着圈欺负。 两人抵着额头,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肉棒是怎么在穴口抽插肏弄的。单小雨脸上生出一层香汗,她摸上段清和锐利的下颚曲线,吐气如兰,诱惑道:“清和…肏坏我…嗯…我想吃你的精液…” 段清和被她突然的直白和热情击溃,猛吸一口气,抱着她的屁股,手臂架着她的腿窝,借着重力迅速肏干穴肉,每一下撞击都顶撞在生殖腔上,皮筋一样的小口在她的攻势下有开口的趋势。 啪啪啪啪啪 越来越激烈的撞击夹着坤泽的吟叫和泣音,路过的人红着脸逃开了这地,也不知这是哪家,竟然如此淫荡。 段清和的剑此刻挂着她的衣服,最顶上还悬着单小雨的褒裤,可以在中心看到一片深色。 两人从门口肏到了床上,段清和掐着她的细腰往自己身上撞,每一次都能听到身下的泣音,破碎可怜的样子让段清和更想欺负她,把她肏死在床上,让她夹着自己的肉棒喷水。 “啊…啊啊啊啊…唔…”单小雨脚尖缩紧,穴心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肉棒每一次撞击都挤出了点其他液体,鼓胀的囊袋拍在穴口,被欺负得红肿起来。 段清和身材挺拔,肌肉没林木榕那么发达,但还是能看到训练的痕迹,又因女乾元天生的体型优势,几乎掌控了整场性爱的节奏。 她俯下身,环抱着单小雨的脑袋,翘起屁股,让肉棒抽离,在单小雨的疑惑声中,再狠狠拍下,肏入穴内! “啊~!”这个过程重复了几十分钟,单小雨被她抱在怀里承受乾元凶猛的攻势,无力反抗。 “小雨..嗯…你夹得我好紧啊….啊..这么会吸…..太久没肏了…想念这种感觉吗….?啊~” “肏你爽不爽…以后天天给你肉棒…好不好?” 正经人说荤腥话语刺激极了,单小雨难压呻吟,索性不再忍耐,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意,她立刻缴械投降。 “啊…清和…要去了….啊…!” 段清和又深干了几十下,直到龟头撞开生殖腔,那么大一个东西塞了进去,差点把单小雨肏晕过去。 穴肉迅速缩紧,一股热流喷在龟头上,穴外也像是失禁一般流出大量淫液。 段清和又顶几下,将整根肉棒全埋进去,顶端开始喷出乳白色精液,唰唰地打在宫腔壁上,注满了单小雨的子宫。 正直壮年的乾元精力旺盛,等到结消退,迫不及待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抽递。 圆月高悬在天空,知了叫得起劲,在叶子上鼓动着求偶,屋舍的灯火亮到了子时才熄,但隐隐还能听到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交合声。 … 林木榕恨自己在段清和走了才回去,也恨自己长了个能听到风吹草动的耳朵,前脚经过屋舍后脚就听到衣物摩擦和奇怪的水声,吓得她三步作一步逃开了是非之地,听墙角这种事情对她实在没吸引力。 如今她心里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想当初单小雨选择同她一起走,怕不只是有交情这么简单。真正原因是自己是个中庸,闻不到信引,待在未标记过的坤泽身边,比较安全。 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和自己始终保持着的距离,却和刚见没多久的乾元滚到床上? 林木榕心有郁结,中庸对待感情的敏感程度远不及乾元和坤泽,受不到信引的影响,生理上的冲动都少了许多。对待单小雨,自认友情要多一些,但也不否认有那么点情爱……唉!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第二天看见单小雨出来洗床单,林木榕也没能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喂,要不要帮忙啊?”林木榕下意识问了,即刻就后悔,该死,关我什么事啊,她身边不是有人了吗? 单小雨抱着能遮住她大半个身子的床单勉强伸出脑袋往林木榕那看去,就听她声音沙哑道:“要。” 林木榕嫌弃地皱眉,昨晚多激烈啊,嗓子都成这样了。 想是这么想,林木榕还是起身帮单小雨拿了床单,让她轻松些。 “她人呢?”林木榕环视了一圈,没看到那抹蓝色。 单小雨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了。” “走了?!我去…太不负责任了吧。”林木榕听她之前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有多想多想,怎么睡了一晚就拍拍屁股走了? 对于林木榕的苛责和不解,单小雨只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自己品。 林木榕在原地眨巴眼。 单小雨见她还不跟来,就知道这榆木脑袋瓜又转不过来了,眼神都透着傻气。她无奈道:“各取所需而已,别多想。” “各…各取…”林木榕结结巴巴,她看着女人摇晃前行的背影,五味杂陈。 啧…信引 真可怕! “啊嚏…”段清和轻功赶路好好的忽然打了个喷嚏,想来定是夜里着了凉。 离雪华宫还有段距离,她站在高处观察着有没有旅店,借匹马来骑。 这时,远处传来踩踏枝桠的声音,虽然轻,但段清和能听到这是有人也在用轻功赶路,方向…还是自己这边? “莫非是敌人?”段清和握住剑,继续聆听脚步声。 轻、重、轻、轻、重… 是雪华宫的轻功! 段清和卸下防备,果不其然一抹蓝色出现在了几十步外。 来人不过十几岁,扎着简单的丸子头,容颜青雉。她毕恭毕敬,朝段清和行礼:“掌门,宫内有急事,请您速归。”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段清和狐疑道。 女孩摸摸脑袋,无辜道:“长老会说的,还让我问您…不远万里来这是要干什么…?” 段清和冷笑,“那你回去告诉他们,不干什么,散心而已。” “掌门…他们估计是不信的…” “不信最好。”段清和恨透了宫里这群事精,天天盼着自己出事,以前拿雨眠作文章,现在她不在了,又揪着自己鸡毛蒜皮的事情数落,这掌门的位置怕是盼了很久了,可惜就是不遂他们愿。 女孩低头跟在她后面,段清和最后望了眼远处的村落,毫不拖泥带水地转头离去。 第三章 当日正午,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空气清新。林木榕做了把新弓,涂上了红蜡油,表面锃亮。她又掏出了压箱底的银子换了身看的过去的衣服,虽然不甚华丽,至少不被人一眼看出来是乡下来的。 她在溪边满意地整理发型,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帅!” 单小雨喂饱了两匹花马,牵着来到溪边让它们喝水,就看见林木榕撅着个屁股在那臭美。 “阿球,悄悄过去。”单小雨拍了拍其中一匹白底褐斑的花马,它晃了晃脑袋,雪白色的鬃毛顺滑飘逸。 阿球迈着小步,滴答滴答走到林木榕身后,正欣赏着的林木榕听见是单小雨牵着马来了,就没多想,继续沉沦在自己帅气的容貌中。 单小雨环抱手臂准备看一场好戏。 只见阿球两个黑眼珠转了转,低头假装吃草。见林木榕还没往后看,它把脑袋突然向前一撞! “啊!!!” 林木榕只觉得屁股被一个硬东西狠狠往前一顶,身体猛晃几下一脚踩入了水里,水花炸开溅湿了她大半条腿。 阿球发出嘲笑般的叫声,隐隐还夹杂着几声柔媚的女子笑声,林木榕握着被打湿的下摆,抖着唇可怜道:“我的新衣服啊….” “好你个…!”她怒看向笑的开心的单小雨,后者被她一盯,急忙敛了笑意,看向别处,但抽搐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 单小雨一袭珠白色纱裙,胸口用浅粉色绑带系着蝴蝶结,一头墨发拢在脑后,阳光照亮了她明媚的笑颜,眼眸似湖面波光粼粼,一抹红唇扬起,恍如那盛开的桃花,可爱迷人。 林木榕看呆了眼,站在水里也不知道要上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单小雨给她递帕子擦干衣服,还好林木榕穿的是一双深褐色皮靴,能防水。 林木榕把粉帕子攥在手心,犹豫道:“不和村里人说一声?” 单小雨握上马缰,左脚一蹬轻松飞上了马背。“走吧!” “驾!” 马蹄飞扬,扬起一阵风尘。 看着女人骑马离去的背影,林木榕只得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两人穿过林间小道,沿着溪流,踏破碎石,一路向北。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木榕跟到单小雨身旁,两人放慢了骑行的速度。 “这个方向…是要去哪啊?”林木榕问道。 “鄞都。” 林木榕“嘶”了一声,“鄞都?!那地方可不算近,按我们的速度估计夜里都赶不到,要不先拐弯去汴城?那比较近。” “若是今夜前没赶到,就找外面的旅店休息一夜吧。” “为什么不去汴城?”林木榕还是不解。忽然,她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肯定是所有来找你的人都会认为你最先去的是汴城,因此才要避着走,对不对!” 单小雨露出意外的表情,笑看她:“终于聪明了一回。” “那是!” “诶,什么!我不笨好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单小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几两碎银摊开给林木榕看。 “干啥?”林木榕以为是要给她的,还没拿能就收了回去。 “这是我的所有积蓄。” “啊—?!”林木榕感觉天都塌了,“这…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几十袋黄金白银呢?” “没拿啊,五年前走的时候一样都没拿。” 林木榕算是知道为什么单小雨住得是个小茅屋了,原来是形势所逼,不是情操高尚… “可一夜的住宿费勉强能凑上,到了鄞都怎么办?” “林木榕,我问你,我单小雨最不缺的是什么?” “呃…”林木榕思考了会儿,一个词她很想说出来,她一拍手:“情人!” 成功收获单小雨的一记眼刀。 “开玩笑开玩笑。” “是人脉,鄞都有一个人在那,我们可以去她那暂住会儿。”单小雨解释。 林木榕努力搜索脑海中关于鄞都的记忆,可惜太久远,她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到时候就知道了。” … 落日余晖美得不像话,两人赶路许久,终于找到一家林间旅社,她们将马牵入马棚,店小二看见来客,笑嘻嘻迎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两件客房,再准备几道菜。”单小雨把钱递给店小二,一下就要了一半的数,看得林木榕心疼。 “客官里面请!” 木门被小二推开,看似偏僻的旅店却格外热闹,十几桌都坐满了人,有喝酒的、打牌的、吃饭的,声音嘈杂,两人踏入没引来多少注目。 她们找了位置坐下,林木榕观察着这里的人,衣着朴素,虽然带着刀剑武器,但很廉价,年龄以三四十岁为主,看样子就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或是干悬赏找口饭吃。 木桌上放着免费的白水,两人各自倒了杯解渴。 外面的风越刮越猛,今夜估计要下雨。 “对了,你的帷帽呢,不戴着?” 单小雨摇摇头:“若是戴了,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夜雨眠回来了?” “哟,看来以前没多少人见过你真容啊。” “见过的挺多,死的也挺多。”单小雨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木榕觉得口渴,又喝完了一杯。 店小二端着菜走来,带着歉意:“抱歉啊,外面开始刮风打雷,来店的人太多,后厨忙不过来,所以慢了些。” “无事,放这吧。” 四盘青蔬摆在桌上,很是新鲜,成色不错, 店小二离开,单小雨拿起筷子,扫了眼菜,看向林木榕:“吃吧。” “嗯,吃。” 两人这么说着,却都没动筷。 “…客气什么。” “是啊…客气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周遭坐着的人,果不其然,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个已经将刀刃拔出,凶光在她们两人脸上扫过。 “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啊?”林木榕狠道。 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率先站起,一把弯刀亮在身前,“劫命!拿命来!” 他大步冲来,大刀砍向背对着她的单小雨。 单小雨眼底闪出不屑,茶杯在她指尖转了个圈,瞄准身后来人的方向,一下就将茶杯弹了出去! 被气劲打出的茶杯如子弹一般迅速! 男人的刀还没看下,茶杯就已经射向了他的面门,不给他反应,男人就被茶杯打中额头,“砰”一声脆响,碎裂开来的茶杯又射向四周蠢蠢欲动的贼人,细碎的残渣穿透衣物扎入皮肤,虽不致命,但也是极痛的。 至于那个被打中面门的人,被弹开几米远后撞在柱子上,已然不省人事。 只一击,就干倒了四五个中年大汉,林木榕都替这些人心疼,惹谁不好,非惹她。 余下一些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见这白衣女子这般厉害,不敢再上前。这时店小二忽然从后门引来一批人,把剩余的贼人围住,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走到两人桌旁。 “二位…二位不必担心!这些人我明日就把他们送官!” 他朝后面示意了下,后来的人带着山贼离开了旅店,林木榕仔细瞧着,可不像是被押走的。 “小二啊。” “诶,在呢!” “你这菜…”林木榕夹起一根青菜,“好像盐放多了。” “..啊?”店小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不会啊…” 林木榕皮笑肉不笑,一把将筷子伸到他嘴里,强迫他吃下去。 只见店小二捂着嘴,抽抽两下,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呵,蛇鼠一窝。”林木榕把筷子一丢,生气地撑着脑袋。 “想来以前都是这么干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 “那些人怎么办?”林木榕听见外面的脚步和交流声,她朝单小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他们不来,我们不找,等到了鄞都,告诉官府吧。” 林木榕点点头,“那我们今夜还住这?” 单小雨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和瓢泼大雨,赶路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将就着住下,若是他们再有动作,按两人的耳力,也能对抗。 林木榕去往后厨找些没被下毒的菜,简单做出几道来,这才填饱了肚子。 两人各自回房睡觉,闹过一次后旅店格外安静,单小雨靠在床头浅眠,林木榕在保养自己的弓箭,两人一整夜都没放松警惕。 清晨的鸡鸣格外响亮,单小雨拿上行李,开门就看见林木榕站在门口。 “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看。”林木榕宛然一笑,转身走入前厅。 前夜倒地上的人都不见了,周遭也被收拾了一翻。 熟悉的店小二捂着肚子,笑容中带着尴尬和胆怯,说道:“两位女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他后面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无一例外都是那些贼人。 “求女侠放过我们!”他们大吼,并鞠了一个大大的躬。 “行了行了,我们俩不为难你们。但是,你们在这下毒打劫终究是罪,不是我们心软,而是要让真正惩罚你们的人来,我们也要赶路,赶快让开!” 林木榕带着单小雨欲走,但又被店小二拦下,他可怜道:“女侠….不能走啊,你们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知道啊,不就是你们在打劫吗?” “不是不是….诶哟”店小二声音放低,身体都在颤:“昨夜,就南边那里,不是有个村子吗。” “怎么了?”单小雨明白他说的村子就是自己住的那地。 店小二擦了擦汗,继续道:“入夜前来了一队人马,指明要找一个人,说就藏在村子里,可问了半天也没人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于是顷刻间!那队人马直接将村子里里外外屠了个遍!血流成河啊…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两人睁大了眼,林木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肩:“你确定?!谁说的?” “还能谁啊,我们昨夜没算计到你们就撤了出去,隐隐看到远处有火光,我的哥们就骑马往那赶,没想到看见了遍地的尸首,吓得他急忙跑了回来,要不是你们昨夜在这,怕是也要遭殃喽!” 单小雨觉得他不像在撒谎,一时间难以接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如此大摇大摆寻人,还屠杀,这个指向过于明显了。 单小雨一把抓住林木榕的手腕,拉着跑到马厩,她着急上马,对她喊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林木榕应声,两人继续向北飞驰而去。 还好昨夜下了雨,她们的踪迹被水一冲无法分辨,也没走大道,不然迟早要遇上。 虽然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找自己,但单小雨心里还是有了一个答案,一个她死都会记着的人! … “陛下,飞鸽传书。” “念。” “赶到时人已离开,昨夜下雨,蹄痕难辨,村中众人,皆戮之。” 案桌上的华贵女人一声冷笑,宛如冬日寒风,阵阵刺骨。传话太监急忙跪地求饶。 女人眼眶深邃,眼周熏黑,皮肤呈病态的白色,一抹深红薄唇极其性感,她眼尾上扬,睫毛纤长,琥珀色瞳孔璨如宝石,微陷的脸颊让她的脸更加骨感。 暗红色龙袍透着邪气,卸去珠钗,李玥仪及腰的长发如瀑布散在地面,她挥手赶开太监,独留自己一人在昏暗庞大的宫殿内。 摆在她桌上的是一个长木箱,精致华美,造价高昂。 她打开箱子,看见躺着的玩意,露出温柔的笑意:“雨眠…你为什么要躲我呢…?” “是我不够好吗…我不够爱你吗…?” “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找到你,然后…把你锁在我身边….日日笙歌,夜夜销魂…好不好…?” 她露出痴狂的神色,尖指甲在箱上划出几道浅痕,那里面躺着的碎块,被巧匠们拼在一起,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把剑。 睹物思人 李玥仪的眼神不再清明,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见了那道白影,慢慢褪去的衣衫,盈盈一握的软腰,满鼻的芬芳,以及那水润和紧致… “啊~”独坐高台的女帝忽然一声媚叫,只见她红着脸压下衣摆,手心中多了些液体。 第四章 鄞都坐落大周中南地,临汉江而建,水路密布如网,商贾聚集,全国各地的良材珍宝都要通过这流入上京。鄞都繁华,久居此地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每逢佳节,大街上人群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还没入城,就看见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单小雨下马,领着林木榕往城内走。 林木榕许久都没见过这么多店铺、商贩了,眼睛一刻不停地瞧着:“好厉害啊,这地方过了这么长时间,比以前还繁盛了。” “毕竟是水路要道,只要没发生国战,这里就是最好的避风港。” 越往中心走人群越密集,两人牵着马只能缓慢跟着人流行动。 林木榕见到了鄞都,怎么都该知道要找谁了吧。 “小雨,到底是谁啊?” 单小雨在一处红馆停下脚步,指了指门匾:“到了。” 林木榕抬头一看,只见一块黑色木匾上大大篆着三个金字:品芳楼 “青…青楼?!”林木榕拘谨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周围路过的人以一种诡异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单小雨倒是无所谓,率先推门进去。林木榕只得把两匹马停在旁边,欲盖弥彰地捂住脸进去。 楼里满是熏香的香气,装修华丽,不仅不世俗,还生出一股雅致来。很多地方都有被推拉门隔开的小雅间,里面放着案桌、乐器、笔墨纸砚和盆栽装饰,俨然是一处高雅之所。 林木榕见这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不少,才敢抬头观察。 看见有来客,一个身着淡绿纱裙,化着淡妆的年轻女子扭步走来,她用指尖挑起耳边的碎发,从下而上看向单小雨,声音细软:“姑娘,找哪位?” “今日的头牌黄姑娘有事,弹古筝的茗姑娘已经去了别处,还有点香的何姑娘身体抱恙,今日也不在。” “那还有谁啊?”林木榕下意识说。 只见这绿衣小娘子斜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有嫌弃,她放大了声音:“今日楼主在,楼里的姑娘们都去了二楼雅间,吟诗作赋、品茗赏花,实属抱歉。” 林木榕看见她身后走过几个年轻女子送走了一位客人,她们回头看见两人,相互交耳低语,不时还笑了两声。 “我看,不是没人,而是不想招待我们吧。”林木榕没好气道。 单小雨解释:“我们来找一个人。” “谁?”绿衣女子比较了下,还是眼前这位白衣姑娘比较懂礼,气度不凡,兴许是哪位官家的小姐,旁边那个….草莽至极,估计是个下人。 “尤琇,她在吗?” “!” 闻言两人俱惊,林木榕眼皮颤抖,哆嗦着嘴唇:“原来找的是她啊!那个老女人!” “诶呀!”林木榕刚说完就被单小雨掐住了胳膊,绿衣女子捂着胸口,生气地怒瞪着她,听见了下面的声响,楼上也出来几个年轻女子,对着林木榕指指点点,皱着眉骂她。 “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说我们的尤姐姐!” “翠姐姐,还不快打发了这厮!” “就是就是。” 林木榕一语激起千层浪,原先安静的场所瞬间变得嘈杂起来,那些看热闹的人堵在门口,就差拿把瓜子啃了。 林木榕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捂着嘴,害怕道:“我们不会被赶出去吧…” 单小雨替她捏一把汗。 只见二楼雅间内,一个着紫罗轻衫的貌美女子推开门,看见林木榕,眼中露出不屑,她张开手中的钢扇,猛力掷向了底楼! 钢扇犹如刀片般飞速旋转逼向林木榕,林木榕喉口一紧,大步后撤,那钢扇离眼球只有毫米距离,若是林木榕没反应过来,她必定血溅当场。 钢扇削下她的一缕发丝,盘旋着又转回了楼上女人手中。 单小雨望向二楼那道紫色身影,勾唇浅笑:“小姨。” 女人凭栏而立,眉眼弯弯,眼尾的泪痣妖娆性感,她红棕色的长发用一根蝴蝶簪子挽在耳后,紫罗衣衫灵动飘逸,恍若蝶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仿佛有星海坠落其间。 她肤白貌美,成熟的脸庞下是岁月的洗礼和沉淀,眼神欲拘还迎,欢喜地看着楼下的白衣姑娘。 尤琇,鄞都首富,江湖人称花蝴蝶,一把钢扇片刻不离手。快奔四的乾元,却穿得比一些坤泽小娘子还风情,生性风流,身边从不缺容貌姣好的女伴,就算作风不正成这样,还是吸引了一大批爱慕者,可惜她早下定终身不娶,至于那些莺莺燕燕,只能眼巴巴看着这貌美女乾左拥右抱,三天不重样。 林木榕见了她才明白段清和还算个老实本分的,这家伙走到哪哪就不安生,尤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天天有蝴蝶在她身边飞,这可不是比喻,是真的蝴蝶。 尤琇挪步下楼,腰肢扭成了花,胸前的银灰色钢扇上雕着精美花纹,顶端的尖刃又增了分血性,迷人又恐怖,仿佛那幽洞中吐丝的蜘蛛。 单小雨见她来到自己跟前,已经能闻到那缠在她身上的花熏气。一只白尾小蝶落在单小雨肩上,似是十分喜爱她。 “我的雨儿宝贝来了都不说一声,要是今日我不在,可不得错过与你相遇~?”她拿起单小雨点的右手,将她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缓慢轻柔地摩挲她的手背。 “小姨,我有事想拜托你。”单小雨见周围人多,不好开口。 尤琇明白她的意思,朝那绿衣女子说道:“这是我的外甥女,来找我叙旧,无论何人,都别打扰。” “是,楼主。” 女子领了命令,就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林木榕被她的扇子吓出一身汗,跟在单小雨后面,朝那紫衣女人没好气地撇嘴。 三人到了偏僻的雅间内,尤琇挂着的嘴角落下,对着身后的林木榕道:“你在外面等着。” “?为啥啊” 单小雨偷偷靠近她的耳朵,小声提醒:“你刚刚骂她什么,你忘了。” “哦~”林木榕明白了,这家伙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年龄大,她向尤琇抱拳,笑道:“您尽管聊,只要别老牛吃嫩草就行。” “你!”尤琇气得拿起扇子就打,单小雨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着:“算了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进去…进去…” “哼!” 看着女人被自己气得面容扭曲,林木榕砸吧嘴,心想着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单小雨是习惯了林木榕偶尔犯贱的样子,她强忍笑意,轻拍尤琇的背,帮她顺毛:“小姨,她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切,生气了长皱纹,谁高兴生她气!”尤琇迅速扇扇子。 “对了,你叫我什么?”她轻挑地看向单小雨。 单小雨拧手,吞吐道:“琇…琇琇姨姨…” “乖~”尤琇开心地摸摸她的脑袋,单小雨心想着:又不是小孩子了,摸得还挺舒服….好吧…允许你再摸摸。 尤琇看她闭着眼,脸颊肉嘟嘟得透着红,像个瓷娃娃一样,顿时母爱泛滥,直接抱着她在怀里揉。 “可..可以了,还有事情没说呢。”单小雨逃开她的怀抱,找了椅子坐下。 尤琇半躺在椅子里,神色悠闲:“先告诉姨姨为什么不声不吭离开了这么长时间?” “事情有些复杂…” “那就慢慢说。”她倒了杯热茶,轻抿一口。 单小雨不想过多解释,只能简单说道:“遇人不淑,遭了迫害,身心俱疲…” 杯子停在半空,尤琇眼中闪出凶意,慢慢开口:“谁?” 单小雨摇头不语,尤琇一把放下杯子,忍着气道:“雨儿,你不说,姨姨也不好帮你。” “我知晓的,小姨你想帮我,但这件事情牵扯过于大,我怕…” “你怕连累我?”尤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雨儿,你姨姨我现在是鄞都首富,产业遍布大周,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不少熟络,你害怕有人能害我?” “若那人是女帝呢?”单小雨打断她。 尤琇睁大了眼,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单小雨早知是这样,她叹息道:“不怪小姨,和女帝作对就是自寻死路,如今已经有人在寻我踪迹,若是发现我在这,鄞都百姓都不会好受。” 尤琇觉得心底压着块石头,闷得慌。 “那你想姨姨如何帮你?” 单小雨拉开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可怜道:“想借些钱…” “噗”尤琇笑出声“就这?” 单小雨真诚地点点脑袋。 “行,但我现在没带多少钱,等我回家给你取些。”说完,她表情一滞,“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 “怎么了小姨?”单小雨察觉到她的异常,开口询问。 尤琇语气变得凝重:“家中在办老太太的葬礼,家人不喜我,暂时回不去。” 单小雨一愣,尤家老太太当过户部官职,告老还乡后教导子女从商,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目前在鄞都陪她的是二女儿,尤琇就是二女儿的孩子,也是老太太膝下唯一一个乾元孙女。 “以前见过一面,没想到…” 尤琇挥手,“没事,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这种事情也属正常。” “但麻烦的点在于,我娘一直照顾着她的起居,在晚年没少尽心尽力,可老太太的遗嘱居然一句都没提我娘,许久不归的大儿子和三女儿没少捞好处,怎么到了自己的二女儿,什么都没有?” 尤琇愤慨,听了老太太的遗嘱,心有不服,和那些人吵了起来,结果就被暂时赶出家门,要等到丧礼办完才让她回去。 单小雨听着,也是奇怪道:“很早前见过老太太,她面容慈善,对待子女都是和和气气的,也不像是极偏心的人,会不会是哪搞错了?” 尤琇揉着太阳穴,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查明究竟是谁在搞怪,贪下了老太太留给我娘的份。” “财产之争,多生于子女内部,你有怀疑对象吗?” 尤琇摇头,在没确定证据前她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如今舅舅和姨妈都在家中服丧,想查也简单,但我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该怎么查?” 单小雨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带你进去。” “令母与我有些交情,我若想去凭吊老太太,想必是不拦的,到时候我帮你说话。” 尤琇点头,“对,我娘认识你,我会叮嘱她别戳穿了你的身份。” “对了,你现在改名叫什么了?” “单小雨。” “哦~”尤琇温柔一笑,在她脸颊上捏了捏:“那我还可以叫你雨儿宝贝~” “小姨….” 初见尤琇时嫌自己叫她姐姐太无趣,让自己叫她小姨,莫名其妙攀上了一层亲戚,单小雨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 …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多谢女侠的教导,小女子铭记于心。” “不用不用,就把赌的钱给我就行了。” 两人出门就看见林木榕靠在台阶上,旁边坐着刚才那个绿衣女子,两人谈笑风生,分外开心的样子。 尤琇用扇子敲响栏杆,“好了,你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绿衣女子急忙站起,解释道:“楼主,这位是客,刚才与我打赌投壶,赢了就有五两银子,没想到女侠百发百中,楼主的朋友都实力超群啊。” “谁说是我朋友?”尤琇反问,她看向林木榕,后者笑嘻嘻道:“诶~我说过了,我不算是楼主的朋友,也就是有些浅薄的交情而已。” “我知晓的女侠,您就别自谦了。” “那是~记得给钱就行。” 尤琇和绿衣女子见她三句不离钱,偷偷翻了个白眼。 单小雨善意提醒:“我的朋友一穷二白,姑娘就算是赢了,她也拿不出银子。” “啊….那阁下是算准了我会输?!”绿衣女子不开心起来,不平等的赌局,和光明正大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行商在外最讲诚信,我看这钱也不用给了吧!”尤琇在林木榕怨恨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去。 “单、小、雨!”林木榕大叫着朝单小雨扑去,要好好教训这人坏自己好事! 单小雨嬉笑着与她在品芳楼追逐打闹。虽有纠葛,但也能笑骂着待在一起,如此这般,倒也快意。 第五章 尤琇身上钱不多,但通过品芳楼,给两人拨了些银子。林木榕拿着半袋沉甸甸的金银,顿时容光焕发,走路都有了底气,进城时低头哈腰的,现在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我说这首富就是豪气,你真是找对人了。”林木榕笑得开心。 单小雨挑眉:“现在不骂人家了?” “诶~这是恩人,骂不得骂不得!” 单小雨见她一把将钱袋子放在自己袖袋里,急拦了她:“诶,我的呢?” 林木榕心虚地拍拍她后背,靠在她脸侧小声道:“你现在呢不能暴露身份,你看啊,要是遇到歹徒,我能出手,你不行,所以这钱…还是给我保管比较安全!” “哪来的歪理。”单小雨顶她一肘,看她捂着胸口痛呼。“小姨本来就是给我的,况且这可不是白送的午餐。” “啊…她要我们还啊?”林木榕顿时觉得这钱袋十分烫手,早知道就给单小雨了。 “收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帮人忙,若不如此,我还真不敢收。”单小姨从钱袋里拿出一小部分,将剩下的多数塞回了林木榕的怀里。 两人从品芳楼出来后就继续沿着大道前进,单小雨凭着记忆,找到了鄞都的衙门处。 林木榕拦住她,提醒道:“我去说吧,里面人多眼杂,最好别让当官的见到你。” 单小雨点头肯定,“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 门口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怒睁双目,混黑色大门庄严肃穆,铜环被林木榕扣响,不久护卫就打开门。 “什么事?” “举报。” 护卫扫了林木榕一眼,放了她进去。 刚进去大门就又被关上,严丝合缝,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全然不知。单小雨扫了眼高墙,即使是用轻功,窃听难度也不小,一个普通衙门都严防死守成这样,倒也符合大周的风格。 “糖葫芦!买糖葫芦喽!” 小贩抬着插满糖葫芦的大木串路过,吆喝声清亮响彻,好似要贯穿云霄。也就这么大的声音,才能在闹市里惹人注意吧。 单小雨见那糖葫芦晶莹剔透,山楂鲜艳红润,一个个像红灯笼似的,十分喜人,她犯了馋,也想去买一串尝尝。 “给我一串…不,两串!”单小雨拿出三枚铜板,递给小贩。 小贩欣喜接过,扬起满是褶皱的脸,热切道:“姑娘以前来我这买过?知道我的糖葫芦两个铜板一串,三个铜板两串?” “不,我第一次来这。”单小雨扯谎道。 “哦…那姑娘是料事如神了,哈哈哈。”小贩将两串个头大的糖葫芦交予她手上,挥挥手继续在街道上穿梭。 糖葫芦表皮酥脆,糖皮子甜而不腻,山楂果也是爽脆甘甜,个头还大,真是不错。 单小雨吃完了一半,惦记起要给林木榕的一串:反正她也不知道,要不再吃一串? 不行不行,怎么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不对啊,这本来就是我买的… 不不不,还是不行… 单小雨心里住着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吵着要吃,一个说不能吃,自己该听哪个的? “干嘛呢?跟个笨蛋似得。”林木榕出来就看见单小雨发呆的样子,只觉好笑。 “啊!” “你出来了,这么快…”这下单小雨不用做选择了,林木榕一把拿过那串新的,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咀嚼。 “嗯…好吃!” 单小雨见她吃得开心,一口就吞了两个,嘴里又犯了馋虫。 “怎么?看我干嘛…”林木榕寻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糖葫芦,又看了眼她:“你这不还有一个嘛…” 单小雨迅速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塞到嘴里,摇了摇木签:“没了…” “…”林木榕看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糖葫芦,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趁她不注意又吃了一个。 “诶…”单小雨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水光粼粼的眼眸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孩子,看得林木榕生出了负罪感。 “吃吃吃,给你。” 林木榕把最后一个留给了单小雨,她咂舌笑看她吃得欢:“和小孩一样馋…” “可惜身手不像小孩,我若是不给你,你会不会抢过去啊?” 单小雨鼓囊着脸颊,淡淡道:“那必然。” 林木榕服了,举双手投降。 … “准备了两套衣服,都换上吧。”尤琇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之前的妆彩被她洗去,被遮挡的憔悴和忧愁显露出来。她见单小雨看着她,用手虚挡了脸:“老了,不好看…” 单小雨握上她的手,将其放下,握在手心中,她目光坚定,温柔真挚道:“小姨你不老…你美着呢。” “纵使时间流逝,小姨的风貌永远不会散。” 尤琇眼热,爱抚着她的脸颊:“小姨信你的话。” 林木榕换好了丧服,心情莫名也跟着变得沉重。“小雨,这衣服你要换吗?” 单小雨瞧了眼,走向林木榕,背对着她说道:“帮我解了衣带。” “…啊?”林木榕傻了,看向单小雨,抖着声:“啥…让我帮你换啊…?” “什么啊。”单小雨瞥眼,“帮我解了胸前的粉色衣带,这下也算是穿了白丧服了。” 林木榕放下心哦了两声,她摸到背后的衣结,缓慢轻柔地将其解开。 “小雨你下次可别这样说,哪有说自己天天穿丧服的,多不吉利。” 单小雨虽带着笑,神色却不喜,一抹苦涩化在眉眼间,背对着,林木榕瞧不见。 林木榕解下的衣带被她同自己的衣物放在一处,暂存在尤琇提供给她们暂住的地方。 尤琇见两人准备地差不多了,提醒道:“等下到了门口,你们别急着进去,他们看见我来,必定阻拦。里面人多,惹出事来不好收场。我已经偷偷让娘出来接应了,她说什么,你们就顺着做,免得让我那舅舅和姨妈起疑心。” “好。”两人应下。 “哦还有,若是我进不去….你们也别管我,尽管调查便是,我自有我的去处。” “作为孙女您还不能在老太太牌位前磕头?这也太残忍了吧…”林木榕觉得诧异,尤琇唯一的缺陷估计就是风月多情,生意手段、看人眼光都高明,商贾人家,应看重利才是,尤琇不应该成为他们巴结的对象吗? 尤琇一声叹息,长吁道:“前人没了,所有话自当由后人说,老太太生前如何待我,他们就算知晓,也权当看不见。是真是假,当局者迷,旁观者更迷啊…” 单小雨朝林木榕摇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下去了。 “对了小姨,你这有洋葱吗?我觉得之后会用上。” “洋葱?有…我让人马上去拿。” 要这洋葱做甚?尤琇不解,但还是照着办了。 来到尤府时已经是晌午后了,这个点是人最犯懒的时候,酒足饭饱,就想睡个回笼觉。三人到门口,隔老远就听到了里面老道士的诵经声和唢呐高昂的鸣叫,匾额上悬挂着白缎,家丁俱都穿上了麻衣,腰系着白布,神色凄然。 单小雨拿出准备好的洋葱,在自己眼下熏了熏,刺激地她立马流出了点点泪花,红着眼眶抽噎。 林木榕在一旁眨巴眼:还能这样! 单小雨左手拉住了尤琇,右手拉住了林木榕,腿一软,整个人人就要往后倒。 “诶..”吓得两人忙掺着她。 “这是演哪出啊?” “你们就慢慢把我搀扶过去,走慢些,就当我悲痛欲绝!” 尤琇和林木榕交换过眼神,同时迈出步子,搀扶着“哭倒”的单小雨望门口走。 单小雨看见了门匾,放声哭道:“老太太..你怎么就走了啊…呜呜呜….” 正巧,老太太的三女儿,也就是尤琇的姨妈路过大门,听见这哭天抢地的哀嚎,急忙走了出去。 只见尤琇和一个陌生女人搀扶着左摇右晃的白衣女子,这女子自己没见过,但她哭得极其伤心,听着这话…莫非是老太太生前照顾过的人? 尤琇看见姨妈,温和道:“姨妈,这是我以前认的外甥女,以前在府里待过一段时间,老太太也认得,如今老太太走了,她受过老太太恩惠,悲痛欲绝,不远万里来此地悼念…” “唔…对…老太太生前待我极好…就像是她的亲孙女一般….怎么就…呜呜呜….” 林木榕在旁边汗流浃背,这尤琇的姨妈看上去挺精明,不知道这谎话她会不会信… 尤明玉打量着着小姑娘,年纪看着挺轻的,按老太太的性子,对她这样的小女娃是会照顾着点,但她真的是尤琇说的这样吗…? 在尤明玉怀疑时,她身后又出来一个女人,比起她,女人显得更加憔悴,脸上不少皱纹,白发也生了许多,她望向尤琇,默默开口:“明玉,我记得这姑娘,以前是来过。” “二姐,您别记错了…”尤明玉继续打量她们。 尤兰兀自走向单小雨跟前,从尤琇那渡过她的手。她慈祥怜惜地看着单小雨,安抚道:“雨儿姑娘莫要伤心坏了身子…” “是啊,我娘陪了老太太许久,你若是实在伤心,就与我娘到里面坐,慢慢谈。”尤琇前半句特意放大了声音,要的就是说给她姨妈听。 尤明玉面色一顿,是了,自己在外,根本没见过老太太几年,府里来了谁,自己怎会知晓。 尤明玉点头道:“那快进来吧,别累坏了。” 演戏的三人暗自窃喜,没想到她还挺好说话,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 单小雨偷望了眼尤兰,见她苍老得迅速,心底也泛起痛意。 看见自己娘亲伤神至此,一夜白头,却连最基本的补偿都没有,自己还被家族排挤,尤琇怎么不恨呢… 正当她们想入时,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挡在门口,他凝眉怒视,表情激愤,吼道:“尤琇,你还敢回来!这次又带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尤琇咬牙,沉着嗓小声道:“这就是我舅舅…尤崇。” 她姨妈是精于算计,但到底给了自己几分薄面,有些话藏在心里也不会说,可这尤崇不一样,他恨极厌极自己,幼时便遭他诸多训斥,如今又将她赶出家门,若不是他,尤琇何至于在自家灵堂都抬不起头来?! 尤琇紧握双拳,骨头咔吱咔吱响。 尤兰挡在尤琇前面,求道:“哥…算了吧…母亲她已经走了,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一家人?谁和她一家人!”尤崇指着尤琇怒骂:“你私开青楼,败坏我族名声,成天在坤泽堆里鬼混,把自己搞得一身酒气不学无术,如此这般倒也罢了,你问问你自己,你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里面,是不是有那些江湖人!你知道与他们结交是什么下场吗?!” 听至此,单小雨和林木榕明白了,尤琇若是作风有问题,还算是小事,但她错就错在结交自己这类砍砍杀杀的江湖侠客,若是惹出事,便是灭族的代价… “有我在,你就别想入这道门!”尤崇大臂一挥,家门就要合上,尤明玉也摇摇头,跟着他一齐走。 “慢着!”尤琇绕过她娘,朝顿足的两人喊道:“我可以不进这门,但她俩要进去!” “她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们是我的至交,是救过我命的恩人,是老太太叮嘱过的大恩人!” “不放她们进去,不合适,不合适!” 尤兰的眼中已经泛出泪花,她看着女儿的背影,思绪繁多。 尤琇当年自创基业,年少气盛冲撞了一位大能,无论自己如何苦苦相求都无法改变她被棒打的命运,她那么瘦…那么爱美…有一点伤便要疼得哭出来,怎么能挨几十大棒!要不是有夜雨眠出手相助,她这唯一的女儿就没了… “恳请哥哥、妹妹,放过她们吧…就当是我求你们的了!”有尤兰捶胸顿足,哭喊着。 尤崇对天长叹,只觉得全身疲极累极,他慢慢吞吐道:“她们进来,至于你尤琇,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回来…” 尤琇摁在背后的手抖如筛,掐着自己泛了青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单小雨后抱住忍泪的尤琇,让她放松依靠在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放心小姨,我一定给你一个结果。” “好…” 第六章(尤琇微) 尤府前后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前头的大院是以前子女住的地方,宽阔明亮,却因鲜少人打理日渐荒废,那桌案、躺椅、床榻都落了灰,也就在丧礼这段时间,才被收拾出来给尤崇和尤明玉住。 尤兰和尤琇的房间相隔不远,尤琇多不着家,她的屋子亮得像新的一样。书架上的账册、古籍还能看到她生活过的痕迹。木地板每日都有下人擦拭,油光锃亮,屋内的盆栽小景也是被照料得极好,可见屋主人有多么爱护它们。 如今前堂放着老太太的棺椁,老道士们还在点香念经,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尤兰只好领着两人到了尤琇的屋子,短暂休息会儿,顺便聊些事情。 单小雨环视这间屋子,与以前几乎没有变化,乃至着窗边植被的造型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倒是新奇。 “琇琇她不常回来,这屋子她特意吩咐人每日清理着,就怕落了灰。”尤兰领着她们坐到一小圆桌旁,沏上一壶热茶。 “我还记得尤琇在那桌上翻账本,努力得很啊,从早到晚都不带休息的…” “小姨她一直很勤奋。” 尤兰弯曲那温柔的眼眸,笑道:“你也别叫小姨了,那孩子就爱乱认人,你叫我兰姨,我叫你单姑娘,还有林姑娘,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林木榕抢着回答:“我们也觉着叫尤琇小姨太老了,应该叫她姐姐才是!” 单小雨脑海中蹦出林木榕扭捏着叫尤琇姐姐的画面…嘶……..好惊悚! 尤兰笑道更开心了,她看着林木榕满意地点头:“你倒是会说。” “那是。兰姨,你看嗷,这老太太的丧礼,作为孙女的,还是要出场陪着的,不然老太太在天之灵要是看见,指不定要伤心呢…对不对?” 尤兰苦笑:“是啊…可我在这家说不上几句话,大哥三妹都是出去干事情的人,我一个长居在这照顾老太太的人,有什么底气去和他们呛嘴…?” 单小雨摇头,补充道:“正是因为您是陪在老太太身边的,才有资格决定谁陪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 她放低声音,注视尤兰的双眼,慢慢说道:“作为外人,我理应不该插嘴,但这也是琇姐姐想托我传的话。” “她说:舅舅姨妈几年了无音信,老太太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借事推辞,如今老太太走了,他们倒是要回来掺着一脚,若非为了钱财,估计连丧期都不想服了。” “这…!这可不得胡说!”尤兰打住她,警惕地看着窗外,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尤琇精于算计,还对她舅舅姨妈带怨,她会这样想我也能理解…但….未免太过分了些…他们到底和我是一母同胞的亲人….”尤兰不愿接受这个说法,她揪着手帕,脸色凝固。 “人心难测啊…外人道商人重利轻别离,兰姨你仔细想想,从老太太去世到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您想不通的?”林木榕继续提醒。 “想不通的…”兰姨闭口不语,她心中是有一个疑惑,但她不敢说。单小雨察觉到她一瞬间的神色,赶忙说:“兰姨说便好,我们与琇姐姐都是至交,我答应过帮琇姐姐,绝不食言!” 尤兰看向表情郑重的单小雨,又看了眼同样认真的林木榕。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是有一些疑惑…” 两人聚精会神听着。 “老太太住在后院,那地方僻静,鲜少有人走动,在老太太去世前夜,我给老太太送刚熬好的药,看见有一个黑影从树旁蹿了出去,当时太黑,我以为是猫来着,也没注意。” “待我服侍老太太睡下时,又隐隐听见了喘气声…吓得我急忙回了屋…” “然后第二日…老太太就去世了?” “是…”尤兰有些害怕“清晨我去叫她,她已然…” 看来这个人影很可疑啊… “会不会是被…”林木榕不安地看向尤兰。尤兰急忙摇手,“不是那样,我让大夫来看过,就是夜晚睡梦里走的,很平静….” “老太太既是安详离世,那这人半夜潜伏,是为什么呢?” “现在还不能确定,兰姨,你能否允许我们俩在这住一晚,有很多细节,我们可以帮你查。”单小雨说道。 尤兰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就算你们不查这事,我也会留你们的,毕竟你们是琇琇关照的人。” “好,那我们就先去前堂拜拜老太太。” 单小雨与林木榕结伴从尤琇的屋子踏出,林木榕交叉胳膊,陷入思索:“你说…不害命,那不只剩下谋财了吗。” “那份遗嘱,可能被换过。”单小雨猜测。 “是有这个可能,但…” 林木榕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两位,能否说几句话?” 来人正是尤崇,他背放着手,面容严肃,眉间似有乌云环绕。他睁着垂着眼袋的双眸瞧着这两人,语气不喜:“敢问二位是…?” “单小雨,她是林木榕。” “啊…”尤崇点头,他又投来探究的眼神:“听她说你救过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单小雨顶着他的目光,临危不惧:“路遇不平,帮她说了几句,其实也没多大事。我看她非要报答我,就结交了这个朋友。” “后来老太太突发心疾,我与她一齐送老太太寻医,自此之后,我就经常在老太太,一来二去,老太太也熟络我了。” “可惜…”单小雨望向前堂的黑木棺椁,神色凄然:“终究是要分别的。” 尤崇也望向那黑棺,好似看见了脑海中的老妇人在朝自己挥手。 “原是如此…”他语气迟钝,本来就上了年纪,又在尤琇那生了一通气,现在疲惫得很。 两人暂时没被他发现端疑,单小雨朝那牌位俯身拜了三次,又拿出旁边的一打纸钱,在火盆里燃尽。 看着火焰燃起,屡屡黑烟带着燃烧的纸屑盘旋而上,通向那世间尽头。单小雨眼神恍惚,独自喃喃:“这纸钱真能烧到那处去吗?” 林木榕浅笑,陪单小雨烧纸钱:“要是真能,以后铁定让人给我多烧点,活着穷,死了可不能再穷了。” “以后谁给你烧纸钱?”单小雨突然问道。林木榕顿了手,满不在意:“反正不是你。” “为什么?盼着我早死啊林木榕?!”单小雨皱眉生气地看她。 “那当然不是!”林木榕急忙解释“我就是想着…后半辈子不可能一直赖在你身边吧….” 至少得做点什么才能死得瞑目啊! “…哦。”单小雨继续烧纸钱,两人对坐无言,耳旁只剩下火焰与唢呐相缠的苦涩旋律。 … 夜已深,两人回了屋子,下人提前准备好了干净的被褥,只是床就一个,还得委屈一个人睡榻上。 单小雨拉住林木榕的衣袖,说道:“我们不能耽误太久,今夜要查明清楚情况。” “好,从哪查?” 单小雨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画了个草图:“这是兰姨告知我的府邸布局,我们要从最源头查起。” “老太太住的后院?” “没错。老太太不可能把遗嘱放在显眼的位置,也许在抽屉的暗格、书缝等等地方,要想调包遗嘱,必然会留下线索。”单小雨继续在图上画了几笔,从这到后院,连接出一条路来。 “白日我仔细观察过,家丁大多集中在前院的东北角,尤崇和尤明玉的屋子也在东面,你就从西顺着屋檐到后院,如今老太太去世,那地方的人估计也不多,但还是要小心,别被发现了。” “到了后院,我先去屋子里看看,再去兰姨说的遇见黑影的地方瞧瞧,看看有什么线索。”林木榕回答。 “对。”单小雨将图纸放在她怀里,叮嘱道:“切记,不可动武,被发现,能跑就跑,万一引来官府的瞩目,我们就难逃了。” “这我知道。”林木榕有自信能完成,不过是一个小府邸而已,又不是皇宫,哪那么多注意。 她看着单小雨,单小雨也看着她… “咦?说完了我,那你干啥啊?” “我要出府。” “啊?!”林木榕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出府干嘛…?好不容易演戏进来的,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啊…” 看她一副没人要的可怜样,单小雨扶额:“偷偷出去,去尤琇那。” 林木榕眼神忽然变得揶揄,嘘声道:“看她干嘛,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不也是个大活人,离了我就不行了?”单小雨戳了下她鼻尖。 “开玩笑,我是那种爱哭唧唧的人嘛?”林木榕后撤三步,拉开了与单小雨的距离。 “今晚分头行事,尤琇她受了刺激,我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单小雨简单收拾完自己,朝外看了眼,确定没人后,朝林木榕挥手:“先去一步。” 瞬息间,她如春燕般灵活地跃上房顶,点步飞行,在黑夜中飞翔而去。 林木榕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心底闷恼。 … 单小雨猜测尤琇可能住在品芳楼里,便借着月色落于窗口,一席白衣翩然如仙子降世,裹挟着月辉,停留凡尘片刻。 隔着移门,隐隐能听到美人的泣音,像是低落在银瓶里的水珠,清幽破碎。 “琇琇姨姨…莫哭。”单小雨环抱住榻上人,早已知道她来的尤琇更加委屈,埋在她怀里啜泣:“姨姨是不是很没用啊….根本帮不了你…” 单小雨轻抚她抖动的背脊,温柔安慰:“姨姨已然帮了我许多,这次是我应该做的,姨姨莫要伤心…” 她抬起尤琇的脸,揉去她脸颊上的晶莹:“人活一世,酸甜苦辣俱要尝一遍才算真正活过,姨姨…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日后的路还长。” 尤琇眼眶红润,水波流转在一双美眸中,她望着眼前人年轻却又成熟坚定的面庞,心动不已。 “雨儿…遇见你真好~” 她反抱住单小雨,顺着姿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人亲密相拥,谈吐间都是对方的气息与香味。 尤琇先吻上她的耳尖,舔舐着小耳的轮廓,将这地方变得湿热。单小雨泻出一丝嘤咛,将两人的暧昧气氛推至高潮。 尤琇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拉开她的月白衣衫,舔舐上她的饱满柔软。 “嗯…”单小雨低头看哭红眼的美人在自己胸前作乱,明媚眼眸下的泪痣,好像点在了她心上,尤琇这张脸,可怜时像是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但身体却又不老实,欺负全世界。 如今,单小雨就是她的全世界,这勾人的脸蒙了单小雨的心,让她置身于尤琇定制的蛛网中,无法自拔。 她拉开了尤琇紫杉的一角,在她裸露出的嫩肤上咬下浅印。尤琇享受地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分,胯间之物硬的泛疼,她嗅着空气中的信引味,红霞飞上脸颊,启唇低语:“雨儿….姨姨要吃你了~” 怀中人摇胯回应,肉物顶到软滑处,两人皆是一颤。 尤琇捧着她的脸送上唇舌,熟练地顶开牙关,灵活嬉戏。被她越来越强势的信引占据,单小雨呜咽一声,软了身子,扶着她的手也滑到了身侧。 “唔~” 尤琇动情地深吻着她,微微摇晃胯骨,让肉棒在她腿心处摩擦。 隔着移物,爽利中还有一丝瘙痒,尤琇忍下想立马把她狠插的心思,用她纤长的手指探入穴心,两根手指揉了几下阴蒂,就抵在穴口直肏了进去! “呃啊~”小穴的湿润勉强含着两根手指,尤琇感受到这股死咬不放的吸力,只觉得肉棒更硬更烫了,这地方真是妙极,今夜不得被这丫头吸干了。 双指在穴肉里勾挑抽插,顶过一片粗糙,又打着圈在那猛肏了几十下,单小雨承受着她的双指,爽得话都说不利索。 “姨姨…啊~再快些…嗯~” “贪吃的小嘴。” 尤琇加快了手的速度,指骨打得穴瓣啪啪作响,把淫水都打成了白浆,随着动作滴落在她的胯间。 “雨儿这么饥渴,那就吃三根好不好?” 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尤琇又望穴里插入一根手指,穴肉被扩充了一圈,声音比之前更大,抽插速度只增不减! “啊..!不行了….唔!太多了…啊~~ 第七章(尤琇) “夹好了,掉出来的话,姨姨要难过的…” 鸳鸯锦被上,紫衣女人握着一根两只粗的透明圆柱肏入跪趴着的女人腿间。坚硬的物什顶开粉红的穴肉,小幅度扭动着插入深处,迎着女人炽热的目光,穴肉哆嗦着吞吃硬物。 单小雨抓着薄被的手起了青筋,玉柱在穴内抽递,却始终顶不到点上,尤琇手上的动作缓慢,小穴很快习惯了玉柱的粗细,生出不满的瘙痒感。 “唔…快些…” 单小雨情热上头,自己扭动着软腰吞吃这根已经沾满淫水的玉柱,她前后耸动,向后撞时恨不得把整根玉柱都塞进去,尤琇见她一次次把穴瓣撞在自己手上,眼中尽是玩味。 “雨儿是渴极了吧~”她握住玉柱,狠力往前一插,过于强的力道让单小雨呜咽着向前摔去。 单小雨脸红如柿,眸中挂着未滴落的晶莹,眼神涣散,一抹软唇早被亲肿起来,她抖动着白嫩的肩颈,蝴蝶骨上满是吻痕和牙印。被浓密信引控制住的她如坠入蛛网中的小白蛾,可怜又倔强。 尤琇有许多房事上的有趣东西,有些是从别人那学来做的,有些是自己琢磨着雕刻的,这些淫具被她存得极好,这辈子只有单小雨才配她拿出这些物什。 “雨儿可别不行了,姨姨这里的宝贝还有好多呢,像这个蝴蝶夹子…夹在你的小乳上别太好看~还有这个北极狐尾菊塞,长了狐狸尾巴的雨儿…嗯~”尤琇想到那画面就情难自已,恨不得全给单小雨使上。 “姨姨莫要逗我了…”单小雨前半身趴在床上喘息,后臀依旧高翘。“明日还要继续调查,若是多用上,我怕是要起不来了。” 尤琇短暂思索了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只留了条狐尾,其他的放着下次再玩。 玉柱被尤琇抓着在穴里又猛捣了几下,深处的淫水哗啦啦流个不停,玉柱拔出时还有“啵”得一响,格外淫靡。 尤琇的双指在瑟缩的小菊处摩挲,痒痒的,让单小雨犯了慌,她害怕道:“别…那里脏…” 被强行开拓的恐惧感又一次攀上脑海,她下意识想爬离尤琇。 尤琇一把拉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扯到了自己怀里,流水的穴与肉棒仅隔着一层衣物。 背对着被尤琇抱在怀里,那股莫名强大的安全感又令单小雨放下了恐惧。 是啊..她是尤琇,怎么可能会粗鲁地对自己? 尤琇亲吻她的脸颊,手绕过她的身子探入穴控口,葱细的手指勾挑她的淫液涂到后穴,慢慢地…轻柔地探入一个小指尖。 “啊~!”小菊口太紧致了,夹着一个指尖就吸吮起来,奇怪的后庭酸胀感让单小雨难耐地扭动身子,尤琇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肠壁在努力适应这个外来物。 等到她适应得差不多了,尤琇就将那狐尾塞涂上润滑,抵在菊穴口,她浅笑着勾引怀里的人儿,宛如一只吸精气的女妖:“雨儿…要吃进去哦~” “嗯啊~!!”椭圆形塞子比鸡蛋还小一些,即使这样,单小雨点的小菊吃得依旧艰难,隐隐有些撕裂的疼,但在忍受范围内,尤琇不断涂着润滑,这种撕裂感很快被胀意取代。 尤琇见怀里人没有多少反抗后,抚摸着毛茸茸的白狐尾,爱不释手。 “雨儿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姨姨….” 单小雨红着脸接受她的调戏,这人最是花样多,与她交合很是累人,每次将要登顶时她就刹住动作,越无法到达顶峰自己就越想要,她就好似要慢慢玩死自己才好。 比如现在,尤琇的肉棒立在自己胯间都快半个时辰了,愣是被她忽视。 抚摸狐尾时小菊也能感受到震动和拉拽感,单小雨穴心痒得实在难受,就自己拉开她的下衣,露出那根气汹汹的深红色肉棒,在自己穴上顶弄。 “嗯啊~雨儿真急,这么想吃肉棒。”尤琇颇为满意,在她视角下看来,就是一只风骚的小狐狸在努力吞吃自己的肉棒,摇晃的大尾巴触感妙极了,要是再有一对大绒耳朵就更好了。 单小雨扶着这尺寸优越的肉棒,上下戳弄着不得要领,几次快要插进去,又滑了出来,一个龟头都只能勉强吃下,再深下去单小雨不敢了。 如此不上不下,单小雨难受地发出了泣音,委屈道:“快进来…唔…难受….” 信引的催促让她几近奔溃,尤琇心一颤,将她两条小腿架在自己双腿外,坐着入婴儿把尿一般扶着肉棒对准了紧缩的穴口,借着姿势的优势一下将她摁着肏在了肉棒上! “啊~!” 肉棒破军之势顶开穴肉,一下就坐到了底,滚烫圆润的龟头撞在生殖腔上,穴口都被粗大撑成了一个“O”型。 这一下如柴火遇上倾盆大雨,单小雨立刻就潮了出来,死死缴着肉棒吸吮,淫液打在肉棒上,让尤琇也爽得一抖。 “嗯~雨儿你好紧….啊….姨姨要肏你了….唔~” 尤琇不再温柔,被这骚狐狸缴得丢了魂,实在忍不住欲望,捧着她的腰就开始大开大合地猛肏! “啊….啊啊啊…太快了….唔….姨姨…慢些…” “不行….啊啊啊啊啊….好爽….姨姨的肉棒…好粗啊~好爽….” 被干得左摇右晃,尤琇将狐尾在自己手上缠了一圈,拽着它,右手抬起在那飞舞的雪白屁股上落下一掌。 啪! 单小雨又快去了,小菊的塞子被她拉拽着,穴里又被大肉棒贯穿,入口处两个东西相互摩擦着皮肤,好似两穴都被开拓进攻,让她欲仙欲死。 “啊…啊…喜欢…姨姨的肉棒肏我…唔…再深些…啊….!” “骚狐狸!这么喜欢吃姨姨的肉棒?”尤琇激动,发狠了干她的水穴,肉棒上全是白浆,空气中的性爱味远比信引更加浓烈。 肉棒狠凿生殖腔,单小雨前端的尿道传来酸涩,她慌张地撑在尤琇的膝盖上,肉棒如打桩机一般一刻不停,濒临极限,她实在忍不住,张开嘴无力淫叫:“啊啊啊啊~!” 泄洪一般,腥臊液体喷出,洒在床单上湿了一大片。单小雨被肏晕了片刻,躺在尤琇怀里无助颤抖。 尤琇拔出了射了一半的肉棒,将单小雨犯了个身,让她趴着仰头面对自己。 单小雨见美人握着依旧硬挺的肉棒放在自己眼前,她即刻反应过来,抬起一双勾人的眼眸,张开嘴勉强含住了龟头,尤琇再无法忍耐,媚叫着将剩下的精液射入单小雨嘴里,一部分还滴在她脸上,她就这么吃下了属于尤琇的气息。 “啊~雨儿~”尤琇餍足地舔唇,她太爱单小雨了,一切都符合她对伴侣的幻想,连情事的节奏都那么匹配,若是她能日日在自己身边,此生无憾了。 终于泻出一回,单小雨勉强清醒了些,想想起小桌上的水碗灌点水喝,却看到了那桌上有半个洋葱在那。 “这是…?”单小雨疑惑看向尤琇,后者侧躺在床上,姿态妖娆:“学你的~” 好啊,原来那抹眼泪是演的。 尤琇委屈补充:“我不哭,你是不是今晚就不留下来陪我了?” 单小雨见她这样,还能怎么办?只得喝完水,投入床上人的怀抱。 时间还长,两人继续温存,期间倒是没再发生剧烈的运动,只不过尤琇央求着自己帮她泄出来,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赶在零点前了结了一切。 尤琇舒服了,几日来的疲惫幸苦郁闷一扫而过,如沐春风。单小雨累极,恨不得一头栽在床上睡死过去。 她强撑着精神穿戴好衣服,与尤琇短暂分别。 “我先回去了小姨,明日估计就有结果了。” “好,我等你。”尤琇靠在床上,送走了这踏月而来的小狐狸,一切仿佛一场春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身体的酸爽提醒自己今夜发生过什么。 “还没吃够呢….”尤琇略显失落,这片狼籍是睡不了了,她熟悉地像是到了家,在品芳楼上寻了间没人的,独自洗漱完也进入了梦乡。 但愿能梦见她… 尤琇睡着时的嘴角还扬着一抹弧度,抱着被子沉沦在幸福中。 … 单小雨原路轻功返回,没有阻碍。 等到进了屋,她大大松了口气,全身都是疲累的,要散架似的。 她见林木榕不知何时先回了这,背对着躺在榻上休息。 单小雨见她衣衫单薄,拿起床上的一席被褥小心翼翼给她盖上。 榻上人睡的沉,鼻子偶尔哼哼几声,两只手无意识地扯开被子,单小雨一拉上去,她就扯下来,一拉上去,再扯下来…. 单小雨好耐心磨尽,拿了两个东西压着被子的两个角,这下,她扯不动了,被子紧贴着盖到她的锁骨处。 “老实点,别着凉了。”单小雨心底想着,转身欲走,但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林木榕说了什么,人们说做梦时的梦话会一定程度上反应主人的心思,单小雨已经不是第一天好奇她榆木脑袋究竟在想什么了,于是她又凑近林木榕,将身子靠近。 “%*…热!” 林木榕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一个热字,她把右脚探出被子,一下踹在了可怜的单小雨膝盖上! “啊!”单小雨实在没想到她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膝盖刚在床上跪久了,酸痛得狠,真是谢谢她给自己“补刀”! 单小雨生气,恨不得把她掐醒。但看到林木榕呼呼大睡的安稳样子,这气奇怪地自己就慢慢消了下去。 罢了…又不是第一次和她相处… 她扶着腰艰难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沾上床,瞬间眼前一黑,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绵软着倒下,睡得不省人事。 第八章 清晨,单小雨是被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吵醒的,林木榕端来早饭,嘴里还塞了个包子,也不敲门就闯了进来。 “吃饭了吃饭了,别睡了。”她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把两碗白稀饭、一碟榨菜、一碟咸肉、两双筷子摆好放在桌上。 单小雨从被窝里冒出脑袋,凌乱道:“啊…几时了?” 林木榕自顾自吃得香,说道:“不知道,但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外人,估计快到抬棺送走老太太的时间了。” “啊?!”单小雨一个激灵,谁知起太猛脑袋咣一下撞在了床架上,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唔…”单小雨捂着额头眨巴眼,好痛… “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木榕关切地看向她,吃饭的动作停在半空。 单小雨吸口气,说了句没事,就开始洗漱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一捧冷水打在脸上,总算是找回了些神智,她擦擦脸,问道:“昨夜可发现了什么?” 林木榕咬了一口包子,平静道:“有,我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仔细找了一番,果不其然在一个带锁的抽屉上找到了被撬动的痕迹,那人手法生疏,锁眼和柜面上都留下了许多划痕,看深浅,应该是金属的材质。” 单小雨迫不及待坐在桌上,继续问:“还有吗?那个黑影?” 林木榕忽然变了一下神色,奇异道:“怪就怪在这,我寻到了地上的脚印痕迹,黑影因着是穿越树林来的,脚上沾了点泥土,因此有心瞧的话很容易发现。” “但…我看那脚印的尺寸,貌似是个女子,且年龄不大。” “少女?”单小雨不解,林木榕常年追踪猎物,对人的行迹分辨也是有一套本领,应该不会出错,可这府里,觊觎老太太遗产的,有少女吗? 林木榕被包子噎着了,猛喝了口白粥,才继续道:“我觉得这事太奇怪了,要是真有一个少女去篡改老太太的遗嘱,她不应该提前规划好路线,观察人流走向吗,尤兰说过她日日照顾老太太,按理送药的时间也是固定的,怎么会既不熟悉撬锁,又不隐藏踪迹,还差点被人看见,这也太草率了吧…?” “且这个少女肯定不会武功,不然一定会选择和我一样轻功过去。” 单小雨小口咬着包子,沉思一会儿,泄气道:“当务之急,是先看看府里有没有这样一位少女,也许是尤崇或尤明玉派过去的…” “不。”林木榕否决“我要是她俩,这么大的事情,必定要花重金请一个盖世神偷来干,哪能随便拉一个人,就算是亲孙女想干也不行。” “亲孙女…?”单小雨意外她怎么会拿这个举例子,但她很快就知道林木榕下意识的反应没错了。 两人还没吃完早饭呢,门就被一阵急躁地敲响,伴随来一声稚亮的喊叫:“琇姐姐!!!快开门!我来了!” “琇姐姐!”那人继续敲着,“我是芳茵啊,开门琇姐姐!” 两人相互对视眼,她们暂住在尤琇的房里,门外这女孩不知道尤琇被赶出去了? 单小雨示意林木榕先别出声,她轻步走到门后,捏着嗓子模仿尤琇声音,骗道:“什么事?” 尤芳茵听见有人回应了,也不仔细听听,就急道:“琇姐姐!我来找你玩!” 林木榕撑着脑袋看单小雨怎么应付,话说越多越容易暴露,单小雨这说话语调七扭八拐道的样子倒真有点尤琇样子了嘿~ “我…有点事,你先去别处玩吧。”单小雨答道。可她一说完,门外就没了动静。 林木榕也走上前,“不会是走了吧?” 单小雨摇头。 “不清楚。” 她俩还没放松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位打搅了,实在抱歉。” 是尤明玉! 门被打开,果不其然,尤明玉站在外头,手里拉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本来面带怨气,一看到屋内陌生的两个人,诧异道:“诶?我琇姐姐呢?!” 她一把挣开尤明玉的手,不顾她的阻拦四处搜寻,没看到熟悉的人,她就猜到自己被骗了,生气地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住琇姐姐的屋子?!” 林木榕见这女孩扎着两个丸子头,脖子上的金色长命锁耀眼,鲜艳纱裙造价不菲,脸上还未脱稚气,脸颊红鼓鼓像个小气球,圆眼睛被她睁得老大,像个生气的小胖狮子。 “我们是你琇姐姐的朋友,你是谁?” “我?我是琇姐姐的表妹—尤芳茵,也是琇姐姐最好的朋友,你们又算哪门子的朋友?” 她说话带着怨气,尤明玉捏住她的耳朵,转头抱歉道:“这孩子就这样,她啊是我女儿,也是尤琇的表妹,老太太的小孙女。” 单小雨看了她一眼,被她瞪了回去,她道:“原是这样,为何前日没看到她?若是我们先认识一下,今日就不会有这误会了。” 尤明玉顿了一会儿,才道:“前几日忙着赶路,这可怜娃子染了风寒,我让她多在屋里休息,因此才错过了。” 她替尤芳茵擦掉鼻涕,后者依旧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被她娘的大袖子挡着,连人都瞧不清楚。 单小雨心底有些猜测,她勾了抹笑容,般伏下身用自己的帕子给这女孩擦脸,她语气柔和,听着让人心都静了下来:“既然你也是琇姐姐的朋友,那我们自然也算朋友,琇姐姐今日不在,我们俩陪你玩,好不好?” 单小雨人长得美,是温和地、让人舒心的美丽,好像那草原上的清澈小溪、春日飞入百姓家里的燕子,盛放在田野中的金黄油菜…人人都能触碰的、美好的存在。温柔像是焊在了眼眸中,经历的沉淀又带给她年轻人难以拥有的成熟和稳重,很难想象青涩和成熟这两个矛盾的词会出现在单小雨身上。 尤芳茵一动不动瞧着眼前这个大姐姐,她自认没有比尤琇更漂亮的人,今日过后,尤琇在她心里的地位估计要降一降。 “那…我们去玩。”女孩居然羞红了脸,拉着单小雨的手就往外走。林木榕脚步跟了上去,幽怨道:“你还没问我名字呢?” 女孩浅浅看了她一眼,选择不说话,抓着单小雨走得更快了! “我叫林木榕!切…爱听不听。” 单小雨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慰她:“好,知道了,你叫林木榕~” … 三个人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单小雨这才问道:“芳茵,你之前见过老太太吗?” “见过啊。”她爽快回答“她还和我聊天来着,说了什么我也没太明白,好像不是在说我吧…我也不知道。” 单小雨了然,她看林木榕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后面转,她也有样学样,在尤芳茵鼻子上扫扫,挠得女孩咯咯笑。 “小雨姐姐,你莫要逗我!你逗我…我也逗你!”她也拔了根,扑着就往单小雨脸上扫,两人笑作一团,谁都不让谁。 单小雨抽身忙说道:“我们比赛好不好!” 女孩两眼放光,露出大白牙,笑道:“好呀好呀!比什么?” “就比…”她看向花丛,那里盘旋着好几只粉蝴蝶,“比谁先捉到一只蝴蝶怎么样?” 女孩跳起:“简单简单!” “诶~还没说条件呢!要是谁输了,就要回答对方三个问题,不能说谎!要如实回答,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尤芳茵可自信了,她从小就爱捉尤琇身边的蝴蝶,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游戏! “好,那我数三二一就开始。” “三” “二” “一!” “哈!”尤芳茵率先跑向花丛,一个飞扑就猛扎进去,动静之大,把蝴蝶吓得飞了好远。 林木榕看单小雨还站在原地,打趣道:“这女娃是要先打乱节奏啊,你该怎么抓蝴蝶,可别用轻功,那属于作弊。” 单小雨仿若胜券在握,淡定道:“放心,我既然出了这个条件,忽然是要胜出的。” 林木榕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花丛中的女孩左摇右晃把自己弄得都是尘土,一通努力结果还是两手空空,不免笑出了声。 单小雨采来一朵开得最好的花,鹅黄的芯上都是有扑鼻香气花粉,她就静静站着,把呼吸频率调到最小。 等了半柱香,花田的女孩累得一头汗,也没个结果,倒是静止不动的单小雨这,一只小粉蝴蝶飞到她胸口举着的花瓣上,揉搓着触角,舔舐起花蜜来。 单小雨右手迅速一盖!这小蝴蝶就落入了自己手心,简直轻而易举。 林木榕诧异看她,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单小雨小心地包着蝴蝶,解释道:“这小家伙灵敏且脆弱,如果强抓,极有可能当场毙命,与其花大功夫得到一个坏结果,不如像我这样,给她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让它自己过来。” “哦~”林木榕又被她上了一课,没想到这女孩的捣乱反倒促成了单小雨的成功。 小蝴蝶停在单小雨的手掌心里,也不想闯出去,就这样静静地梳理、舔舐自己的小足,早被困在了温柔的囚牢中。 林木榕朝还在努力的女孩喊道:“回来吧!你输了。” “啊?!”女孩又提着裙摆大步跑来,气喘吁吁,不可思议地看着单小雨手心的蝴蝶:“这…这么厉害!” “可看仔细了?”单小雨说着,尤芳茵点点头,前者就张开手,把蝴蝶放飞了出去。 “现在,该回答我三个问题了。” “你问吧…” 单小雨拉着她做到台阶上,慢慢道:“第一个问题,那次去见老太太,你娘回来了吗?” “回了,还是她催着我去找老太太的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晚还让我去。” 单小雨心底暗喜,继续问:“第二个问题,老太太喜欢你们几个孙女吗?” “…我觉得喜欢,老太太给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她还特意让我给琇姐姐留一点呢。” “第三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琇姐姐因为犯了错,其他人不喜欢她了,你还会喜欢她吗?” “…”尤芳茵愣在原地,忽然跳了起来,大声道:“喜欢!就算娘、舅舅都不喜欢她,我也喜欢!” “好…”单小雨摸摸她的脑袋,“无论日后发生什么,记住了,你琇姐姐也会永远喜欢你。” 尤芳茵猛点头,捉了好久的蝴蝶,她口渴,独自跑去别的地方找水喝去了。 林木榕看看她,又看向单小雨,说道:“确定是她了,不问她为什么要干那事?” 单小雨摇头,肯定道:“她是去了老太太屋里,而且是尤明玉指明去的,这样算,尤明玉是幕后黑手。”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单小雨叹气道:“她虽然进了屋子,但遇见了老太太,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这遗嘱,就变了。” “啊?遗嘱还能自己….嘶…你是说…”林木榕皱眉“难道是老太太自己改的遗嘱?” “之前还想着,谁这么厉害,能短时间内潜入撬锁偷遗嘱,再模仿笔迹换份上去,除了老太太自己,这府里很难有了吧。” “可这锁上的划痕不假,老太太有钥匙怎么会…?” “我问你,老太太今年贵庚了?”单小问道。 “…高寿,一百零一岁。” “既是这样,那小小的锁眼,怎么能一下子就准确无误插进去?” 林木榕想着,确实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个结果…对尤兰和尤琇来说有些太残忍了… “不知老太太打的什么算盘,这遗产一点都不给她的二女儿和大孙女留…” 单小雨拍拍衣服,迎着日光,穿梭在花园小道中,白纱飘然,恍若精灵舞动。 “爱子女,则记之深远。也许老太太肯定了尤琇的努力呢?” 林木榕摇头不解:“什么歪理,尤琇有钱了属于她的那份就没了?” “这该问尤崇和尤明玉了,老太太怎么说也是三个子女的娘,有人不好过了,作为娘,自然会偏向着些。” “何况兰姨是个忍耐着吃苦的人,有委屈也不说,就想着自己理所应当该照顾母亲,对于哥哥、妹妹,也是借尤琇的力量帮衬着,这样,一个家才不会散,不是吗?” 单小雨与林木榕并肩而行,两人都生出了诸多感慨。 “要是尤琇不是那首富,是不是家里人会多待她像亲人一些?”单小雨痴痴问道。 林木榕抱着脑袋,仰望苍天:“谁知道呢…哎~商人重利….轻别离啊….” 第九章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准备出发。”尤崇召集来亲眷朋友们,提前在门外准备好的车马里下来十几个壮汉,都是丧服打扮,他们扛来四根长竹棍,准备将棺椁抬到灵车上去。 按照习俗,他们要护着棺椁到城西的墓园里下葬。老太太生前当过朝廷官员,下葬礼仪也按朝廷规定地来,不仅要有四匹黑马拉着灵车,行进路上还要洒满纸钱,更别提跟着的几十号亲属朋友,可谓是浩浩荡荡的大场面。 眼看棺椁已经被准备着送上灵车,尤兰焦急地原地打转,不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才走到尤崇身边,细声细气道:“哥…让尤琇送老太太最后一程吧….不然,真的没机会了,哥….” 尤崇粗眉拧紧,鼻子哼哼:“又提她?我说过,她什么时候改过自新我就放过她!” “可尤琇的性子你有不是不知道….她小时候就不服你管教,现在让她来向你道歉,这不更是难上加难。” 尤崇脸色更黑,怒看眼前这位二妹,几年没见,真是憔悴了不少…那白发不知尤琇看不看得见,心会不会疼! “你倒是为她百般着想,她有为你想过吗?成天在外鬼混,她有在家陪过你吗?她是你女儿,也是尤家的子女,她在外的脸面就是尤家的脸面,你好好问问她要不要这个家!” 尤兰看着尤崇背对着手不言语的闷气样子,心里的希望就如那残焰,闪了几下光芒,就消失不见。 至少尤崇还认定她是尤家的….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该怎么做呢… 尤琇…你该让娘亲怎么做呢… 尤兰只觉得身体像灌了铅一般重,耳边的唢呐声在脑海里萦绕回荡,眼前的东西就像是被漩涡搅在了一起,头昏脑胀。 尤崇见外面的人都等着了,不等她,就喊着动了身。 一时间,府里杂七杂八的道士、下人、伙夫、丫鬟拿上东西全部涌到门外,整座府邸像被搬空一般,只留下地上被踩脏踩烂的碎纸钱和挂着的白布条子。 尤兰只得跟着他们,看着空无一物的前堂和老太太的黑木棺椁,她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水挪动沉重步伐。 唢呐和铜锣在前面开路,凄厉的吹奏声响彻在车马大街上,行人见此纷纷绕到路旁,对着这送葬车队议论着。 尤氏在鄞都是最有名的家族,财产数不胜数,传闻金银珠宝就有百余箱,名画古玩更是多,更有甚者说尤府里有一间纯金打造的屋子,不让外人见,他们就爱在这黄金屋里数钱,尤其是那尤琇,更是奢靡不堪,比皇家更胜上几分。 这离谱传言飘入尤家兄妹耳朵里,三人皆是怒不可遏,碍于送葬,尤崇只狠狠瞪向那说得最起劲的路人,仿若下一秒就要把他拉出来好打一顿。 他咬牙,低声怒道:“真是荒唐!” 如此言论要是传入有心人耳朵里,他尤家必然招致灭族之祸! 他听着这愈加离谱的谣言,心里对尤琇的厌恶就更深一分。 “诶,到了到了!”只听得路边人嚷嚷着,七嘴八舌说着话,还不忘指指点点。 尤崇反应过来,看向车队的左前方,那处不就是尤琇开的青楼吗?! 如今尤府老太太过世,全府无论男女老少都要穿丧服,批麻衣,现在倒好,这青楼还是一片喜庆热闹的景象,紫纱红绸高高挂,真是一点白都看不到啊! “好你个尤琇…”尤崇气得红眼,他也不顾面子了,跑到前面那起铜锣就是一顿敲,吵闹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 “诸位,今日是尤府老太太,我尤崇亲母的葬礼,在路上打搅了诸位实属抱歉。”他抱拳鞠躬,吸气继续道:“尤家门风清廉,老太太为官时更是两袖清风,我尤家虽在日后选择从商,但从无贪奸耍滑之举,恳请诸位明鉴!” 人群又开始骚动,一个扛锄头的布衣男人喊道:“公道自在人心,尤家主停下来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就是啊,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的大孙女不在送葬队伍里!” “是啊是啊,花蝴蝶呢?” “我们要看花蝴蝶!” 人群齐刷刷喊起来,把唢呐声都压了下去。吹唢呐地涨红了脸也比不过他们的声浪,只得歇息着,场面一度失控。 “这…”尤崇不知所措,现在和尤琇撇清关系实乃下下策,肯定落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来,影响了信誉在外行商都要受牵连。可这帮乌合之众越吵越烈,该怎么办? 在一阵阵花蝴蝶的响亮呐喊下,一道深紫色窈窕身影从高楼盘旋而下,衣裙随风摇曳,恍若蝶翼凌空舞动,女人身姿窈窕婀娜,落下时带着的风都有香味,迷晕了周围一圈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下,尤琇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她右手抓着的长白布条随风飘舞,宛如纽带般飞向了老太太的棺椁,轻柔地盖在上面。好似为沉睡着的老人挡住了世俗的喧嚣与吵闹。 “老太太喜静,你们这般吵吵闹闹,莫非有心与我尤家做对?!”钢扇在她胸前打开,尤琇气场强大,周围人都没了声响。 他们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要是惹了这位,那钢扇必要削下他们的脑袋! “你挡路了。”尤崇盯着她,狠狠道。 尤琇一个人站在车马前,周围都是凑热闹的群众,她一人就有千人之势,压得鄞都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让开…”尤崇忍耐道。 尤琇不语。 “再不让,我就带着人马从你身上踩过去!” 尤琇还是没回应。 尤崇气得牙根直颤,一字一顿道:“别以为我不敢…” 尤琇见要有动作,环视了眼人群,大声道:“这给老太太引路的活,怕是要另寻人来干吧!” “你说什么?”尤崇转身,愤愤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尤琇面色一冷,在众人的目光下,掏出一本蓝皮账册,开口道:“舅舅,你从二十岁开始便离家经商,从一穷二白到现在飞黄腾达,你知道你最该感谢谁吗?” “…当然是我的母亲!”尤崇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 尤琇冷笑,她的视线飘向尤兰,后者像是知道了什么,摇头示意她别说。 “错,你最该感谢的,是我的娘亲,你的二妹!” 啪!她一把将账册甩在了地上,风吹起账页,几千页的账目亮在众人眼前。 “说什么糊涂话!我自创业以来都是母亲在帮我,你怎么扯到你娘身上?” “我看你是吃醉了酒,胡言乱语了!” 尤琇那美艳的面旁此刻冷若冰霜,她严肃道:“舅舅不相信,自己可以好好看看这账,舅舅和我都是经商的,这账是真是假,自能分辨。” 尤崇听她这样说,却还是不迈步子,他不屑道:“尤琇,你越发无法无天了,如今这般,是要做什么?打扰你祖母的在天之灵吗?!” “究竟是谁打扰?!”尤琇挥袖,喊道:“舅舅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逐出家门,迫害我娘亲,如今更是恩将仇报,谁在败坏尤家!” “…那账册是什么啊,花蝴蝶,解释一下呗…” “是啊..” “好,那就我来告诉你们。”尤琇朝向人群,迎着众人热烈的视线,激昂开口:“尤崇当年一穷二百,跟着人学做香料的买卖,结果生意不景气,不仅没卖多少,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哪有钱还上,就瞒着家里人与西部贼子借了高利贷,谁曾想越欠越多他看着自己性命不保就来找老太太求助,但老太太一生清廉,哪还得上这么多钱,你们猜怎么着?” 她语气忧伤,哽咽道:“为了还债,我娘把原本给她准备的嫁妆和财产都当了出去,那不仅是老太太给她的,还有自己日日夜夜替人做针线活赚来的,全部都拿去填了窟窿,从此以后她与老太太两人在府里每日粗茶淡饭,烛灯都不舍得点一支,冬日里蜷缩着取暖,落下的腿疾腰疾…这些,你可知道一点?” 尤崇看向尤兰,眼中抑制不住得震惊。 “你果然不知道,你同姨妈一道远去,哪管得了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尤兰想要上前调和,被尤琇一语阻止:“今日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想说,你我都是染了一身铜臭味的,自然知道钱财的来之不易,舅舅你是享了祖母、妹妹们带给你的福气,可你又还给了我们什么?你在赶我出府的那日可曾想过我娘借我的名义给你送了多少钱和人脉,你在众人面前宣扬自己和姨妈两人成就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娘的感受?我与你吵遗产,你真当我缺那几两银子吗?是为我自己讨一个说法,为我操劳一辈子的娘讨说法,你懂不懂啊….” 此番过后,旁人再无吵闹调笑声,具都唏嘘感叹起来,他们看向尤家兄妹们,劝言声四起。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啊,尤大当家,何必做到这份上呢?”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谈!” “是啊…” 尤崇不再狡辩,他低着头不愿再望尤琇。 看见尤崇低迷的神色,尤明玉出来主持公道:“尤琇啊,你也别太怪你舅舅,他也是有苦难言…” “我告诉你啊,你舅舅为了一处好铺子已经和别人僵了几天了,每天都想着拿下,可这钱花出去了也没个水花,他也难啊…你就体谅体谅吧…!” 尤明玉这一通发言,看似站在了中立面,实际还是把锅甩给了尤琇。她一声冷哼,不欢道:“姨妈这通话还是讲给祖母听吧,她爱听。” “你…”尤明玉拧紧拳头,却被身后的女娃抓住了胳膊,她回头看向尤芳茵,只见芳茵皱眉摇头,死拽着,不让她去找尤琇的麻烦。 “别欺负琇姐姐!” “你…你个小白眼狼!” “松手,让你松手!” 尤明玉打上她的手,这女娃就是被打红了也不松开,咬着牙不让她去。 尤琇不忍直视,出言训道:“姨妈,你骗芳茵去祖母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有一天知道你的目的会怎么想?”她步步紧逼,“她会恨你,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逼她同最喜欢的表姐走上陌路…” “尤明玉,你心里难道不胆怯吗?不害怕吗?” “她会恨你一辈子,永远不和你说话,不和你住,连看一眼都嫌烦…她再不认你这个母亲…” 尤芳茵痛哭流涕,紧抱着她娘的胳膊不松开,张着被打红肿的小手,无力地拉拽衣袖。 尤明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将尤芳茵抱在怀里,声泪俱下:“乖,娘不打你了…不打了….” “娘下次不许骗我….!” “好!好!娘不骗你,保证不骗你!”她想抹掉女儿的泪花,但自己却哭得越来越凶。 “娘也不许欺负琇姐姐…我最喜欢琇姐姐了,不许欺负她…呜呜呜….” 尤明玉回望了眼远站着的尤琇,缓缓道:“我们是一家人….不欺负….” 都说女儿是母亲掉下的一块肉,女儿一疼了,母亲更是加倍地痛。尤兰看着尤琇孤单的身影,心脏一阵阵恍若凌迟一般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见不到尤琇了。 尤琇,生来就是优秀的,打小就会帮自己做饭、洗衣,能说会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账目算得比同龄人都快,人人见了就夸,都怪自己…要是自己争点气,尤琇也不用吃这么多苦….都怨自己没做好这个娘啊….. 尤崇在旁听完后,脸色更加复杂,像搅浑的水泥。若是现在承认尤琇,岂不是把自己往火里推,日后哪有他说话的资格?谁都会说他忘恩负义。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着那账本道:“这本账册我从未在库房里看过,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怎么?舅舅还怀疑账册的真假?” “不。”他摇头否决,“我只是好奇而已,若你能告诉我,我自认错误,向你道歉。” 尤琇见这人走到末路都不忘咬自己一口,心底最后一丝温情早也被风吹散了。 “老太太自留的账册,只有她一人能瞧。” “哦?那就怪了。”尤崇摸上胡须,冷笑道:“你被我赶出府邸。又怎么去的后院拿这账册?” “我看…这怕是假的吧,全是你编的!”他颇有破釜沉舟的气势,抢过旁边点香用的火折子就想把这账本烧了。 “住手!”尤琇来不及阻止,眼看那账本就要葬身火海。谁知下一秒,不知从哪射出一枚利箭,把那火折子从尤崇手里精确射下,订在了地上! “啊!”尤崇吓得一哆嗦,把账册扔得老远,他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手,和那锋利的白羽箭,若是一个偏差,自己这手可就要废了! 尤琇望向射箭方向,果不其然就是林木榕,她嘴里咬着根牙签,朝她扬头,眼神轻浮,好似在说:你欠我个人情。 还没等其他人发现,她就被旁边的单小雨一把从窗口拉了回去,牙签狼狈地从她嘴里飞出,窗户被咣一声关紧。 尤琇捕捉到单小雨给她的肯定眼神,面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第十章 “还好赶上了。”林木榕捂着胸口喘气,她前夜在遗嘱的抽屉里还发现落了一本厚账册,沉得和板砖一样,她看不懂账,但保持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把它偷了出来,今天在单小雨的掩护下出府交给了尤琇,要是没这本账册,尤琇就没机会了。 单小雨提前包了个品芳楼正对面的厢房,她建议尤琇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一是人言可畏,尤崇和尤明玉在理亏的情况下绝不会无理取闹,二是让她顺理成章接手尤府,成为尤府新的当家。 看今天的情况,单小雨的计划成功了。虽然在送灵路上惹事不太礼貌,但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太太,你要是在天上看着的话,可别怪尤琇…”单小雨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 这场闹事已经过了许久,看着天色将昏,尤崇只得松口,让尤琇引道,带着人马先去安葬老太太,之后的事,就等让老太太入土为安后再慢慢谈。 人群稀稀拉拉也散了,鄞都大道马上回到了之前吵嚷热闹的状态,商贩们重新支起摊子,刚才发生的事件,也就在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中被再度提起。 单小雨见他们走远,准备和林木榕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去哪。 “算了下时间,那批人马要是真去了汴城寻我们,一时半会儿估计走不了,汴城虽然比不得鄞都繁华,但在人数上仅次于这,要是一个个查,估计要花上几年。” 单小雨听完林木榕说的话,生出一股莫名的担忧:“怕就怕出现意外…” “对了,那个客栈,官府传来消息了吗?”单小雨问道。 林木榕摇头,想到这,她就生气,掌心狠拍了下桌子,哼哼道:“上次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这么快吗?” “不知道。”单小雨懵圈摇头。 林木榕撸起袖子,生动形象演起来:“那日,我进了官府,按流程,我应该先向护卫说明来由,再等府衙主事传唤,可问题就来了,我进去时居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连给我开门的那个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然后我就喊:‘有没有人啊?’你猜怎样?”她眉头一皱,靠近单小雨,放低声音,怪里怪气道:“我刚喊完….谁知!那门就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一股寒气冲到我脸上…吼!吓死人!” 她捂着两条胳膊哆嗦,表情诡异恐怖。 单小雨咽口唾沫,轻声问:“然后…你看见了什么…?” 林木榕摇晃脑袋,紧张道:“我看见,一个穿着深绿宫袍的男子躺在正中央的案桌上…他没有一点声音…就这么静静地,闭着眼睛….” “死…了…?”单小雨背后生出冷汗,这房间的温度好像降到了零点,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恐怖。 林木榕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单小雨,把她盯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看什么…” 林木榕捂嘴,表情狰狞,颤抖道:“你…你后面…” “后面…什么?” “有…有…!” “有什么?!”单小雨脖子僵硬,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看着自己,她怕得快哭出来了。 她机械般慢慢转头,还没等她转过去,林木榕就张牙舞爪一个飞扑到她身前! “哇!!!”她大叫。 “啊!!!!!!” 单小雨被吓得弹起,下意识一记耳光打在林木榕脸上! 啪! 一个大嘴巴子把林木榕打得眼冒金星,东倒西歪走了几步,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膝盖一软滑跪地面,嘴角被打出几滴口水,命都没了半条。 单小雨心跳如鼓,她粗喘气,看环顾四周确认没脏东西后,才明白过来林木榕刚才是故意吓她的。 “林、木、榕!”单小雨气地又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 “呜呜呜投降投降!我投降!” 林木榕双手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惨兮兮地侧倒在路上,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幽怨地看着单小雨。 刚才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单小雨自己也控制不住。她感觉手心都麻木起来,就知道刚才那劲肯定不小。 “林木榕…你没事吧…?”她蹲在林木榕旁边,伸手想看看她的伤势。 林木榕故意把脸撇向一边,眼中荡出水泽,细若蚊吟道:“没事…” 脸被她的手捂着,单小雨见她偏要和自己倔,就施力拉住她的手腕,强行掰开她的手,看见那火红的巴掌印,皮下还有猩红的血丝。 单小雨皱眉,心底内疚,怪责她:“谁让你吓我,我最怕鬼了。” “我哪知道….”林木榕不服气,脸被单小雨碰到,疼得她直吸气,身体左右乱动。 “别动,我给你擦药。”单小雨出门前特意带了瓶跌打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双指沾上药油,轻柔如羽毛般在林木榕红肿的脸颊上涂抹、揉捏。冰冰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原先火辣辣的半边脸在双指的揉弄下退了火气,虽然短时间内好不完全,但总归舒服了点。 单小雨十分小心仔细,她凑得近,眼眸紧紧看着受伤的位置,呼吸出的暖意扑在林木榕脸颊上,痒痒的。林木榕能闻到她身上衣物的香味,是阳光的味道,她喜欢这个味道。 单小雨给她擦完药,又观察了下,确认没事后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说实话,到底怎么样了?” 林木榕拍拍衣服,挥挥手轻松道:“哎呀就是那个主事他自己睡着了,我把他叫醒的时候他还白了我一眼,嘴角的口水都没擦,留了一长条恶心死了。”她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说重点…”单小雨打断。 “我和他说了客栈的事情,他说会让人查的,让我等消息,然后…我就出来了。” “没了?” “没了。” 单小雨无语凝噎,这几句话的事情非要挨一个巴掌才肯解释清楚? 林木榕心有余悸,她不敢站在单小雨一臂内,生怕自己又被她下意识的反应偷袭。 “没想到你居然怕鬼…”林木榕不敢相信,“难道遇见鬼比杀人可怕?” 单小雨收拾行囊,答道:“人怕的东西多了去了,有的人怕老虎,有的人怕虫子,我怕鬼…挺正常吧…很多人都怕鬼。” 林木榕想笑,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地直呼气。“嘶…哈,你就不怕以前杀过的人变成鬼来找你寻仇?” 收拾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单小雨沉了声音,解释道:“我不怕他们,十恶不赦之人,活着时就与厉鬼无异,死了还怕什么。” “啊?那你怕的是什么鬼啊?” 单小雨转身,在林木榕好奇的视线下,慢慢开口:“我怕冤魂。” “冤魂?”林木榕摸不着脑袋。 单小雨脑海中浮现出那黝黑的宽阔宫殿,百千支红蜡烛环绕在四周,烛光森然,映照出梁柱上盘旋巨龙的凶眸,好像那地府恶兽在睁着红眸紧盯自己,十月的天气,冷得如同坠入千年冰窖,自己抱着一袭白裘,蜷缩在墙角,耳边传来寒风刀削般的沙沙声,不时撞击着紧锁的门窗。 今日又死人了,朝堂上顶撞女帝,被拉出去五马分尸…连带着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前日才有一个因为生病误了上朝,就被女帝命令着悬梁自尽的人,这段时间,无辜受死之人越来越多,他们不配有坟,尸体扔在乱葬岗里就算体面。这些因为女帝而枉死的人,日日夜夜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告诉她自己的冤屈和不甘,苍白阴暗的脸上喷涌出血泪,撒满了墙壁、地板,到处都是血红色。 也许是她长久待在昏暗环境下生出的错觉……李玥仪是这么对她说的。 李玥仪又命人添上了蜡烛,可她还是选择蜷缩在那个昏暗的角落,只有待这里,她才能听见外面自然的细微声音,感受到外头的风从缝隙中打在脸上的冰冷和刺痛。 “雨眠,你就留在这,每日等我下朝,我想永远看见你在守着我。” 那张模糊阴柔的脸庞在她耳边说出最残忍的话语,剥夺她的一切。 单小雨无法控制地红了眼,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林木榕察觉到她的异常,担心地从后面环住她的肩,“怎么了?” “啊…”单小雨如梦初醒,吸了下鼻子,含糊道:“没事,走吧。” 她拿起行囊,沉默着打开门,谁知被一伙儿人挡在了前面。 … “哟,自己出来了?”门口站着的绿衣男子嘘声说道,单小雨抬头,看见四个持刀的护卫打扮的人围着这个绿衣男子。 林木榕一眼就认出了他,赶忙过来说道:“鄞都府衙主事大人!您来是…?” 那男人冷笑一声,脸上留着胡渣,也就三十几的年纪,皱纹不少,人也不高,很瘦弱,像蒲草一般,周围的护卫与他相比壮得像牛。 单小雨侧身躲到林木榕身后,不想吸引这人的注意。 主事把手藏在袖子里,端了个官方笑脸,说道:“林女士是吧,之前你报的案我已经派人查过了。” “哦…但主事今日特意来找我,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吧….?”林木榕暗自移步把单小雨藏得更后面,果不其然看见主事正不爽地看着自己。 “我派人查过,你说的那地方…没有什么客栈和强盗。” 两人诧异,林木榕晃神道:“怎么可能?!就在鄞都南面的林子里,沿着小路走便是了。” “对啊,就是洪村北面林子里对吧。” “对..啊…!”林木榕下意识回答,赶忙发觉不对,但为时已晚。 只见男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下三白瞳孔死死盯着单小雨,发出类似毒蛇一般的嘶哑声:“好找啊….夜雨眠。” “呵呵呵呵,陛下为了寻你,可是付出了好大、好大的代价呢~” 只听得嗖一声!男人的护卫纷纷拔出别在腰间的宽刀,银光闪烁,瞬息之间劈碎了林木榕周边的门框,将两人宽的门口硬生生变成了四人足以通过的大小。 护卫并非等闲之辈,头两名配合默契,一左一右交替向林木榕砍去! 林木榕连连后退,木板被踩得嘎吱巨响,护卫迅速突进,两柄宽刀变着花样袭来! “弯腰!”单小雨大呵一声,林木榕会意,迅速弯腰后仰,将身体折迭成近乎九十度的形状,两个护卫的刀刃在她腹部上空划过,带出两道锐气,劈在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两道刀痕! 单小雨单脚踢起面前的长木凳,它在半空中翻了个面,被单小雨接下来的一脚踢飞向护卫处! 砰! 两护卫被极速飞来的木凳撞得后退了十来步,后撤右脚,用内劲硬顶着才阻止下这木凳,两股强劲的气流对撞,木凳瞬间爆裂开来,暂时拖住了两人。 “走!”单小雨拉上林木榕从窗口飞出。 “这里不是久战之地,那几个护卫尚可应付,但那个男人,绝对不简单!”单小雨刚看见那绿衣男人时就隐隐有股感觉,她感受到了杀气,杀气只有江湖中高超习武之人才会拥有,也就是说,那男人的实力至少在江湖中能排上号。 两人使用轻功在墙壁与楼房之间来回穿梭,宛如飞燕展翅,路过之处引来不小的骚乱。 头两人被木板凳干扰了视线,但男人早就命令另外两个护卫守在外面,为的就是捕这螳螂! 两人很快发觉自己被追上,林木榕边跑边拉上弓箭,她们跑到一处高低错落的屋顶上,林木榕在用轻功跃到低处屋檐时,翻身转向跳下来的两个护卫,她拉紧弓弦,整个人在空中如弯弓射日般射出一记强有力的箭矢。 箭尖以雷霆之势划破气流,飞向半空中的护卫,被瞄准的那人无处闪躲,拔出宽刀,用刀面打上林木榕的箭。 铛! 箭没有按预料之中的被打到一旁,而是直接从中间断裂,那没被弹走的红羽箭尾迅速抖动,空气中放出一团红雾,笼罩在了那人脸上。 “啊!”那人哀嚎一声,重重摔到地上,他的脸像是遇水而化的乳膏般迅速融化,冒出股股白烟,恐怖的滋啦声好像在油锅倒入新鲜的蔬菜一般。 那人挣扎几下再没了动静,他整个脸骨都已经被融化成了一坨血泥,粘在地面上,像坨发臭的烂肉。 林木榕得意一笑:“怎么样,这箭够销魂蚀骨吧?” 剩下的一个人短暂看了几眼自己的同伴,就继续追向两人,眼神中的凶狠更增了一分。 林木榕又继续射了几发普通的弓箭,那人轻功不赖,俱都躲了过去。 追逐着的三人来到了一处布料加工铺子的顶上,这地方高悬着许多竹棍,用来晒干染色后的布匹。 两人穿梭在五彩斑斓的布匹里,踪迹变得极其难寻。 那护卫飞步来到一根竹竿顶部,自上而下寻找两人的踪影。 可是看了许久,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下来,这两人凭空消失,彻底寻不见。 “可恶!”他咬牙怒道。 “蠢货,在你正下面!”绿衣男子飞过他身边提醒,他一个筋斗迅速落地,砸出一个浅坑来。 绿衣男人抽出藏在袖子里的软剑,高声道:“苦胆蛇—复竹,有幸与闭血剑一较高下!” 他挥舞着软剑,恍若毒蛇甩尾一般向单小雨袭来! 苦胆蛇,江湖里出了名的阴险之徒,总是在意料外抽出藏着的软剑取人性命,从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就像那草丛中的毒蛇,潜伏着咬上一口。 如今他又怎会看不到单小雨没有武器,嘴上说着一较高下,不过是想单方面地虐杀。 单小雨冷哼一声,告诉林木榕:“那个护卫交给你,城北后山竹林会合!” “好!你小心。”林木榕应声,吸引走了护卫。 单小雨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她丝毫不惧,迅速拔出插在地上的细木棍,目光紧缩。 “那我就好好会会你!” 第十一章 复竹一把青蛇软剑足有三尺长,剑柄用暗绿色皮革包裹,剑尾还嵌着一个张开獠牙的三角蛇头骨。想将软剑运用到融会贯通的境界极其困难,加之软剑杀人多施以折磨,千刀万剐恍若凌迟一般人才能咽气,因此惹得江湖侠客更加嫌恶。 可这阻挡不了复竹成为李玥仪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一。 他七拐八扭,踏着奇怪的步伐向单小雨逼近。 单小雨背后生出一股恶寒,木棍被她架在胸前,紧盯着复竹。“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吧。” 他阴森笑到:“急什么,你不知道我复竹最爱慢慢折磨猎物吗?看着他们的皮肉被一点点割下,奋力反抗却又无济于事的可怜样子,呵呵呵呵,真有趣~” 单小雨暗骂了声混蛋,她将木棍持在腰侧,做冲锋状,后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猎豹般向复竹奔去! “给过你机会了!” 她跃到半空,木棍从复竹的右上方狠狠劈下! 复竹咧嘴,眼神带着诡异和兴奋,他向自己的左侧方撤步躲闪,整个人像个不倒翁一样将重心转了一个半圆,在单小雨刚落地的一瞬,立马甩动软剑刺去。 叮!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软剑如青蛇般缠住了木棍,复竹右臂爆出青筋,猛地向后拉扯木棍。 木棍被他拉了两个手位,碍于姿势,单小雨不好发力,复竹冷声道:“你的剑很厉害,棍法还欠点火候。” 他加大了力道,只见那软剑越缠越紧,咔哧咔哧,木棍竟然硬生生被他绞裂开来。缝隙蔓延一路蔓延向单小雨,若她此时不松手,碎裂开来的竹木片必然要深扎入她手里。 单小雨使出自身强大的内劲,吼口发紧,与软剑相反方向强行扭起木棍,裂纹在离她手十厘米处停止了,反倒是复竹的软剑开始颤抖,发出类似玻璃开裂的响声,复竹一听见这,脸唰一下黑了一个度,急忙抽出软剑。 单小雨眸光一亮,迅速向前顶出木棍,狠狠戳在复竹胸窝处,打得他心停了片刻,只觉得一股蛮气在自己五脏六腑之间横冲直撞,他赶忙撤到五米开外,捂着鼓胀的胸口,厉声道:“你…!” “噗!”一口深红色血喷在地上,复竹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挨了她这一下,就伤他如此深,这厮果真如传言中一样厉害! 单小雨的木棍下半部分裂出了朵花来,已然快废了。 他还不死心,擦干嘴角的血,直起身,嘲讽道:“这江湖第一就这般实力?哼,不是说杀人如眨眼功夫吗,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小鬼,你的闭血剑法呢?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哦…你现在根本没有剑,哈哈哈哈哈!” 单小雨看着人癫狂的样子,面露不屑,回击道:“刚才那一口血不过是送你的见面礼,你这软剑,倒贴你的功夫,太软了…”她眼底尽是嘲讽与嫌弃,把复竹看得直窜火。 他一口牙紧咬,软剑瞬间绷直了身子,聚集丹田内气于脚下,在单小雨周围飞速奔,砍断周围挂着染布的几十根竹棍,巨大的染布从天上飞下,恍若一张捕兽大网。 “想扰我视线?”单小雨沉下心,这人的步法灵活敏捷,光凭眼睛一定看不清。她聚精会神,耳朵颤了几下,将听觉放至最大。 复竹还在自己身边环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了。 “!”单小雨执起木棍刺向自己右后方,恰巧与复竹的软剑碰了个对面,复竹这次没有被打退,而是得意地继续突进,原来那木棍被他的软剑沿着中间的缝隙劈成了两半,两人越往对方那靠近一寸,复竹的软剑就越往单小雨脸上前进一寸。 眼看着软剑就要刺到她脸上,复竹知道单小雨已经没时间退了,他开口大笑,喊道:“死吧!!!” 就算是女帝让我活捉你又如何,只留你一口气她也不会怪罪!哈哈哈哈,什么江湖第一,今日还不是要败在我手下! 可在即将得逞之时,那块被他打落的染布忽然扣在了两人头上。 复竹在视线被挡的前一秒,眼睁睁看见单小雨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啊?”他圆目怒睁,不等他有动作,那染布就扣在自己头上,包住了他整个身子。原先是来阻挠单小雨的,现在反倒成了他的牢笼。 单小雨不知从哪拿来一个竹棍,比木棍粗些,她生怕这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世人说,打蛇要打七寸!不知人的七寸在哪,我看…..应是这里吧!” 她扬起竹棍,以横扫千军之势打到被布蒙着的复竹侧脖处! 嗙! 好狠的一下。 复竹立马翻上了白眼,僵直身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全身开始抽搐,七窍开始冒出血花。 单小雨挑棍撩开染布,看见这人的惨样,出言讽道:“你为朝廷卖命久了,在江湖上就不知天高地厚,比你厉害的人我见得多,比你狂的倒是少见,也不知是谁给你的底气。” 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濒死。 单小雨知道他还有气,上前拉起他的衣领,问道:“告诉我,是李玥仪雇你们来捉我的吗?还有没有同伙?” “唔.…”复竹颤抖几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单小雨伸出一指在他肩上连点几个穴道,他恍若起死回生般,猛吸了口气,疯狂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说!”单小雨将手按在他心窝上,若是他不老实,下一秒便可断了他的心脉,让他命送黄泉。 复竹艰难开口,还是那股阴森瘆人的语气:“有啊…呵呵..咳咳,我只不过是四个人里面最末的一个而已…咳,呵呵呵,之后还有你好受的呢…你….就等着吧…呵呵,呵呵呵呵。” 他的瞳孔迅速锁紧,腹部像个蛤蟆一般鼓气膨胀,单小雨暗道不妙急忙退步,之间这人的小腹胀成了十倍大,比怀胎十月的孕妇还要夸张,他用那木弱的四肢撑再地上,整个人低趴着,发出呜呜的诡异声音。 单小雨本来还好好地看着这人还有什么花样,突然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心绞痛,她捂着胸口艰难呼吸,头也发胀似得疼,眼前更是冒出白光。 “不妙…”她用竹棍支起身子,前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她双唇泛白,脸上一片气血淤结之相。 难道是毒? 单小雨拼命提气,却一点用都没有,那变得巨大的复竹一点点朝自己爬过来,若是自己再没动作,怕是要危险了。 可.. “唔…”单小雨眼前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好似那覆雪的冰原,耳畔响起冷风的嘶鸣声,好像有野兽撕咬着她瘦弱的身躯,好熟悉的感觉….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复竹离她越来越近,那人之前一定吃了什么药,毒气聚集在他小腹里,刚才那一打让他气血混乱,丹田翻江倒海,毒气借势窜到他的五脏六腑,在他小腹里迅速膨胀,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剧毒! 眼下这人向自己袭来,自己却毫无反手之力,单小雨双唇打颤,不是害怕,而是不甘,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还是间接死在李玥仪手下! 不行…单小雨…你不能倒下… 那胀满毒气的复竹整个脸都变成了青紫色,眼球突出,舌头被挤到外面,骇人至极。 他死死看着跪倒在地的单小雨,用尽最后一丝气爬到她身边。 眼看他就要喷出毒气。 谁曾想,一道紫影从天降下,飘然若飞仙,周围似有彩光环绕。 飞下的女人搂住单小雨的腰身,单手将她抱离地面。 尤琇脚尖点地,整个人又直直飞到半空,她凶狠地盯着地上爬行的怪物,钢扇从她腰间抽出。 “去死!” 钢扇扇顶弹出刀刃。 她掷出钢扇,刃光旋转飞舞着犹如陀螺一般,迅速冲向地面上的复竹,只听得刀刃割肉声响起,旋转着的锋利钢扇一层层砍开复竹的脖颈,转瞬之间,人头落地,大股毒气伴着血液碰洒在四周,连半空中的染布都不能幸免,撒了好大一片。 复竹的头滚到墙角,那张鼓胀恐怖脸恰巧看向了尤琇和单小雨处,仿佛还在盯着她们。 尤琇早已不怕这种场景,她庆幸她的雨儿晕着,不然可不得做噩梦,她不允许噩梦接近雨儿。 钢扇表面经过特殊处理,滴血不沾,回到尤琇手里时新得好像刚做出来的一样。 尤琇赶忙将单小雨放平在自己怀里,探她的心脉。 “还好…只是短时间晕过去了。”尤琇将一粒黑药丸塞入她嘴里,又按古照法心经的穴位位置按摩她的手臂,以通心脉郁结。 果然,单小雨脸色比刚开始已经好了许多,有复苏之相。 尤琇摸摸她的额头,担心道:“雨儿,能听见我说话吗?” “唔…”单小雨睁开眼,看见尤琇焦急地望着自己,她的眼角泛出点点泪光,一双手温柔地将自己脸上的冷汗擦去。 “尤琇…我…”单小雨头还是发懵地疼,被尤琇环抱着勉强轻松了些。“是那人的毒让我昏倒的吗…?” 尤琇摇摇头,“不敢肯定,我刚才喂你吃的是定气丸,又帮你把心脉打通,他的毒雾呈黑紫色,我特意看过,所到之处花草皆枯,是十分狠辣的毒,若你受的是这个毒,我怕不只晕倒这么简单…” “不管怎样,这里不宜久留。”单小雨打起精神,说道:“他是李玥仪的手下,我的行踪恐怕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再待下去,迟早要被抓住。” 听到李玥仪这个名字,尤琇一愣,后急道:“你去哪?我帮你!” 单小雨轻摇头,低声道:“你不能走,这里需要你。” “可…”尤琇听说过当朝女帝的可怕,放任单小雨一个人逃亡,她于心不忍,总想着做点什么。 单小雨坚定的眼神显然在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她按住尤琇的手,安慰道:“放心,我身边还有林木榕在,离开鄞都,还有地方可以留我。” “哪?难道是雪华宫?”尤琇顺嘴一说,谁知刚好对上了答案。她脸色忽得一变,生气道:“段清和不值得深交,你在她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这人端着一副清高自傲,实际上自私自利,你又往她那跑,就不怕她又搬出什么理由把你赶出去?” “雨儿,你别再被她害第二次了…算我求你…” 尤琇是真慌了神,想当初段清和和那些雪华宫人是怎么伤害夜雨眠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单小雨沉默,她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平和道:“我与段清和的往事需要一个结果,此次前去不过是借雪华宫的势力掩盖一阵子行踪,放心…” 她艰难直起背,好像在用纤弱的身体顶起千斤的重量。尤琇看得眼红,声音带上一丝哭腔:“过去你对段清和的感情,真能舍弃吗…?” 回应她的是单小雨随风飘舞的发丝,和一抹淡淡的笑颜。 “会的。” 和段清和的遗憾,与自己对李玥仪的恨比起来,算什么呢? 第十二章(尤琇) 尤琇牵来花马,爱抚地摸过它的头顶,眼中藏着思念:“阿球都长这么大了…” 花马呼哧一声,把脑袋往她手里顶了顶,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也在看尤琇,一脸的纯真无邪。 单小雨帮它撩开碍事的前发,轻声道:“跟着我过得不好,按理,它应该吃得更胖些才是。” 尤琇笑道:“现在这样就够了,再胖,驮着你走几步路就要喘粗气,还怎么赶路?” “它长得漂亮,毛发也是油光水滑的。但天生就不是千里马的料子,我也不好强求它做到千里马的水平。” “胖点,看着可爱些。” 单小雨摸得花马舒服极了,它眷恋地将脑袋轻靠在单小雨肩上,好像一个大娃娃。 “接下来去哪?我送你。”尤琇牵来自己的棕马,比她的花马高一个头,身姿挺拔,肌肉线条更是完美,这棕马看见这花马,眼睛都盯直了,一个劲往它身边靠。 呼哧~ 棕马把头凑到阿珠脸上,哆嗦着嘴唇好像在亲它。阿珠晃开脑袋,扬起前蹄,生气跺脚,好像那被非礼的女孩。 单小雨哭笑不得,幽怨地看着尤琇:“怎么你的马也这么不正经,看到漂亮的就要贴上去?” 尤琇干咳一声,急忙把棕马拉了回来,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骂道:“下流胚子!” 单小雨边安抚受惊的阿珠,边说:“如今复竹死了,我答应过林木榕去城北后山的竹林找她,但鄞都是否还有李玥仪的眼线,我不敢确定….” 尤琇仔细想了想,提议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城区到竹林,平日里这条路是小商小贩们为了逃官府的查验走的捷径,被我偶然发现,我想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单小雨点头,“好,那就这样。” 两人上马,绕过住宅,按着尤琇的指示从林间的一马宽窄道驶向竹林。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马蹄踩踏树叶发出的嘎吱声格外清晰。单小雨忽然想到个问题,好奇道:“小姨,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 尤琇笑道:“我带着人马到城西时恰巧听见了有人在喊叫,我仔细一听,他们在说看见了武林高手飞檐走壁,抢着要往那去看。于是我一想,是不是你出了事,就过来找你,没想到看见你晕倒在地上,可吓死我了。” 尤琇拍拍胸口,惊魂未定,“要是我晚来一刻,怕是这辈子都要在后悔中度过…” 单小雨跟在她身后,不能触碰她,只出言安慰道:“让小姨担心了…” “可你的舅舅姨妈他们怎么办?他们就这么放你走了?” 尤琇摇头否道:“当然不可能,他们拦我,但拦不住我,谁让我本事大呢哈哈~” “反正从小到大他们就没拦下我一次,我来找你,又何须考虑他们的想法。” 单小雨沉默片刻,继续道:“有没有想过接管尤府…?” 背对着她的尤琇身型有一瞬的停顿,只听她道:“不,从今以后,我不会和尤府有任何牵连。尤府与我,也无瓜葛。” 单小雨诧异,不敢相信道:“小姨….你…” 她感觉到尤琇有事情瞒着她,但她似乎不愿意同自己讲,这是她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嘴。 两人继续无言赶路,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尤琇忽然仰天叹气,转过头,可怜道:“小雨,让我与你同乘,好不好~?” 单小雨嗯了声,只见尤琇往后挪了一个身位,松开马缰,张开双臂,媚笑道:“快来~” 单小雨无奈地摇头,勾起一抹笑容,两脚借着脚踏的力,飞到空中,再缓缓落到前方棕马的马鞍上,刚落下就被尤琇从后面揽入怀里。 “嗯~好香。”尤琇贪恋地在她脖颈肩嗅了一口,身心都像被泡在温泉里,舒展了许多。 她说话都含糊起来,字连着字,听着像是婴儿在牙牙学语。“小雨….你走了,可不能忘记留在鄞都的我,千万不能忘记你还有我这个小姨….” “知道吗…?” 单小雨放松下身体,靠在她怀中,语气柔和:“嗯~不会忘记你的…” 她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湿汽,心揪了一瞬。尤琇她…哭了…. 尤琇的怀抱越来越紧,后背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炽热,死死环抱着,好像在拼劲最大的力量把她留在自己怀里。 单小雨讲脸偏向她,秀发扫过她的双唇,美人含泪,看得人跟着伤心难过。她轻吻尤琇的脸颊,低眉淡笑:“琇琇姨姨是爱哭鬼,比小孩还爱哭…” 尤琇红唇弯起,甜中又带着苦涩,反驳道:“谁说的….我不爱哭,我这是被风吹了眼睛,可莫要欺我。” 尤琇吸了下鼻子,谁知眼泪越流越多,她控制不住,埋在单小雨颈窝里无声哭泣。 单小雨看着前路还长,放任她伤心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靠点什么吸引她的注意。言不能达意,那便用身体力行。 她将尤琇怀抱着她的手捧到自己脸旁,靠在她手心里,吐气如兰:“琇琇姨姨好好记住我….我的脸是这样的…我的头发有这么长…” 她的手顺着发顶摸到发尾,再攀上侧腰。“这里是我的腰…再上面是…” 尤琇止住了眼泪,大气不敢出,手心被她带着在她身上游离,虽然隔着衣服,但柔软细腻的触感还是让尤琇起了反应,单小雨这般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但却是目前最有效的安抚尤琇的办法。 单小雨在她动作下泄出一丝嘤咛,刺激着尤琇继续煽风点火。 “这里是…你的胸…”尤琇坏心道,两手隔着衣物包裹住单小雨的小乳,这小家伙遇到刺激了慢慢在手心里胀大,尤琇熟练地揉弄起这饱满地,大拇指和食指故意隔着衣服作弄两个小乳尖,把它们变得和小石子一样硬。 单小雨的呼吸变了个调,两人光天化日在马背上苟且,太过刺激了些,不需多少动作,她就像一滩水溶在尤琇怀里。 尤琇肆意放出自己的信引,将怀里的女人囚在自己怀里,任她蹂躏。 尤琇右手摸上单小雨的唇瓣,膏脂一般的小嘴被她双指挑开,她将富有明显性暗示的中指和无名指挤入单小雨口中,搅动她的软舌,勾出丝丝津液。 “唔~”单小雨被她纤长的双指堵着嘴,舌头在指间来回舔舐,好似在讨好这个不速之客。 尤琇看着单小雨红着脸陶醉地舔舐自己的手指,眼底显出火光,她开始前后抽递双指,模仿着性器抽插的动作操弄她这张小嘴。 单小雨被她压着舌面抽递,尤琇控制着深浅,不让指尖伤了她的嗓子。被她抽送搅弄着,让单小雨的下巴上沾满了晶莹。 尤琇左手探到她的腿心处,羽毛般轻抚而过,再将掌心贴在上面,跟着马背的震动,揉弄这偷偷流水的小地。 “嗯..啊~”两指被拔出,拉出两条细细的银丝,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嫣红的唇瓣被她欺负地红肿,尤琇强势地掰过她的脸,吻住她的软唇,将已经麻了的小舌继续搅弄吸吮。 “唔~” 马背上响起吞咽的渍渍声,尤琇半睁着眼陶醉地看着单小雨与她接吻时的情态,害羞可爱地像个小兔子一样,可惜还是太嫩了点,凭她怎么挣扎,还是斗不过自己。 暗处的手指拉开她的裤角,像条水蛇般探入穴心处,摸到那水润的一片,尤琇藏不住地开心。 “雨儿可是很想要了~?只是被摸了几下,就湿成这个样子…” 她在单小雨耳边喘气道:“求姨姨,就满足你,嗯~?” 马经过一段曲折的小路,单小雨落下的角度刚好让阴蒂撞在了尤琇手指骨上,疼中又带上了爽利,让她欲仙欲死。 尤琇拖起她的小屁股,没这下没有东西给她磨了,单小雨不满地呜咽一声,想要东西来揉揉她的小穴,或者直接插进来,给自己一个痛快。 “说,说想要,姨姨就给你。” 尤琇继续蛊惑,单小雨脑袋发懵,被情欲牵着走,急道:“想要…姨姨给我~” 用手指插,就像刚刚玩我的舌头一样,在里面搅弄抠挖,把我肏到绝顶,肏到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单小雨露出一抹痴色,身体颤抖,小穴仿佛在欢迎入侵者的到来,开始收缩门户。那草莓般的穴肉吸起来可是极致的销魂。尤琇将她屁股往自己胯间抬了些,忍着胀意,含笑道:“雨儿真乖,姨姨奖励你好的。” 她不等单小雨做反应,就将穴口对准了不知何时探出头的肉棒顶部,激情上扬的肉棒在空气中抖了几下,雄纠纠气啊昂昂准备在这销魂穴内驰骋。 单小雨以为是手指,就自己主动压下腰吞吃进去,没想到穴口被婴儿拳头大小的炽热物什顶开,才发觉事情的不对。 她急道:“小姨!别….别在这…” 单小雨想将这已经快进去的东西拔出来,却被尤琇一把按住腰,将她压了回去,同时,身下的棕马迈过一道浅沟,马背上顶,刚好将肉棒一下子全肏入小穴里,粗大的肉棒将紧致的小穴插了个饱满。单小雨被这突然的深插顶得眼冒金星,穴肉颤抖着缩紧,水液正对着浇在龟头上,尤琇舒服极了,顶着她的穴心继续磨蹭,勾出更多的淫水。 “额啊~” 两人根本不需要多少动作,肉棒自己就能上下肏弄小穴,在平缓的路上单小雨还好受些,遇到坑洼地段,肉棒就无规律地极速抽递,每一次都能撞在生殖腔上。 “嗯啊…太深了…唔…出去些…”单小雨觉得内里鼓胀极了,她在马背上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无力地拍尤琇的腿,让她将肉棒拔出些来。 “往前趴些,我才好出去~”尤琇说道。 单小雨格外听话,按照她的意思将上半身低趴在马鞍上,这个姿势刚好能将屁股抬起,两人的连接处也暴露在尤琇眼前。 “好了…嗯啊…” “快…快些出去…”她快要撑不住了。 尤琇的计谋得逞,她向后移了一点,肉棒被后带着拔出了三指宽。单小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虽然大部分还在穴里,但总归舒服了些。 “嗯啊~”埋在穴里的肉棒恰好顶在她的敏感地带,穴肉动情吸吮。 尤琇撩开眼旁垂落的发丝,露出泪痣,眼神游荡在动情吞吃着自己肉棒的白衣女人身上。 单小雨此时还没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她红着脸用肉棒抚慰自己敏感的穴肉,嘴中不断泄出愉悦之声。 尤琇看见前方要经过一段很陡的土路,她提前抓住了单小雨的软腰,微微抬起身子,将屁股抬离了马鞍。 “唔~?”肉棒拔出更多了,单小雨趴在背上,感觉到它的离开,难耐地想往后移。 尤琇单手握住马缰,另一只手握住单小雨的腰,等到棕马走到陡路上,单小雨身子跟着马开始上下颠簸。 这时,尤琇忽然顶胯前倾,肉棒猛地插入空虚的穴内,发出啪一声淫响! “啊~~” 敏感点被狠撵过,粗硬的肉棒毫不留情在穴内驰骋,捣得穴肉咕叽咕叽冒出水花。 “雨儿,雨儿…”尤琇红了眼,扬起马缰让马跑地更快些。 啪啪啪啪 每走一步尤琇就往前顶弄一下,胯骨狠拍在她的穴口处,把那拍得红惨惨的。 尤琇猛插了几百下,马背的颠簸把单小雨抬起又放下,肉棒好像在四面八方操弄自己,她受不了,眼尾刺激出了泪花,哭道:“唔~不要了….啊….太快了….” “啊~啊啊啊…” 单小雨已经不知高潮了多少次,尤琇在马上插得又狠又重,自己无路可逃,只能被她按在马背上欺负。 水液顺着马鞍流到地上,洒出一条“淫路”来。 尤琇尾骨传来酸涩,单小雨的肉穴简直就是名器,越插越上瘾,越插吸得越紧,那环状的小口更是可人,忍不住想要狠顶进去肏弄。 “额啊..啊…”单小雨脑袋昏沉,肉穴都快被肏麻了。 尤琇最后一次扬起马缰,棕马对空嘶鸣一声,扬起前腿整个身子跳到了半空。 “啊!”单小雨吓得紧抱住马脖子,落地的一刹那肉棒猛顶开生殖腔,整个龟头都塞了进去。 “啊!!” 单小雨脑中白光一闪,穴肉死绞着肉棒,下身碰出大量乳白水泽,尤琇不再忍耐,浓精噗呲一声喷入宫内,注满了这小地方。 “唔~雨儿…”尤琇继续射精,身上生出一层汗,她拉开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肌肤上下起伏,半露出的酥胸更是妩媚。 单小雨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哭唧唧地含着她的精水。 “讨厌你….” 这句话在尤琇听来毫无威慑,倒像是勾引她一般,她趴下身子,压着单小雨,在她耳边轻道:“乖雨儿…乖孩子…” 尤琇爱抚她的发顶,看见了她藏在头发里红透的耳尖,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亲咬咬。 第十三章 鄞都北部有一大片翠绿的竹林,春天时竹笋长得旺盛,引来众多农户采摘,这里的竹笋无论是煮汤还是炒菜都是一等一的鲜美,属于是大周出了名的美食。 现在笋季已经过去,那些嫩笋变得涩苦、难嚼,没有百姓愿意花高价买这不和季的嫩笋吃,采笋的农户也大多离去,竹林这才恢复到以前的宁静状态。 阳光透过枝叶,照在女人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她斜靠在竹子上,眼下惺忪。 “怎么还不来啊…” 林木榕打了个哈欠,烈日当空,平常还觉着热呢,这处竹林倒是凉爽的很。四周安静祥和,如果可以,她真想在这搭个小窝,每到夏日就来这避暑。 “嘿嘿~”林木榕傻兮兮笑着,仿佛已经能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 还没等她从幻想中抽里,旁边就传出来奇怪的声音。 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眼睛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肿胀发紫,嘴里被硬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挣扎着,想脱离,可这绳子不知用了什么绑发,他越动锁得就越紧,最开始还能扭身子呢,现在连动个手腕都费劲。 “唔唔!!!”他怒看旁边的女人,好像要把她活剥了去。 “吵死了,叫什么叫!”林木榕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嫌弃道:“手下败将就要有手下败将的样子,留你一命是姑奶奶我对你的赏赐,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想着没事找事?!” 男人似后悔又愤怒,咬着麻布嘶吼,两只眼睛瞪得像青蛙。 这就是单小雨让林木榕解决的那个护卫,一开始这人躲掉她的箭,让林木榕觉得他有几分能耐,谁知道就是个空架子,打了不过三回合就被自己生擒,林木榕开始后悔没一开始就解决他,不然就不至于和单小雨分开。 “诶…担心她干什么,她那么能打,还要我操心。”林木榕拍拍脑袋,打断了顾虑。 她将视线投向在地上蠕动的男人,留着他好像没什么用…要不杀了他? 林木榕打量了下周围,确认没人后,弯起一抹阴暗的笑容,慢慢走到男人旁边。 “嘶…这地方这么惬意,让你死在这,会不会太煞风景了…?你看那边的水沟怎么样,我觉得挺称你的,哈哈。” 她拿出麻布,男人猛咳了两声,嘶哑道:“我呸!” “你才臭水沟,你全家臭水沟!” 林木榕咬紧了后槽牙,起身一脚踹在男人面门上! “啊!”男人痛喊着,一颗门牙被她踢落在地。 林木榕在地上转了转脚踝,低声威胁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没人教过你吗?” 男人开合肿胀的嘴唇,愤愤道:“老子生来就是这脾气,有本事杀了我啊!” 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眼前的女人,不就是一个会耍弓箭的中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长得也是皮糙肉厚,难以入眼。要说还是那白衣服的小娘子还漂亮些,复竹倒是会挑人,留了个母老虎给自己。 林木榕见他眼神在自己身上乱晃,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她忍着恶心,厉声问道:“除了那个绿衣服的,还有没有人在追查我们?” 男人切一声,不屑道:“派我们来都是给你们俩面子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 “我@¥%!”林木榕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狂妄,上辈子是个城墙吗?气得她粗口骂了几句。 男人吐了一口血沫,嘲笑道:“我才不会和你说另外三个人呢,呵,那囚魂锁和罗汉掌你就是看一眼就要被吓得屁滚尿流,跟别提那个罗刹,呵呵….” 林木榕无语地看着他,想笑又不敢笑。 “你继续。”林木榕“好心”提醒。 男人白了她一眼,“等复竹把那什么夜雨眠抓回去,你离死也不远了。” “为什么?”林木榕好奇了,自己从没和李玥仪结下梁子,她要自己命干嘛? 男人刚想开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偏过头,不再言语。 “嘶…你刚刚还告诉我那三个人的名号呢,怎么这个问题就不说了啊?” “谁告诉…!”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激动地左右乱晃,呵斥道:“混蛋!你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敢套我的话,你个杀千刀的!” “有本事放开我,我定要取你人头!” 他骂声震天,吵得林木榕脑袋疼,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人,真是又蠢又不要脸,活在世上都是脏了空气。 她实在受不了,隔着麻布拿起一坨地上的马粪,一把把它丢到男人嘴里。 “吃屎去吧你!”林木榕叉腰看他在那边作呕,笑得肆意。 她现在知道了,还有三个“高人”在追杀她们。囚魂锁和罗汉掌自己好像听过…嘶…好像在西北的一次比武上看到过,实力是很强大,几十场下来未尝一败,本以为冠军要在两人中间出,结果半路杀出来另一号人物,几下就把两人打趴在地。至于那人是谁,时间太久远,林木榕实在记不清了,当时只是跟着单小雨当观众凑热闹,哪想过会以后会遇见。 不过那最后一个罗刹….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江湖上新出的高手? 还是找机会问问单小雨吧。 “…她怎么还没来。”林木榕等得花都快谢了,也没听见个动静。 …. 在她等待之时,一阵清风划过竹林,把竹叶吹得唰唰响。 被马粪塞了满嘴的男人刚还在恶心中,忽然听到了前面什么声响,好像是悬在屋檐上的银铃被风吹动发出的脆响。他呆了一瞬,突然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崩溃大哭道:“她们来了!她们来了!”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男人的癫狂把林木榕一吓,她张开弓,瞄准了男人面朝的方向。那个铃声,她也听见了。 “不要!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男人狼狈地挣扎,好像那黑白无常要来索他命似的。 刚才还叫嚣着,现在已然没了气焰,像个疯子般磕头求饶。 那银铃声越来越近,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要来到两人眼前。林木榕脸侧流下一滴汗珠,吼口上下浮动,弓弦被她拧死在手里。 只听那银铃声停了一瞬,眨眼间,一根银刺从竹林中飞来,比林木榕的箭还要凶猛!尾部带出的气浪将周围的竹叶全部打了个粉碎! 男人瞪大了双目,下一秒,银刺就从他的眉宇中心穿过,将他脑后的粗竹都打出一个拇指宽的洞口! 林木榕整个人都在颤抖,强大的气势压得她胸闷,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艰难。她的箭迟迟不发,哪怕看见了竹林里那人的身影,恐怖的气息让她宕机在原地,与那案板上的鱼肉别无二致。 男人已死,竹林中飞出五六个黑衣女人,她们的长发被束在头顶,任何一处裸露的皮肤都被黑纱覆盖,只露出一双无光的黑眸。她们拔出腰间的长刀,包围了林木榕。 林木榕未将弓放下,她知道后面还有人没出来。 “究竟是谁?!为什么还不出来!”她吼完,这些黑衣女人的刀迅速逼近了自己的脖颈,只要她们愿意,林木榕立马血溅当场。 竹林中的人迈出步子,腰侧的银铃叮叮当发出脆响,放在平日里是很好听的旋律,可在这,就是阎王的催命曲。 林木榕大气不敢出,紧盯着那处,直到看到那人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女人的劲瘦身材被浑黑色麟甲包裹着,麟甲下的黑牛皮被养护得极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墨黑色斗笠几乎盖住了她整张脸,只有在微微偏头的时候,比如现在她在看林木榕的时候,林木榕才能看清斗笠下的“真容”。 她的左半张脸戴着一块黑铁色的凶鬼面具,右脸是人脸,但皮肤很苍白,暗红的唇瓣抿成了一道缝,锋利眉宇下的眼神如一潭死水,看不到一点光彩。墨黑的瞳孔盯得林木榕直发毛,想到那银刺是她的手笔,林木榕更不敢松下神经。 女人后腰有一把环首横刀,足足有三尺多长,刀鞘和刀柄无不都是漆黑色,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女人迈起黑皮靴,往林木榕这靠近了几分,似乎在仔细打量她。 林木榕见她暂时没有杀自己的动作,放在了弓,强忍着恐惧,问道:“你是谁?” 女人沉默了许久,林木榕还以为听不到她的答案,正当她要抛出下一个问题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大周禁卫抚司。” 林木榕惊讶这人说话的方式,毫无感情波动,每个字像是被她从嘴里推出来,还没落地呢就断了气息。 而且这女人声音太年轻了,她暗自又观察了下女人,虽然与自己差不多高,但从走路的姿势,还有身材来看,绝对要比自己小,甚至可能比单小雨还小。 这个猜测让她更加慌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强的实力,她这次碰上硬茬了… “我没见过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林木榕看了圈包围她的人,各个都很不好惹。 女人的手在腰间的铃铛处摩挲,爱抚似地将她握在手心,喃喃道:“有人告诉我,她在这。” 她?林木榕咽了口唾沫,这人.不会也是来找单小雨的吧… 大周禁卫抚司,又是李玥仪的人?! 林木榕想死的心都有了,刚送走了一个祸害,又来一个无常,李玥仪你手下到底还有哪些妖魔鬼怪。 女人见林木榕没有回应,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单手抬离了地面。 “说…她在哪?” “呃!”林木榕的脖子好像要被她掐断,她挣扎着敲打女人的手腕,根本无济于事。她急道:“你….你掐着我…我还怎么说….” 啪。 她又被女人放了下来,赶紧咳了几嗓子,好像死而复生般粗喘气,短短几秒,脖子上就已经有了骇人的红手印。 林木榕从下往上注视女人的眼睛,露出一个怪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个过路的,哪知道你在找谁…?” 只听见利刃出鞘声响起,一道寒光架在林木榕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环首刀刀刃上还用古语刻着字,林木榕不懂,她只知道单小雨再不来救她,她就要死了。 女人的眼中冒出凶光,沉声怒道:“说…” 时间缓慢流逝,林木榕闭口不语,心里祈祷着单小雨快点来。 求你了快来救我!这家伙我打不过啊! 她急地快哭了,天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失去耐心让自己人头落地。 不多时,女人果然气竖了眉,刀口越发逼近林木榕! “不说,就死!” 女人话音刚落,竹林忽然刮起一阵强风,把竹叶吹得在空中旋转飞舞,大片竹叶宛如蝗虫过境般向这里冲来! 狂风还携眷着尘土,迅速蒙住了竹林中所有人的眼睛。 笔直坚挺的翠竹都被狂风吹得一边倒,在场众人皆乱了脚步,被狂风迷得睁不开眼。 黑甲女人的银铃猛烈摇晃,在风声下尖叫咆哮。 只见狂风过去,林木榕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灰尘和竹叶,灰头土脸地望向四周,除了这个黑甲女人,其他人全都倒在地上,宛如沉睡一般,没了气息。 “发..发什么事了?”林木榕错愕,难道是有人来过?可自己没听到脚步声啊… 黑甲女人显然也很震惊,她拉开地上一人的黑纱,只见她脖子里泛出一片深红,是颈脉断裂后喷出的血留在体内,但是脖颈处却没一点割痕,简直是完美无缺… “无血而死….闭血剑法….!”女人慌了神,迅速望向四周,急切地想寻找那一抹身影。 狂风过后,周围再度顿入寂静。 出手之人并未出现,女人的银铃也停止了响动,一切都归于最初模样。 女人按下颤抖的右手,无暇顾及杵着的林木榕,自己一个人顿入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林木榕才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单小雨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缓步朝林木榕靠近,眼中似有怀疑和生气。她望向女人消失的方向,怒道:“为什么你会在这…” “墨儿….” 你为什么成了她的手下?! ——————— 双更(已猝死 墨儿这条线我感觉是最刺激的,唯一一个年下,吼吼吼~还是只小狼呢(发出怪笑 第十四章 18 . 想到刚才那场面,林木榕还是一阵心悸。她悄悄贴近了些单小雨,气虚道:“你认识她?” 林木榕以前不是每日都跟着,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只能靠书信往来,单小雨到了哪,遇见了什么事情信里偶尔会提一嘴,其余大多都是让自己小心些,林木榕写的信也是如此。 再见单小雨时,她整个人都像变了似的,林木榕当时就觉得单小雨经历的肯定不止她信里写的那些。 单小雨不想瞒着林木榕那个黑甲女人的事,尤其在看到她脖子上一道浅红的血口时,自责更盛。 她从腰间拿出挂着的小瓷瓶,倒出些珠白色粉末,林木榕非常自觉地弯下身子,让她给自己涂药。 单小雨边涂边说:“许久以前,我途径过一座渔村,当时天下还不太平,北部的夷人侵扰边境,先帝举国护卫边境稳定,国内防御空虚。恰在此时,海上贼寇从东部乘虚而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座渔村因为贼寇猖獗,已经几个月没出过海,全村百余口人皆是面黄肌瘦、饿殍遍野。” “我初到那渔村,就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娃娃捧着个比她头还大的木碗,来要吃的。”她语气变得温柔,慢慢道:“当时其他人都躲在远处看,他们不敢靠近我,生怕我是来抢掠他们的贼寇。可那个小娃娃不怕,我看见了她掩盖在黑发下的真挚双眸,闪亮亮的,像黑珍珠一样,我心一软,把随身带的干粮都给了她。” 她语气忽又变得冷漠,说道:“就在那孩子开心得跑回去时,我亲眼看见那些个躲在后面的,见到那碗里的吃的,一个个都像饿虎一般,张牙舞爪,吼着朝那孩子扑去,他们打成一团,四五个成年人压着一个小孩子欺负,把她碗里的吃的抢了个干净….连那个木碗都摔成了两半…”ji le 1.c 林木榕听后沉了脸,严肃道:“后来呢?” “后来….我把那个娃娃扶起来,带着她去屋子里涂药…”单小雨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我看见她浑身上下都是伤….不光是刚才被打出来的淤青,还有以前的旧伤,拳脚的占比很大,甚至还有棍棒,布满在了瘦弱的小身体上…” “我问她为什么其他人怕我,你不怕?她说:‘因为你好看,长得像我娘,我不怕’。我又问,刚才那些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她沉默了许久,你猜她和我说什么?”单小雨看向林木榕,林木榕摇头。 “不知道。” “她说:‘你别生他们的气,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本来那些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林木榕愣住,苦笑道:“可怜的孩子,被欺负了还在体谅别人。” “后来呢?你帮了那个孩子?” 单小雨摇摇头,语气更加悲伤:“我没在那里逗留很久,和那个孩子也就那一次遇见,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像从村子里消失一样。” “等到几个月过去,朝廷终于能派兵镇压贼寇,可已经晚了,几个月的时间,那些原来苟延残喘的人早就入了黄土,周边村落也不知被打劫了多少回,等到官兵到时,周遭都是残垣断壁,一点活物都看不见。” “我以为她也没挺下去,就在我想离开时,看见被官兵包围的贼寇老巢那升起一道冲天的火光,那时正处傍晚,火光一下照亮了整片天空,宛如白昼。” “贼寇的寨子易守难攻,官兵久耗不下,上面又派人来催,于是领头的一怒之下打算玉石俱焚,一把火点燃了寨子,无论里面有谁,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林木榕越听越难受,她轻拍单小雨的背:“他们的做派,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都是些人面兽心的肮脏东西。” 单小雨冷笑,哑声道:“我赶去时,亲眼看见那个渔村里的孩子被绑在寨子大门口,连同其他百姓,被贼寇抓来当人质。除非是官兵瞎了…才看不见他们…” “当时火已经烧得猛烈,我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冲进去先把那个孩子救了。” 林木榕心停片刻,慌道:“那么大的火,你一个冲进去?!” “再大的火又能怎么样呢,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烧死吗…?” “…”林木榕沉默。单小雨继续道:“我给那些人松绑,能跑的,呛了一鼻子灰,逃了出去。不能跑的,解了绳子依旧原地等死….” “就在我帮那个孩子解绳子时,屋顶已经被火焰笼罩,梁木全都变了形,一块块从上面砸下来,那个孩子看到我头顶有东西掉下来,想也不想一下,就一把把我推了出去,她力道大得惊人,我在外面看着她被掉下来的带着火的木头砸了脸,火焰像条游龙一般蹿上了她的脸……她在地上无助翻滚,最后力竭昏倒在地…” “我带她寻医,好不容易救回了她,却因这场意外让她左脸毁了容。” 林木榕叹息,“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你也别太自责…” “嘶…那这么说,那个黑甲女人就是你遇见的那个孩子?!” 单小雨点头,脸上愈加忧愁:“我看她头发、眼珠都是墨黑色的,就给她取了个墨字,我一直叫她墨儿,那个黑甲女人绝对是她…错不了的。” “她腰上挂着的那个铃铛,是我给她的,在我与她分别时,她求我要的唯一件东西…” 单小雨说了这一番话后很是疲惫,回忆那段往事,觉得处处让人心疼、窒息,那些瘠瘦的村民、奸邪的贼寇、虚伪的官兵,还有那个善良的苦命孩子… 林木榕忽然问道:“那你有去打探过这孩子的家世吗?她亲人可还安在?” 单小雨摇头,遗憾道:“我查过,渔村的人都说她是自己一个人到这的,那时候还没有贼寇侵扰,一户心善的人家收留了她,后来贼寇来扰,那户人家也死在了刀下,她就一个人勉强度日。” “我还听他们说,那孩子夜晚做梦的时候,会念叨话语,他们说那孩子是夺了她娘的命才降世的,是恶胎,因为她每晚都说着娘亲别死的语…” 单小雨不屑道:“我从未听说过恶鬼投胎,不仅不报复伤害她的人,还为他们辩护。这般说辞,愚蠢至极。” “是,但她如今怎么又投入了李玥仪的麾下,还学了这么强的武功?”林木榕疑惑道。 这才是困扰单小雨的地方,为什么两人再见时会是这样的身份? 单小雨躲在林子里没有出声,她第一眼看见那个女人,认出她时,差点控制不了自己,为了不暴露,她强忍到狂风袭来,才借竹叶解决了黑衣人。 林木榕也想到了那些人的死法,好奇地环视了下单小雨,惊讶道:“你不是没剑吗,那些人怎么解决的?” 单小雨听了她这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笑道:“你猜啊,猜对了,你就是天下第二个会闭血剑法的人了。” “喂,你这不诚心为难我吗!我怎么知道你的绝世功法啊?”她双手叉腰,愤愤嘟囔。 单小雨笑得欢快明媚,捂着嘴发出唔唔声,打趣道:“等你会了,我就昭告天下,就说林木榕会了夜雨眠的绝世神功!以后你的门槛啊,也要被踩破喽~” “单小雨,真有意思啊~?”林木榕切一声,她知道单小雨是闹着玩的,自己有颗大慈大悲的心,如果调笑自己能让单小雨放弃垮张苦脸的话,林木榕我还是被她笑一辈子吧,唉,我真是个菩萨啊~ 林木榕啧啧点头,单小雨最见不得她这副自我陶醉的小样,拍了下她屁股,大声道:“走啦!还留在这,不怕被追上来啊?” “追就追呗,反正你也能解决了!”林木榕贱嗖嗖笑道。 “哼。” 这话不错。 … “嘻嘻,尤琇给了好多钱,我要吃顿好的!”林木榕抱着鼓囊的钱袋又跑又跳。都怪那些个奇葩,她们两人没在鄞都享受多久就又要行路,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是…不过离了鄞都,就很难遇到大酒楼了。等到了雪华宫,吃什么,就由不得我们决定了。” 两人策马穿梭于竹海间,刚才下了点毛毛雨,山林里生出一层薄雾,朦胧如蚕丝。阳光被云彩掩盖,竹林愈加清凉,配上那若有若无的黄鹂叫声,真真是一个休闲避暑的妙处。 雪华宫坐落在沧澜山脚下,背靠九幽大瀑布,四周被苍绿包围,南部还有一弯月形湖泊,周围人称其为落仙湖,据说真的有天上下来的仙人到湖心处休憩。 如此依山傍水的宝地,自然是江湖人向往的习武天堂。 按路线,着急的话,入夜前就能赶到。 但单小雨看着林木榕骑马转悠来转悠去,东瞅瞅西摸摸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来不及。 单小雨尽力搜索脑中的记忆,查找周边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记得…京都有户许家,祖上三代都是达官显贵,门庭豪华,传闻连抹布都是蚕丝做的。据说他们在沧澜山下新修了一处避暑用的闲庄,我们或许可以借住一晚。” 林木榕问道:“你和他们有交情?” “没有啊。”单小雨单纯道:“我只是听说,相互都不认识。” 林木榕撇嘴:“那他们怎么能同意让我们住啊?” 单小雨想了会儿,摊手道:“那怎么办嘛~我们就先去看看,就算磨烂嘴皮子,我也要试试。” 林木榕呵呵笑了两声:“你还真是自信哈。” “没办法,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放心,我有经验!”单小雨拍拍胸,一脸的自信。 林木榕选择相信她,毕竟在尤府门口她都要被单小雨精湛的演技折服了。 “嘶…不对呀…”林木榕琢磨着“我们这样子,除了不缺钱外,和流浪汉有什么区别?” 这话单小雨就不爱听了,她反问道:“哪个流浪汉会武功,还被人追杀的?” 林木榕拍脑袋,说道:“对!不是流浪汉,简直就是逃犯,说不定李玥仪还真通缉我们了呢!” “林木榕!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真是的…单小雨无语地看她,真想把她那张嘴拧下来好好修理一下。 “希望这许家没有什么恩恩怨怨,也希望这家人心地善良,别把我们俩卖了。” 林木榕面朝苍天合手拜了拜。 事实上,单小雨并非完全没有计划。雪华宫属于江湖出了名的正派,是明面上聚集江湖人士的地方,因此为了两方安定,朝廷不掺合这里的事情,一切皆由宫内自行打理。与之相对应的,雪华宫也要履行自己名门正派的职责,诛罚奸邪,培养正道人才。这许家闲庄的位置刚好就在雪华宫的势力范围内,就算官府来抓人,也要看雪华宫的脸色行事,单小雨早就告诉过段清和自己会过去,想必这消息早已经在雪华宫传开了吧。 段清和知道自己是一块人人都觊觎的鱼肉,包括雪华宫,都对自己的功法眼馋。单小雨想到最开始进入那巍峨礼堂时的情景,就生出诸多感慨。 当初视我如草芥,不知这次前去,那些个长老、管事、弟子又会用什么眼神看我。 鄙夷、蔑视、羡慕、嫉妒、怀疑… 呵。 要不是从段清和的话语中明白这么多年来雪华宫不仅一点长进也没有,反而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时,她还真没那么大的自信和底气重新回去。 饱足思淫欲,过去江湖动荡混乱,雪华宫作为正道魁首,成绩确实耀眼,但如今天下太平,江湖人士失去了打下名望的机会,加上朝廷的搜查和限制,大部分人只能过上漂泊无依的生活,养活不了自己,这积累了丰厚财富和名望的雪华宫,就被人的私欲一点点蚕食了。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单小雨在书中看过无数这样的例子,也亲眼见过许多门派从辉煌走向没落,仅凭段清和一人想要改变这局面,只怕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想到段清和,单小雨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 她总觉得段清和变了…究竟是哪变了呢…说不清…. 第十五章 烈日炎炎,皇宫外的地砖被晒得如烤盘一般滚烫,无声催赶着来人的脚步。守门的太监大汗淋漓,热浪好似将他带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浑身都受着炙烤,他可惜自己不是那齐天大圣,即使受了这般折磨,也不会得到什么。还是要守着着无聊的皇宫,听着里面日日夜夜不断重复的管弦丝竹。 厚重的宫门阻挡了外头的火热,烛光代替了阳光,摇曳在阴沉的宫殿内。正中心的明黄色龙椅上横躺着一个衣衫半解的长发女人,她撑着头,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缓慢悦动,嘴中哼着同样的调子,脸上惺忪倦怠。 四个白衣舞女背对着她,她们的身形相似到了极点,腰细、臂白,臀圆…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随着丝竹声,有人跳得妩媚,有人跳得飒爽,有人大开大合,有人细腻窈窕。舞姿各不相同,却都保持着同一原则,就是从不面对躺着的女人。 这般杂乱无章的舞蹈,女人倒是看得极为入迷,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瞳孔散了神,已然沉浸在了这种莺歌燕舞的氛围中。 黑纱龙袍半遮掩着她优美的身材曲线,那本应端正、庄严的龙椅在她的衬托下,透出邪性和鬼魅来。 李玥仪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鼻子轻哼。 “唉~无聊。”她不屑地止住了这场表演,叹息道:“都是假的….雨眠….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我呢?” 那阴戾的面庞吐露出万分可怜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舞女们等在原地,没有她的指示,谁都不敢乱动。 李玥仪看着她们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身影相比,总是能找到那么一些不同的地方,终究是东施效颦…她神色忽然变得冷漠,目光再无刚才的情愫,看着这四个似像非像的身影,她只觉得内心憋着团火,让自己恨不得把她们撕碎。 舞女们屏气凝神,但凡多一个动作,触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帝,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恰在众人紧张之时,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寂静的氛围。 “禀告陛下,禁卫抚司罗刹求见!” 李玥仪眼光一闪,这句话仿佛将她从幻境拉回现实,她呼了口气,道:“见。” 吱~ 宫门被缓慢推开,外头的阳光像支侵袭来的军队,放肆地占据了地盘,将昏暗击碎。 来人背对着日光,在地上投下了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腰后的长刀随着脚步打在金属铠甲上,同她的铃铛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宫殿内格外引人注目。 女人发觉了前面这些舞女,忽然止住了脚步。 李玥仪冷笑道:“怎么不走了?” 女人沉默不语,她向后握紧了刀柄,眼中露出凶光。 李玥仪看见她的动作,表情中露出一丝期待和兴奋,继续挑拨道:“我特意选的,她们像雨眠吗~?” “呀…我忘记了,我只看到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她们的正脸长什么样,但是背影都像了七八分的话,正面想来应该也有几分相似吧…你说呢?” 女人握着刀柄的手嘎吱作响,那黑铁面具在烛光下如恶鬼现身,浑黑的眼神好似冒出红光,恐怖极了。 李玥仪轻点脚尖,轻松道:“杀了她们。” 嗖! 她话音刚落,女人就迫不及待拔出横刀,身躯如猎豹般左右飞驰,刀气一路打灭了几十根蜡烛,还没等舞女们发出一个字,她们就已经身首异处,雪白的衣衫飘散在地上,正中心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骨朵,慢慢盛放,好似那冬日寒梅,美艳无双。 躲在暗处的乐师圆睁双目,冷汗如倾盆大雨般落下,颤抖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女人转了个刀花,上面的鲜血随着动作甩到周边,有几滴直接打在了几个乐师脸上,吓得那几人向后一倒,直接晕在了宫殿里。 李玥仪从始至终都没往那看一眼,她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问道:“人呢?” 罗刹收起刀,也不行礼,站着回应道:“出手了,但没露脸。” “呵!”李玥仪咬牙,怒笑道:“好一个没露脸!这么说,你是空手回来的?” “复竹死了,但不是她的手笔,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并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拿弓的女人,从没见过。”罗刹回答道。 李玥仪面色一凝,低声道:“她现在要去哪?” “也许,是雪华宫。”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李玥仪心底的防线,她情急道:“死也要把她带回来,越快越好!” 混蛋… 你去找她….呵..呵呵…你怎么敢去找她….?! 李玥仪攥着扶手的指骨发白,额角爆起了细长的青筋,愤怒嫉妒的火焰又一次将她燃烧吞噬。 “明白。”罗刹只是短短地回了句,不等李玥仪下命令,就转身离开了宫殿。 望着这人的背影,李玥仪的怒火又变了个方向,转到了这个放肆无礼的黑甲女人身上。她后躺在龙椅中,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罗刹…她叫你墨儿是吗….” “你凭什么配她这样叫你?” 李玥仪两眼一眯,嘴角又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场大火没烧死你真是个奇迹…真是同你娘亲一样,命过于‘好’了些。” “可惜啊可惜,当年的太女是我,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也是我,我施舍给你的身份和武功,你这辈子都还不上来吧….” 每每看到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李玥仪就没由来得愤怒,尤其是猜到她用这张脸在雨眠面前卖力讨好时,自己真恨太后只搞死了她娘,没把她一起送上黄泉。但转念一想,她有另外半张被面具覆盖的恐怖面庞,那或许才是她罗刹本来的面目,她又释怀了,在心里嘲笑自己和这怪物生什么气。 “等到把夜雨眠带回来,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认一认你这个‘妹妹’。真不知道雨眠会是什么反应,啊…想想就有趣~” … 沧澜山脚下,许家闲庄外。 单小雨和林木榕各自拿着两根挂着树叶的枝桠,蹲着躲在草丛里,观察这个许家闲庄。 “哇~一个避暑用的地方就修得这么大、这么豪华!真是奢侈啊…”林木榕啧啧称奇。 单小雨观察着,忽然鼻子动了一下,她推推林木榕,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啊?”林木榕也鼻子动了动,一开始没闻到,谁知这股味道忽然更重了,她捂着鼻子道:“这什么…这么难闻!” 不是臭味,是一股很奇怪的气味。 单小雨环顾四周,立马发现几个侍女拎着一个个黑罐子走了出来,她们走到一处浅坑里,将罐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脸上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表情。 单小雨示意林木榕别出声,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靠近,将两根欲盖弥彰的枝桠挡在脸前,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似的。 “天呐,这药闻着就让人泛恶心,小姐她怎么喝得下去的呀。” “唉~小姐真可怜,请了那么多郎中都没看好病,药都喝了好几轮了,愣是一点好转都没有,眼看着快要成亲了,要是耽误了,可怎么办…” “你小声点…别被夫人听见了!” 侍女们七嘴八舌议论着,倒完了药渣,就重新回到了府里。 单小雨等到她们走远,悄悄靠近她们站的地方,看见了里面黑色的药渣,伸手捻了一点,挡在鼻下轻嗅。 “人参、黄芪、当归….嘶,还有些是什么?” 林木榕也跟了上来,好奇道:“这是治什么的呀?” 单小雨摇头:“能分辨出的都是寻常补血的药材,还有一些认不出来,难闻的味道也多半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看来这许府千金得了病,还一直没治好。” 单小雨念叨着,心里琢磨着对策。 一般来说,这许府肯定不好进,自己要另辟蹊径,想点别的法子,不如…就从这病下手? 单小雨心里有了打算,她把林木榕拉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林木榕眼睛慢慢睁大,怀疑道:“这能行?” 单小雨眼神清澈,点头肯定道:“放心,你就照我说得做!” 林木榕半信半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单小雨见她磨磨叽叽的,自己拿了点药渣涂在林木榕嘴角和下巴上,又把她的头发搞乱了些,让她看起来像在地上爬过一样可怜。 “去吧!”她拍拍林木榕的肩,示意她按照自己说的做。 林木榕清了清嗓子,来到许家闲庄门口,两手握拳,开始心理建设。不久后,她猛敲大门,喊道:“救命啊~!救命…..咳咳咳咳….救命~” 她声音嘶哑,像个快断了气的病人。 单小雨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演得真像! “咳咳咳咳!救命…”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听见她哭天喊地的声音,许府出来人打开了门,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半躺在地上的可怜女人,害怕道:“你谁啊?” 林木榕见人来了,扑通一下抓住了她的小腿,哀嚎道:“求…求你救救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快死了…咳咳咳咳!” 那个侍女吓得想把她手拉开,林木榕力气大,愣是没一点松动。 “你…你你你你干嘛吖!这里是许府,你别死我们门口。” “我…咳咳咳,救救我….救救我…” 林木榕在地上乱动,好像犯了癫痫一样,让在一旁看戏的单小雨憋笑憋得胸疼。 那侍女见这人真要死了,急忙喊道:“夫人!夫人快来!” “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不知道茜儿在睡觉吗?!” 里面火急火燎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她看见地上的林木榕,也傻了眼,结巴道:“你…你是谁啊?” 林木榕悄咪咪抬眼看了下这妇人,全身的华丽锦络,脚踩着金丝绣鞋,露出的酥臂上戴满了金银玉饰,女人面容姣好,十分富态,没有一点老气,就像那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尊贵美丽。 “啊!我的胸好痛…我要死了….咳咳咳!” 单小雨也看见了那妇人,一眼就知道她就是许家家主许杰的夫人,立马提起裙子,一路小跑赶到了林木榕身边。 “哎呀!你看看,你怎么又乱跑呢!”她将林木榕扒到自己怀里,将她嘴挤成一个“O”型,急道:“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都说了多少次了,药不能停。” 说罢,她将腰间那个小瓷瓶倒出粉末,在林木榕震惊的视线下一把塞进了她嘴里。 “唔!” 这药不是刚刚给我涂伤口的吗?!还能口服??? 单小雨捂着林木榕的嘴不让她出声,转头对站着的妇人说道:“抱歉抱歉,这人是我一个病人,总爱乱跑,这不今天又忘记吃药了,打扰了夫人,实在抱歉。” 秦鹭看了眼被捂着嘴憋红了脸的林木榕,慢慢问道:“她…没事了?” “啊?”单小雨反应过来,放开了林木榕。 “我….啊呀!没事啦!真是神清气爽啊,单大夫妙手回春、妙手回春!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原地蹦了起来,张开了四肢手舞足蹈,把众人吓一跳。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会脑子上有点问题吧…秦鹭这么想着。 她将视线投向单小雨处,好奇道:“姑娘年纪轻轻,医术竟这般好?” “不足挂齿…只是会一些皮毛罢了。”单小雨谦虚道。 林木榕回归了正常,赞道:“哎呀单大夫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医圣的入室弟子!天下哪个大夫能比得过你啊!” 单小雨汗颜,她又开始瞎掰了… 秦鹭听见这名号,来了精神,笑问道:“这竟是真的?” “那是那是!单大夫妙手回春,不光是我,还救了好多人的命呢。哎呀…唯一可惜的是,医圣招她回去,我想着在她离开前来谢谢她,没想到半路突然犯了病…唉~又麻烦单大夫了。” 林木榕抓起单小雨的手上下摇晃,一把鼻涕一把泪。 秦鹭还没出声,旁边的侍女先急起来,说道:“求单大夫帮忙,小姐她得了病,可否请大夫出手相助!” “小莹!怎么这么没礼貌。”秦鹭拦了她,自己拉起单小雨的手,恳切道:“若是单大夫不着急,可否在许府留段时间,小女得了怪病,请了许多人都看不好…若是单大夫能出手相助,只要许府有的,我都可以给!” 她目光真诚,单小雨假装思考了会儿,才说:“也行,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啊,大夫请说!”秦鹭听见她答应,喜笑颜开。 单小雨看向林木榕,可怜道:“我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然她又要忘记吃药了。” 林木榕见她们都在看自己,背着手四处张望,吹起了口哨。 秦鹭看了看,认定了这人可能有点毛病,点点头:“好,那两位就别干站着了,随我来吧。” 计谋得逞,单小雨朝林木榕比了个耶,两人对视一眼,都乐开了花。 第十六章 两人刚踏入这许家闲庄,恍如那渔人踏入了桃花源般,被眼前的美景迷得神魂颠倒。 “闲庄有三院,两位现在到的是醒春院,院子里种的都是春天盛开的花朵,现在正值春末夏初,这些花开得正好呢。”被秦夫人唤做小莹的年轻侍女介绍道。 醒春院中心有一汪清泉,一块三人高的假山屹立于泉边,石上多孔,造型如笛,风穿过这些空隙时,发出阵阵歌声,好似真有人在轻吹竹笛,时缓时急,时顿时动,就好像这来去自由的风,变幻莫测。 假山下种着成片的虞美人,随着风的吹拂,摇晃腰肢,美艳动人。 院周种着连排的绿树,张开的枝桠织成一张翠绿的大网,遮盖了烈阳,把整个庭院带入了秋日般的凉爽的氛围中去。 “如今小姐病着,吹不得风,夫人就命令把这里装饰成招待客人的地方,将后面的芭蕉院收拾出来给小姐住。” “那最后一院是干嘛的?”林木榕好奇道。 小莹表情顿了一瞬,下意识望向前面的秦夫人,见她没有阻拦,才继续道:“最后一院平日里没人打理,位置偏远,开始时是有人住的….但最后也都变成了空房…” 她说完后抿了下嘴,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尤其是当着夫人的面。 秦鹭自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开口道:“现下茜儿还在睡觉,小莹,你先去准备些茶点送过来。” “是。”侍女得了命令,十分懂规矩地离去。 三人坐在凉亭中,单小雨一直在观察这个秦夫人,从她出现到现在,一直在转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单小雨出言问道:“还没请教夫人该如何称呼?” 秦鹭收回思绪,露出笑脸,说道:“叫我秦夫人就行,您是单大夫,我已经知晓了,不知这位是…?” 林木榕回答:“全名林木榕,夫人随意怎么叫都行。” 秦鹭点头,只是浅笑了下,不再言语,她将关注点拉回到眼前这个白衣小姑娘,语气略有探究:“姑娘是我见过年纪最轻的大夫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那些京都花重金请来的老头,一个个看过我女儿后都摇头说自己治不好,我想着总不能白请吧,就让他们出个药方,试试能不能救,可这药已经喝过几轮了,茜儿她还是同最开始一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唉,那些名贵药材可真是打了水漂了。” 说至此,她忽然拉住了单小雨的手,表情真挚:“既然单大夫是医圣的弟子,想必定有好办法治好我的女儿。” “只是不知单大夫是否同他们一样需要很多名贵药材和器皿….庄里所存已经见底,出去采购怕是也来不及….” 看她低眉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木榕怕她因为这些原因反悔,立马说道:“夫人放宽心,只要单大夫有一双手在,令千金准能回到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 “那是最好了~”秦夫人弯了眉眼,一切仿佛预料之中。 她左右看了眼,疑惑道:“小莹怎么还没来….我去催催她,二位先歇息着。”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小扇轻晃离去。 林木榕见单小雨表情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单小雨看着她,林木榕的这张称得上野性帅气的脸泛起笨来还挺可爱,不知怎的她就喜欢林木榕这样子,意外宠溺道:“傻~” “急着去回应人家。” “刚才一点都没听出来这秦夫人话里的意思?” 林木榕皱眉,“嘶”了一声:“啥意思,不就是让我们救她女儿吗?” 单小雨摇头,解释道:“我刚还怀疑呢,这么大户的人家,居然轻易相信我真是所谓的医圣的徒弟,这场戏不光我们在演,她也在演。” “刚才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明白别想从这捞到一点好处,许府不是傻子待的地方,她秦夫人也不是傻子。至于我是不是大夫,会不会治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自己送上的门,她省了笔请人的费用,没有贵重药材,可能是因为之前有人靠偷药材去倒卖赚钱,她提前帮我们封死了这条路。那么最后就只有两种结果,一,我真是医圣的徒弟,可以妙手回春,但我先前已经说明自己是在行善积德,她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最多犒劳一些辛苦费就行;二,我根本不会治病,被她发现,以诈骗行窃的名义送我们见官府,搜刮我们身上所有财产,横竖都是她赢。” 林木榕张大嘴巴,突然感觉先前的努力全都白瞎了,原来一直被她捏在掌心里玩弄,难怪感觉她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原来是自己根本不够格与她较量。 她刚刚那眼神绝对是在嫌自己蠢,嗯,没错! “看来京都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城府…” 单小雨安慰她:“其实也能理解,她还没慌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不可能轻易相信来路不明的人。” 林木榕揉揉脑袋,郁闷道:“那该怎么办,你有信心治好千金吗?”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她,要真是怪病,我就算再努力也比不过那些真正的大夫。” 林木榕瞬间觉得这未来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要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这么单纯就好了,两人还需要这么累吗? “我们只是想借宿一晚,怎么事情越搞越复杂了呢?” “唉~”她长叹一声趴在桌上。 既然没有退路,不妨迎难而上。 单小雨环视了圈院子,每一处花花草草都安排了侍女照料,过道上也不时走过持着棍棒的护卫,比起尤府,这里热闹多了。 但是…好像除了秦夫人,就再没看见许府其他成员了? 一个小侍女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来,刚放下,单小雨就按住了她的手,问道:“打搅了,秦夫人不在,关于千金的病情,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否告知府里还有谁比较了解的?” “这…”这个小侍女犯了难,只道:“夫人不愿意我们这些下人靠近小姐,庄里能知道小姐近况的怕是只有许….呃,没有。”她说到最后的名字时意外挺住,急忙捂了嘴。 “许…家主?”单小雨迷惑,如果是她爹的话,知道病情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要东掩西藏的? 谁知这小侍女听到她怎么说,反而是不解地看着她,疑惑道:“大夫这是指谁?” “啊?” 难道不是许杰吗? 小侍女慌忙摇手,解释道:“大夫看来您没来过我们这。” “家主早在四年前就去了,现在庄里的大小适宜都是夫人做主。” 单小雨这才明白,原来许家家主早就死了,自己躲在小村庄里,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看来,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啊… “既是如此,那如今许府就剩下夫人和千金在吗?” “嗯….对…也不对…”小侍女犹犹豫豫,就像之前的小莹说院子一样,有事情压在了心里。 两人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秦鹭就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 小侍女见她来了,兔子似地逃了出去,只留下亭子里的两人干瞪眼。 “真奇怪啊…”林木榕也察觉到她们一个个都藏着秘密。 秦鹭眼睛瞥见那慌张逃跑的小侍女,眸光一沉,侧头轻声对旁边的小莹道:“去问问,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小莹点头,从后方绕离。 “久等了。”她笑着让下人端来茶盏,边倒边说:“雨前龙井,配这苏点,正合适,两位尝尝~” 单小雨吹开水面热气,轻抿了口,浅笑道:“雨前龙井是好茶,夫人能拿出来招待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可想而知夫人平日里也是乐善好施之人,我们两个过路人都能讨来一杯龙井喝,要是遇到了贵人,怕是用明前龙井也不够的。” 秦鹭笑得富有深意,她暗叹这女娃娃说话有几分意思,把我捧上高位,让我在她救下茜儿后拿出更加丰厚的礼来。 不过这“贵人”你究竟担不担得起,就不得而知了。 秦鹭拿出的雨前龙井不算库存里最好的,她若看不起两人,大可拿些普通茶叶应付一下,如今这般做不过也是寄予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万一呢,万一真能救下女儿,她甘愿被嘲笑心机深。 单小雨率先开口,先发制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夫人您离开后我还想着从别人那打听一下千金的病症,可没人知道,经过询问才知,原是庄里只剩下了您和千金,无意冒犯…” “啊…”秦鹭忽然松口气,身体都不那么紧绷了,她说道:“无事,这些事情人尽皆知,大夫第一次来所以没了解,不能怪你。” “先夫四年前就身染恶疾病故了,当时也是这样,寻遍了名医都治不好,也许是天意吧….”秦鹭摇摇头,虽然敛了笑意,但没见着有多大的悲伤。 “我如今就这一个女儿,眼看着她要成家了,却还发生这种事,着实是…唉…”提及女儿,她又变了副样子,眼底流露出真情。 单小雨在和秦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林木榕闲的无聊,点心被她吃了大半,人家细嚼慢咽,半块点心就能磨一个下午,她囫囵吞枣,一口就大半个,糕点在她肚子里膨胀开来,她撑的难受,坐立不安。 “抱歉啊…我有些难受,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逛逛…嗝。”她立马离开座位,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单小雨掩唇藏笑,帮她解释:“夫人别见怪,都是点心太好吃了,她控制不住。” “能吃是福,但是总归要看着场合不是?” “是,我之后同她说道说道。”单小雨应下了。 刚还说能吃是福….. 秦鹭抽出一条浅紫色绣花手帕,开始擦拭她的镯子,喃喃道:“不过她这样倒是像茜儿小时候,饿急了偷点心吃,结果撑得两天都吃不下东西…” 她笑吟吟的,愉悦又惆怅:“真不知道嫁过去那个女乾还会不会像我一样宠着她…虽然对方是个正人君子,名声也是极佳,但好人家总有好人家的规矩,她要是待得不舒服…大可回自己家住…但…” “看来千金的良妻夫人是千挑万选过的。”单小雨善意打断。 “那是自然!”秦鹭忽然来了兴致,说话声音都比刚才大了,说道:“那人可是我亲自登门拜访的,确实长得不错,说话间的谈吐、举止都没得挑。” “结婚就要找一个好人,要是遇到品行恶劣的,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她说着说着,忽然低了声音,揉帕子的手也愣在原地。 “唉~单大夫您看着也不大,我同你说这些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别放在心上。” 她喝了口茶,压下堵在嗓子眼里的话语。 单小雨沉默,是啊,要是遇到坏人,就要后悔一辈子… 只是好人会变坏,坏人也会变好,世界黑白交织,既无绝对的黑,也无绝对的白。人心就像大山,有着阴阳两面。 单小雨不知道秦夫人这般夸赞的女乾到底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牵扯进其中不过是徒增因果罢了。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又映红了远方的天空,比起她们刚离开村庄时看到的那片夕阳,这次要更昏暗些,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单小雨脑海中浮现出几道人影,命运的枷锁让她们绑到一块,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引来蝴蝶效应。段清和、尤琇、李玥仪、墨儿…林木榕,还有未曾露面但迟早要出现的人物,早早就被推上了棋盘,在这繁杂诡异的天下大局里拼搏、厮杀。 单小雨也曾幻想过要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坤泽,不会武功,安居一隅,会不会也像这秦夫人说的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果就是,她根本不需要幻想。 既然身边人都会武功,为什么要认为会武功对坤泽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标签。不过都是会困在感情泥沼中的普通人而已,清高如段清和、残忍如李玥仪,哪个不会因为感情而慌乱、纠结。单小雨游离在不同感情中,伤过、痛过、恨过,这些感情的起始—— 无不都是爱。 第十七章 “来人…快来人…”一道虚弱的声音艰难地从厚重纱帘中飘出,隔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女子横躺在床,她捂着额头,似是十分难受。 在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女勉强捕捉到了这虚弱的声音,急忙推开门,焦急道:“小姐,您又头疼了吗?” “快,快去告诉夫人!” 留下的侍女不敢随意掀开帘子,只能守在旁边,看着床榻上的人疼地反复扭动身体。 “小姐您别怕,据说夫人今天请了一个医圣的亲传弟子,准能治好您的!” 床上的人干笑一声,语气虚浮道:“怕不又是个骗子….这次她想要什么?钱还是宅子?” 她声音冷淡,苦道:“想不到我许茜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无论是谁,都能从我们家刮出一层油水…” “真是苦了我娘了…” 话音刚落,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撞入了房内人的视线中。 秦鹭白暂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额角生出一层香汗,急跑到床边,看着帘内的人影,抖声道:“茜儿…又难受了吗?” “娘…我没事的….你让那个人出去,她肯定也是来骗我们家财的,你别轻易信她…” “傻孩子,你就别操这心了。”秦鹭眼下露出不忍,她注意到身后的单小雨,正色叮嘱道:“许久前我花大代价请过京都的太医,太医说近段时间都不要让茜儿吹风,单大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隔着帘子帮我女儿看病。” 单小雨听着这要求着实震惊,连脸都看不到,凭嘴上说就能诊断了吗? “嗯…”她应下,反正自己也不是真大夫,能不能看见的,也不太重要。 秦鹭不舍地看了眼,在最后时刻谨慎地打量了下单小雨,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屋内只剩下床榻上人痛苦的哼哼声和被褥摩擦发出的噪音。 “我姓单,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与我说。” 单小雨语气平和,拉来张小板凳,坐在床铺旁。 床上之人噤声了半响,后开口道:“单…大夫?” “你比我想象地要年轻许多。” “那姑娘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莫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眼歪嘴斜,拄着拐杖,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官话说自己是来救人的?” “噗…”床上之人发出一声轻笑,悦耳如莺啼,她发觉失态,假装咳嗽两声,说道:“好大胆,别人称呼我都要叫小姐,你叫我姑娘…你是乾元还是中庸,这般放肆!” 单小雨弯起嘴角,颇有种风流意味,听着这许茜的声音和透出的身影就能猜到她也是同秦夫人一样的美女子,遇到比自己小的美坤泽,她就会变得不太正经。 “姑娘想知道我是乾元还是中庸,不妨自己亲眼看看~” 她这话一说,床上之人显然慌了神,拿被子捂着脸,结巴道:“你你你…!” “放荡胚子!我…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不许耍流氓。” 她上半身直起,一把按住了帘子,说道:“而且我娘说了,我不能吹风,你休想掀开帘子!” 单小雨轻点头,淡淡道:“我当然不会掀开姑娘的帘子,刚才说的是让姑娘自己看不是吗?” “况且…姑娘自己在房里时,也没少下床来走动吧?” 床上人一愣,惊讶道:“胡说!我可没下过床…” 单小雨见她不服,拿起地上的一只绣花鞋,捧在空中,笑道:“姑娘你鞋子底下挂着灰尘,鞋面上却是十分干净,想来是穿着鞋子下了床,因为下人不能随意进,所以房里的地板上积了层薄灰。” “如果姑娘还想反驳,我不介意指出姑娘的脚印一路通到了哪…不过嘛…这怕是也要姑娘亲眼来看了。” 许茜这下是又急又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光出言调戏自己,还拿了自己的鞋…!真是太不知羞了!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就要叫我娘了!” 单小雨忙放下鞋,表情无辜:“姑娘!我刚是在给你看病啊,你不能冤枉我。” “啊?!你又胡扯什么。”许茜皱眉,不满反驳。 “姑娘你看看,你和我聊天这功夫,是不是头不疼了?”单小雨露出如春日暖阳般明媚的笑容。 许茜被她提醒,当真是不痛了,惊喜地难以言表,她情急之下伸出一支葱细的玉手拉开帘幕,看见了露出笑容的单小雨。 她眼底藏不住地惊艳,连话都不会说,就这么看着她… 单小雨肤若白瓷,果冻般柔滑饱满的双唇弯起如月牙,眼眸清澈,睫羽纤长,从窗户中透来的阳光将她笼罩上了一层光晕,柔美至极。 “你…是坤泽?”许茜糯糯道。自己从未见过乾元或中庸有这般柔情似水的脸庞,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只有同为坤泽的许茜能感同身受。 “虽…虽然你是坤泽,但我也不会饶恕你刚刚难般无礼举动的!” 她垂下头,表情带上一丝羞意。 许茜年纪比她小,长得更加灵动稚气,但长久照不到阳光,让她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脆弱感。 “大夫这治病手法还真是奇特,靠一张嘴就能治好人,不愧是医圣的徒弟。”她话里揶揄,单小雨打哈哈道:“许小姐切莫把刚刚事放心上,只不过是因为见不到小姐真容,才想的这个法子。” 许茜听她变了称呼,心底忽然觉着失落。她道:“单大夫见到了我的真容,反倒是客气起来了…刚才那几句姑娘,单大夫是特意说给谁听的?” 单小雨吼口一紧,两人的谈话怎么有些… 暧昧? “…姑娘?”她试探性道。 许茜轻笑,“现在叫又是一番别的意味,罢了…我也不想为难单大夫,只是有一个人也叫过我姑娘,我才出了神…” 单小雨心一松,差点以为连她也…那可太罪过了。 “原是这样,看来‘姑娘’这词对您来说意义非凡。” “嗯…”许茜抓紧了被褥,露出留恋的神色:“那是我的恩人,几月前,我坐马车回府,半路遇到了山贼,马夫和护卫前被杀了,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于刀下时,她出现了,三两下就解决了山贼。” “她将我从马车里带出来,从没问过我的名字,就一直叫我‘姑娘’…” 原来是救命恩人,单小雨看着许茜的样子,就猜到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侠士。 可是她有婚约在身… “小姐您没想过再找她?” 许茜摇头,叹道:“她不问我名字,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见我没事就拖另一个人将我送走了,我来不及问她…” “只知道她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儿,英姿飒爽….” 许茜一连说了许多,单小雨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与之分享心事的人,她抓紧时间,光着脚就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了书桌前,抽出一卷画来。 “你看,这是我画的她,虽然做不到十分的像,但依稀也能看出来是个好女人吧?” 单小雨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只见画卷中间确实有一个人像,但许是许茜没特意练过,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的五官轮廓。 “…嗯..看着,应该不坏。”她轻点头,表情纠结。 该不该说我连她是个女人都看不出来呢..? 她看许茜宝贝似地抱着画开心的样子,决定不说了,打死都不说。 “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娘,小姑也不行,小姑知道了,铁定与我娘说,那我这些画都要被娘收走的!” “小姑?”单小雨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疑惑道。 “对啊。”许茜见她不是很懂的样子,解释道:“我的小姑,爹的妹妹,以前住这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就出家入道了,所以你可能没见过。” “哦~”单小雨忽然明白了,原来被藏着掖着的是这个人。 为什么呢?难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 单小雨打算看许茜如此信任自己,打算从她这套些线索。 “我答应您不说这事,但我想问些关于你小姑的事情,同样,也不能在您娘那说我问过。” “这…当然没问题。”许茜应下了。 “其实我对小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她就出去做了道士,我爹死的时候,她回家来了,小姑很年轻很漂亮,我以前还迷过她一段时间呢…哎呀,那时候懂些什么!”她捂嘴轻笑。 “小姑她可厉害了,身上的道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比那些给宫里定做的还漂亮。” “你的小姑为什么会去做道士,没问过夫人?”单小雨问道。 “没有。”许茜回答:“我也问过,但她不想同我说,总是借一些理由推掉了。而且距离小姑上一次来已经许久了,估计我娘也不太上心了吧。” “嗯,多谢小姐解惑。”单小雨估摸着她知道的都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 许茜侧头看着她,好奇道:“大夫,你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治病呀?” “啊….我….”单小雨摸摸后脑勺,顿时林木榕附体,傻了叭唧的。 “噗嗤。”许茜似是看穿一切,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与娘说你也是个骗子的哈哈哈。” “多..谢..”单小雨长吁一声,撒谎也是门本领啊… … 林木榕跑到庄外散心,刚那些糕点差点把她半条命给噎没了,她靠在一处无人的墙边,捂着肚子深呼吸。 “呃…撑死我了….” 她慢慢缓了过来,还没等她直起身,脚脖子那就感受到了毛茸茸的东西,一拱一拱的,好像在蹭自己?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雪白色的长毛小猫咪在绕着自己的脚转圈,不时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对着林木榕发出喵喵叫。 小猫咪毛尖是卷的,看上去有人精心照顾过,它生出一双异瞳,大眼睛波光粼粼,鼻子与舌头也是粉红色,看起来仙气飘飘,美丽极了。 “小猫咪~”林木榕两眼放光,一把抱起这只小白猫,夹着嗓子道:“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啊~长得这么可爱~” “喵嗷~” 林木榕看这猫的样子,猜着是许家的,她将猫咪抱在自己怀里,揉它的小脑袋。 “小猫咪~小猫咪~” “可爱的小猫咪~咪咪咪~” 林木榕拒绝不了可爱且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小猫怀里猛吸几口。 “喵~”猫咪被她摸得舒服,生出粉嫩的小爪爪在她手臂上踩奶。 林木榕沉浸在萌物的诱惑中,没发现身后冒出了一个人。 她视线幽怨,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放开我的猫….” “!”林木榕身子一抖,抱着小猫咪原地蹦哒了几下,面对着来人,眉尾抖动:“段清和???” “你怎么….?不是..这是你的猫?” 段清和居然会养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太不符合她冷淡疏离的形象了吧。 “有意见?”段清和冷哼了一声,放柔了嗓音,说道:“玲珑,过来~” “喵?”玲珑抖了抖小耳朵,抬头看了眼林木榕,似是有些不舍。 “玲珑,我带你来是见雨眠的,你趴在她怀里做什啊?”段清和有些恼怒,这只小猫咪到关键时候怎么不听自己话呢? 玲珑好像知道她在责怪自己,脑袋垂着,喵呜喵呜地叫。 林木榕爱猫心切,反驳道:“你不能语气好点吗?小猫咪爱在哪就在哪呗。” “再说了,她可能是喜欢我身上小雨的气味吧~谁知道呢?”她眼尾一弯,嘴角上扬,斜看了眼段清和,每次她用这个表情说话,都能把段清和气够呛。 这不,段清和迈着步子朝这里赶来,林木榕见她要来夺猫,举着小猫左右躲闪,段清和向左迈一步她就向右退一步,段清和伸手来夺她便转着圈离远,段清和脸色愈加难看,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人! “把猫还我!” “不给~” “给我!” 两人身影越来越快,小猫咪被劲风吹得凌乱,嗷嗷乱叫。 段清和看准了时机,见林木榕动作有了空档,五指张开做掌状一下打了过去。 这力道不大不小的一掌刚好打在了林木榕肚子上,她“噗”得一声,把肚子里没消化完的糕点全呕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猫咪脱手,飞到空中,它张开小爪子,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姗姗来迟的白衣女子怀抱。 “你们…在干嘛?” 单小雨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一个头两个大… 第十八章(段清和微) 段清和今日换了一身行头,原先过于庄重的靛蓝长袍被浅白色束手长衣取代,外袍刚好到她的脚踝处,袍尾用金线绣了一圈水波状花纹,内里搭了一套暗红色里袍,外白内红,好似她现在——表面冷如冰霜,内心炽热似火。 她的头发用一个银冠全部别在脑后,又不似男子一般扎齐,而是垂成马尾的形状,高悬着有十足的傲气。 与上一次相比,她似乎又瘦了些,冷淡的面庞中透出凌厉,眼神在望向单小雨时仿佛才能看出些感情,其他时间就如一滩死水,荡不出波澜。 “喵呜~” 玲珑在单小雨怀里开心极了,一个劲地摇尾巴,在她怀里猛嗅,不时伸出带着倒刺的小粉舌舔她。 “疼~”单小雨无奈一笑,她揉了揉玲珑的小脑袋瓜。 这个小家伙倒是被养得好,摸起来又软又滑,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没少吃,抱在怀里还有些分量嘞。 段清和见单小雨抱着猫逗,表情如春风拂过,寒冰融成了一汪春水,凝在她的眸中,倒映出眼前的美好的景象。 这才对了,跑林木榕怀里干什么,她才是你的女主人。 她看了眼旁边的林木榕,自从刚才挨了自己一掌,她就差把酸水吐出来了,这会儿扶着墙缓着,估计要难受的一时半会儿的。 哼,谁让她抢我猫! 活该。 “呕~”一股冲劲又从胃里涌出,林木榕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混蛋…你的掌怎么力道这么大呢…咳咳….诚心想打死我是吧…” 林木榕咬牙切齿,段清和一点歉意都没有,淡淡道:“让你吸个教训,别和我对着干。” “否则挨一掌都算轻的。” “你..”林木榕还想和她呛嘴,但是吐了这么久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能站着已经是极限了,哪还有力气去教训这人。 她腿一软,急忙靠在墙上,表情痛苦:“小雨….小雨你要为我讨个公道啊….” “小雨~~我被她欺负地好惨啊啊啊啊~~~~” 单小雨嘴角抽搐,听着林木榕在这撒泼打滚似地哀嚎,还真快被她说心软了。 “咳咳…刚才我一来就看见清和你在打木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端起一副官老爷的样子,颇具气势道。 段清和站的笔直,仿佛真的在受审。“我把玲珑带来,她非要抢,说了也不给,只好自己动手拿了。” “你你你胡说!”林木榕呸了几声,还没说呢就被单小雨出言拦下。 “咳!我还没让你辩驳呢,你不要着急。” 林木榕看着这“单大判官”,面目扭曲,她怎么还乐在其中了??? 单小雨停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长胡子,看向林木榕:“好啦,你说吧。” “诶你…”林木榕气地差点连着判官一起骂,收到了单小雨的眼刀后她才熄了火,好像放了一个哑炮,闷闷的,只有自己知道~ “这小猫明明是自己在我怀里不下去的,段清和叫不回猫,就气急败坏恶语相向,这我就不服了呀,哪能把小猫给这易怒的家伙呢?” “你说谁…”易怒两个字还没出口,段清和也收获了单大判官的一记眼刀。 段清和这下也哑火了,两只手悄悄放在背后拧巴,表情很是不服气。 “唉~”单小雨一声长叹,怀里的玲珑和她一样摇着脑袋,只听单小雨道:“你们这两方各执一词,我也不好判啊…” “这样吧,林木榕,你先去休息着,毕竟现在受伤的只有你一个,至于段清和….” “你跟我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单小雨给了段清和一个神秘的眼神,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火星子冒了出来,心里的炮仗窜天猴一般打到了天上,刚还哑火呢,现在已经放起烟花了。 段清和难掩嘴角的笑意,悠哉悠哉跟了过去。 林木榕就看着两人抛下自己走了,单小雨还说出这么引人浮现连篇的话,气地她呼吸都乱了方寸,含恨发出一声: “呕~~~” …. 两人带一猫远离了许府,走入深林里面,这里的树木长得很是幽闭,周围也是安静极了。 段清和虽然不知道单小雨想干什么,但她内心还是期待着的,正经点想可能是要同自己说些密语,不正经想….. 她脸上一红,逞单小雨没看见,急忙做扇风状吹凉些。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的面子还往哪搁? 单小雨背对着段清和,眼看离许府越来越远,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仿佛刚才那个嘻嘻哈哈的人根本不是她。 走了一段距离,她暮然停了脚步,正色道:“段清和,跟你说个事。” 段清和听出她语气格外冷淡,心底忽然一阵心虚和慌乱,她小心道:“怎么了?” 单小雨回头看她,果然没了刚才的笑意盈盈,她的脸上挂了一层薄冰,像极了段清和平日里的样子。 “李玥仪在找我,你知道吗?” 段清和闻言瞳孔一颤,她刚想开口,但又缓了会儿,才道:“知道。” “鄞都的复竹死了,她是李玥仪隐藏于世的四大高手之一,雪华宫的人偷偷派人了解过。” “能让她惊动四大高手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单小雨冷哼一声:“是。我是被复竹遇上了,但他不是被我杀的。” “这我当然知道,他死相凄惨,不会是你的手笔。” “哦?”单小雨与她对视,表情复杂:“你很熟悉我?” “你怎么敢确定那不是我的手笔,我也可以把他头砍下来,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把他开膛破肚,把尸首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告诉李玥仪这就是找我的下场….你觉得我不敢做?还是做不了?” 段清和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有些不敢与眼前的女人对视,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单小雨顺着玲珑的脊背抚摸,淡定道:“你们雪华宫的视野一直很大,上至朝廷,下至黎民,哪里都逃不开你们的关注。” “从你刚来到村庄找我,那些长老就已经知道我在那了吧?” 她抚摸的动作缓慢而轻柔,玲珑趴在她臂窝里,睡眼惺忪。倒是一旁的段清和坐立不安,作为堂堂掌门,被门派约束监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己也讨厌这种状态,好像做什么事都要求他们允许似的。越是这般,她便越想出格,偏不随他们愿,因此,才有了最开始自己来找单小雨的一幕。 单小雨知道她沉默就相当于承认,这点自己比她还了解。 “我只想问你,雪华宫知道我行踪,和李玥仪来找我,这两者间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段清和一下急了,她解释道:“雪华宫是通过我才知道你在那,而我又是通过寻人的告示才找到了你,如果是雪华宫暴露了你的行踪,那这告示该如何解释?” “既然我能找到你在哪,凭她李玥仪,怎么可能找不到。” 单小雨忽然一笑,语气高了几分,说道:“好,你也知道李玥仪不是一般人,她既然有能力提前知道我在哪,何苦贴这个告示,难道不怕像你一样的人来把我带走吗?” “段清和,你再好好想想….雪华宫的眼线,真的只在你身上吗?” 段清和面有惊诧和不解,她眯眼看向单小雨,说道:“你的意思是,雪华宫背着我,一直在监视你?” “呵。”她笑得冰冷,声音沙哑:“雨眠,我现在是雪华宫的掌门,如果手下人都像你说的一般,我这掌门做的还有什么威严?说出的话难道都是放屁吗?” 段清和后悔觉得这里很偏僻安静很好了,现在这般,她的呼吸节奏、语气变换、表情细节,一丝一毫全都暴露在了单小雨眼前,她避无可避。 单小雨放下怀里的猫咪,表情转变,没有了刚才的冷淡和疏离。她在段清和眼皮底下用手搭上了她的肩,两人脚尖抵着脚尖,她抬起脑袋与段清和对视,轻柔道:“我信你。” “我信你和雪华宫,没有害我。” 她说完这话,心里对自己的讥讽排山倒海而来。 曾经的夜雨眠也这么说过,回应她的是什么?是敲不开的石门,和凌厉的刀刃。是千百句恳求也换不来的温柔怀抱,是一句闭关打碎的所有幻想,我信你…? 单小雨在段清和面前,越发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人了。明明想同她一刀两断,却又借着残留的感情利用她,明明想当面与她对峙,问问她当初为何抛下自己,可是看着她,自己的勇气就化为了乌有,心里还对她寄存了一点希望,一点不切实际的妄想。 段清和早已经选择性麻痹过去,如今听她这么说,那股紧张和压抑散了些,只留下残余的痛楚环绕心间。 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不让愧疚和痛苦杀死自己这颗残破的心。 单小雨摸上她的脸颊,一点点摩挲这熟悉的轮廓,她吐气如兰,眼底波光粼粼。 “清和…” 段清和呼吸变得急促,胸腔内的心脏迫不及待跃动,放出沉闷的撞击声。 段清和压抑地环抱住单小雨,唇瓣轻柔地贴上,她在克制自己的动作,即使是单小雨的主动邀请,她也不敢过于放肆。 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不要让她害怕,不要让她拒绝自己。 “呜~” 单小雨主动松了牙关,格外热情主动地勾挑着段清和的软舌,与她做唇齿游戏。 段清和理智的弦一点点绷裂,单小雨的柔软压在她胸口,腿心交叉,她的炽热体温隔着衣服都能将自己融化。更别提她的亲吻,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毒药。 她后手渐渐扣紧,无形地按着单小雨吻地更深入些。 段清和藏不住地热情都化在吻里,她压倒性地将单小雨抱在怀里深吻,直到怀里人因为窒息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呜~啊..” 单小雨艰难喘气,段清和将唇贴在她的脸颊处,一路滑到她的侧颈,在那个危险的地带反复啄吻挑逗。 被碰到腺体,单小雨生理性地一抖,她知道段清和不敢胡来,自己也不会让她标记自己。 于是段清和的动作只是在火里滴了点热油,火焰猛了一下,就立马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两人在林子里,信息素也不似在房中那么浓密,可以说两人此时还有打着五分精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越是清醒的缠绵,段清和就越珍惜。她的动作变得很慢,慢得单小雨一直被她撩拨,却怎么也止不了内里的渴。 她的手穿过腰带滑入了单小雨的私处,用带些凉意的中指缓慢摩擦着冒头的小阴蒂,绕着圈挤压抖动。 “啊~”单小雨软了腰,弱柳扶风般倒在她怀里。 在野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这等淫秽之事。单小雨心里在担忧,身体却格外兴奋,同样,她感受到了段清和也是这样。 腹部顶着的鼓胀让她不争气地又湿了穴口,段清和的手指揉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让单小雨脸上一阵羞意。 “还在外面,别…” 段清和勾唇浅笑,低语呢喃:“现在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你还没教训我呢?不记得了?” 她打着圈揉搓的手指忽然找到了穴口,并起两根纤长骨感的手指,一下挤入了流水的淫洞中。 “啊~!”单小雨没忍住,语调像转了山路十八弯。 两指粗暴地分开穴肉,随着段清和手臂的动作,上下反复顶弄抽插。 咕叽咕叽 段清和变着花样肏弄单小雨,偶尔直直顶弄,偶尔勾挑在她的敏感点上,听着她声音越来越破碎,表情越来越可怜。 “呜…慢些…啊…” 单小雨被她的手挡着,腿合都合不上,穴肉被刺激地吸紧了入侵者,这股紧致让段清和脑中白了一瞬。 光是手指就吃得这么欢,要是自己的肉棒,不得兴奋地直喷水? 她眼底一沉,浓厚的情愫和欲望让她加快了手部肏弄的速度,啪啪啪的拍打声不绝于耳。 “啊…不…啊~” 单小雨来了一波小潮,腿抖如筛,面红耳赤。 殊不知这只是开胃菜而已,段清和宛如一头饿急的野狼,赤裸裸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势必将她吃干抹净。 第十九章(段清和) 5.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与肌肤亲密接触时不光没降温,反而生出了一层薄汗。 林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古怪声响,类似小猫发情的叫声,也真是奇怪,谁家小猫在夏天还发情。 单小雨双手撑着树干,衣服摇摇欲坠挂在身上,换做在房里,她此刻一定像个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段清和双手持着她的腰,将她的软屁股带着往自己股间撞。 啪啪啪啪 “额…啊~” 单小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泛着惨白。即使如此,她在段清和的极速肏干下还是湿了眼,止不住地泄出呻吟。 后入的姿势让上扬的肉棒贴着穴肉进入到最深处,棒身缠绕着的筋脉动情地膨胀,将肉棒又变粗了一圈,凸起抽插过穴肉,又是一种新的刺激。 段清和外袍扔在树枝上,红色里衣已经被浸了汗水,变成深色贴在身上,凸显出她的劲瘦有力的身材曲线。 她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雨雾,眼睑红润,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侧,即使动情成这样,她也没弯下腰,她如青松般站得笔直,垂眸看着半赤裸的美女子与她激烈交合,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感,但实际恰恰相反。jii1.m 树皮的粗糙磨地单小雨手心疼,双腿适应不了段清和的交合节奏,不停打颤。 单小雨勉强伸出一条手臂摸向后方,抵在段清和小腹处,用蚂蚁大的力气阻止她肏得这么快。 “慢慢些啊…啊~” 段清和只觉得她的穴肉像是有了魔法,自己越肏,吸的就越紧,肉棒每一次都劈开穴肉撞到瑟缩的宫口,全根退出时穴肉缴着不让走,下一秒又深顶了进来,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重。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下,单小雨无助地高潮了四五回,下身被她撞得红肿,乳白的淫液在两人股间拉丝,肉棒里面还堵着许多水,被她捣出洒落在草地上,白了一片。 段清和抓住了单小雨伸过来的手臂,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上半身拉起了些,得亏单小雨柔韧性好,不然这姿势一般人玩不起。 她上半身上扬成了一个弯月型,小腹因为姿势原因变成了薄薄一片,在小巧的肚脐处,可以看见一个半圆形的东西在前后戳弄,粗大的肉棒就这么在单小雨体内驰骋。 “唔…不要…啊~” “不要了….啊啊啊…” 单小雨觉着整个人都要被她肏烂了,身体找不到其他支撑,只能靠穴心的肉棒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她现在就像是段清和的私人性偶,任她摆布肏弄。 宫口在不算轻柔的撞击下开了一个小口,段清和呼吸一紧,她停了动作,将肉棒死死埋在里面。 单小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脸上全是泪痕和水渍,红唇也是肿胀的,好看的眉头拧紧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 她只觉得段清和这是在报复自己,是因为之前说的那些话吗? 段清和从后面抱住单小雨的上半身,让她挺直了身子,借着身高的优势,她的后脑勺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也能看见她困在情欲中的动人脸蛋。 她用双手握住单小雨顶翘的双乳,不断揉捏挤压,听着她发出的细碎轻吟,呢喃道:“难受吗?” 难受,怎么不难受。腰肢像是要从中间断开一样,更别提火热的穴心,单小雨快要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只能靠着生理本能流水润滑,让自己好受些。 她如被风雨摧残过的娇花,软在段清和怀里,神情恍惚。 段清和确实比之前用了更加重的力道,她不是故意为了报复,而是对自己的心虚,不管是武功还是感情,自己总是输的那一方。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单小雨,觉得单小雨要是想离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再死缠烂打下去… 可她不甘心… 单小雨追求者这么多,多自己一个又能怎样?难道她段清和真就是废人一个,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吗? 而且过去的种种回忆,让段清和觉着自己在单小雨心中能占上一点位置,就算是讨厌、怨恨,也比无视强。 性格上的不屈让她学不会低头,这股蛮气转化到了性事中,似乎这种原始的交合更能化解她内心的愁闷和苦痛。 单小雨也没有真要责怪她的意思,就像段清和想的,她在单小雨心里有一块位置。自己对她有情,是扎根在深处的、动不了的东西,即使她行为再粗鲁一点自己潜意识里也能理解她。 加之单小雨曾经遭受过李玥仪那种人的摧残,身体早就磨出了一股韧劲,如果不是一下子过于激烈残暴,她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身体可以慢慢愈合,就像一株小草,被踩踏蹂躏后还能在下个季节直起身子,野蛮生长。 要是没有坤泽的天赋和武功的保护,她怕是早就死在了床上。 “段清和,我要是乾元,你变成坤泽,我一定让你好好体会这是种什么感受…”她话里带着怨气,软绵绵地落在段清和耳朵里。 段清和抿唇浅笑,打趣道:“那我一定受不住江湖第一的实力,记得轻点~” 单小雨想到那场面,阴暗地在心里嘀咕:让你怎么欺负我,看我不肏死你! “那你还不轻点?”单小雨掐了把她的大腿肉。 “好好好…”段清和怄不过她,穴里的肉棒一直很硬挺,像天生就长在里面似的,只能先小幅度做调整。 段清和动得艰难,单小雨也不好受,结合处的淫液变冷凝固,红肿的穴肉碰一下就会刺痛。 见两人不上不下,段清和干脆一把抱起单小雨,两条手臂架在她的腿窝下,在单小雨的惊吓声中如给小孩把尿般将她拖起,抬离了地面。 “段…段清和!你放我下来…!”单小雨吓得花容失色,这个姿势让她完全没了着力点,全靠着段清和,不安和恐惧侵袭而来。 也不知是单小雨轻还是段清和力气大,她抱着怀里的坤泽时还能把她颠一颠,调整姿势,将她的两腿掰开,整个被欺负红了的穴口暴露在了空气中,勃起的小阴蒂被风吹得抖了抖,变得更加大了。 “不要…不要这个姿势…” 太羞耻了… 单小雨手抓在她的胳膊上,感受到她绷紧的肱二头肌,脸上羞意更盛。 段清和抱着她没办法对准,肉棒在穴口滑了几下就是戳不进去。她在红了脸的单小雨耳边喘道:“搭把手,自己扶进去。”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单小雨感受到气势汹汹的肉棒的存在,抖着手碰到了她的龟头,像是触电一般又缩了回去。 段清和不满地在她脖颈处舔咬,似是在威胁她。 单小雨羞得快炸了,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小心地将肉棒对准了自己吐水的小穴口,那里在刚刚遭受过开垦后还没完全闭上,如今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肉棒进来。 “嗯~” 整个龟头先插了进去,接着就是粗大的柱身,直到啪得一声闷响,穴瓣拍在段清和的小腹上,整根肉棒算是全肏了进去。 段清和开始小幅度顶胯肏弄,不再蛮力地直上直下,而是打着圈,时轻时重,划过敏感点时故意在那冲刺了几下,脆弱的宫口被她的龟头亲吻着主动打开的小门。 痛意少了,取而代之的酥麻快感即刻袭来。肉棒每怼一次穴肉,单小雨就爽得要哭泣。 段清和腰部有力,上下顶弄了几百下也不见累,鼓胀的囊袋积累了许多精液,要是全射进去,就算单小雨没被自己标记,受孕的概率也会变得非常大。 “嗯…啊….” “啊…清和….唔…啊….啊~” 单小雨发尾飞舞,抬头无助地仰望苍天,穴心越来越酸软,龟头冲开宫口,嵌在狭窄的小空间里,霸占那陌生的空间。 “啊~!” “小雨….雨眠…嗯~”段清和喘得压抑,肉棒的快感积攒得越来越多,尾骨酸麻,位于临界点,她又加了力道,肉棒撞击发出巨大的啪啪声,在安静的林子里格外明显。 “啊~不…啊….!” 单小雨在她狠肏的几十下中崩溃地潮了出来,大股暖汁浇在肉棒上,同时外面也喷出大量水液,小泉似地喷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唔!”段清和埋在她肩窝里,猛烈吸吮她的信引香气,肉棒堵着宫口射出浓精,冲在腔壁上,刺激地单小雨又来了波小潮。 啵~ 肉棒被拔出,内里混杂的液体大股流到泥土地上,周围弥漫着信引和腥臊味。 单小雨被她放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勉强拉住衣服盖在自己身上,而段清和简单擦拭过自己的污秽后就帮单小雨清理狼藉的下身。 她用双指插入穴中,将自己的精液引出来。 “嗯~”单小雨就剩下眨眼的力气,像个任人摆布的棉娃娃。 全程都是段清和帮着她做,等到单小雨终于有力气动时,她已经被穿戴好了衣服,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整齐地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看着段清和,问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在雪华宫里,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情也做不了,在你到雪华宫之前,我想再看看你。”她这么说着,拉起了单小雨的手腕,贴在自己身侧。 单小雨点点头:“许府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完,就会和林木榕一起去雪华宫。” “李玥仪现在肯定发了疯地在追我,我想借雪华宫,掩盖一段时间的行踪。” 段清和表示理解,但神情却很失落。 “你…恨他们吗?” “谁?”单小雨疑惑,“那几个长老吗?” 她语气不详,眼中是冷漠和不屑:“他们怎么都不关我事,雪华宫怎样,也不关我事。” 段清和心一揪,呼吸都重了几分,她忙撇开脸,将视线移到别的东西上面。 单小雨这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怎样都不关她事…? 那我对她来说是什么… 段清和思绪繁多,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声:“好…” “那你先解决完手头的事,我会在雪华宫等你。”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她默默后退,在不舍中踩着树叶小步走远,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单小雨明白了,伤害她的最好办法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彻底的无视和淡漠。 换而言之,所有追求她的人,都受不了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们都有出色的本领,都是各个领域的中的佼佼者,都有强大的自尊,无视她们,无异于否定掉她们整个的人生。 这是不被容纳和忍受的暴力… 单小雨在段清和身上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不是相信她,而是因为那一次的比试,将她的自尊踩到了脚下,当着对她寄予厚望的人的面让她输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坤泽。 这对段清和来说是极度残忍的事情,但她偏偏爱上了单小雨,她知道单小雨不是故意要给她难堪,于是这种不满和愤恨被她自己化解,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怪责自己太孤傲、太自恋。 可她本来就靠着这一股气活着,傲气没了,真正的段清和也死了。 在旁边人的指责和要求中,她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越来越保守,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撑起过去的皮囊苟活于世,如果单小雨彻底不要她,这将她拉着不往下掉的救命绳也断了线,段清和将坠入无尽的黑色深渊中,一点点消耗自己的生命力,直到死亡的降临。 在还没走到绝路前,单小雨不忍心她迎来这样凄惨的结局。 吊着也好,至少能让她记得曾经的自己。 就算外界对我再残忍,我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问,我会尽一切方法帮助你、救你,将你拉出深渊,回到以前,变成那个风光无限的人,变成单小雨熟悉的段清和。 只要… 你还有那么一点念头,一点求生的欲望。 别放开我… ——————— 两个互换感觉还挺刺激的哈哈哈,段清和不得被小雨日得哭唧唧啊(你也有今天!口亨 以及段清和毕竟是小雨的初恋,很遗憾啊… 两个人挺虐的,各位要做好心里准备,适当吐槽可以,别辱骂角色,人是复杂的,无论哪个攻我都可以说是对小雨真心实意爱着的。 以及以及,万众期待的小林,马上就要来到关键点了,大家别急,小林可是我看好的人,不会输!!!! 第二十章 醒春院与芭蕉院之间隔着一方心型小池塘,如今正值荷花开的时节,碧绿的荷叶铺满了池岸,朵朵粉红从中拔起,花苞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如少女娇容。 池水是淡绿色,越接近岸边,水越清澈,碧蓝的天空映在水中,水中的红锦鲤如在天际遨游嬉戏。 粼粼的水波照出岸边人愁苦的脸庞,她随手拿起身边的小石子,一下将它丢入了池水中,砸出一片涟漪。 水里的锦鲤被她吓得簇拥着游离,鱼尾摇动时在水中女人的脸上带出一阵波澜。 林木榕靠坐在柳树下,柳树被风吹起,在她眼前飘舞。她扯下一条细枝,捏在手里把玩。 “唉~”林木榕觉得没劲,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阳光透过柳叶,在她脸上照出一片斑驳,黄褐色的眼眸如深山中的矿石,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霭。 许府很漂亮,每一处景色都是由能工巧匠精心设计打造出来的,她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比这里更加优雅美丽的住所了。 可不知为何,在这独处时,她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寂寞的空虚。眼前的繁华好像一只宝贵的花瓶,看看还行,千万碰不得。若是没有单小雨,自己连看都看不见吧…. 她自嘲一笑,果然比起这种大户人家,她更爱山野村落的美好。 和单小雨一起生活的几年,朴实又美好。她演善良坚强的农家女子,自己演单纯粗陋的猎户,把淡得没味的日子一点点过下去,彻底忘记前半辈子… 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会喜欢吗? 单小雨前半辈子比自己精彩得多,牵挂也多,她不像自己一样没心没肺,不像自己一样浑浑噩噩,她总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她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有抛弃一切的勇气,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让自己崩溃的遭遇放在她身上就好像不痛不痒,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厉害。 每次看到她时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平日里的笑容也像是水波一般,悠远绵长,自己好像从没见到过她有很大的心情起伏。 为什么呢?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看见她会崩溃、会哭、会闹吗? 或许吧.. 这种私密的情绪,也许只有她喜欢的人才能见到。 自己算什么,什么都不算,一个可有可无的跟屁虫,一个会阻碍她与别人叙旧的障碍。 林木榕越想越多,陷入了复杂的情感漩涡中,她活了这么久,从未认真考虑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她分不清恋人的爱与朋友的爱有什么区别,在她眼里,恋人与朋友无非就是有没有肉体关系的区别而已。 难道发生肉体关系会让两人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密吗…可自己是中庸,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她身边的乾元吧…. 林木榕知道乾元与坤泽间会注入信引的方式完成标记,被心爱的乾元标记的坤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全感,一生一世都会爱着乾元,从此情潮不用再靠那些伤身体的苦药渡过。 坤泽注定需要乾元,自己这类中庸,天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她痛苦地揉搓脑袋,把头发弄得一团糟。就像单小雨说的,自己就是个榆木脑袋,这种复杂的事情多想几秒脑子就要炸开。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木榕你能不能给一个准信啊?!”她放弃治疗,自暴自弃反问道, 她大声哀嚎,张开双臂躺在草地上,准备让自己的脑瓜子歇一会儿。 谁知她刚躺下,睁眼看见了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睁着大眼睛在看自己。 “啊啊啊!”她吓得原地弹起,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七拐八扭地跑到了一边,捂着颤抖的小心脏,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你你谁啊!” “吓死我了…”怎么来了也没个动静的。 同样被她吓了一跳的许茜后退几步,反驳道:“我还要问你呢,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庄里?” “你家?”林木榕定了神,观察眼前的女人,她穿着华丽的夏裙,脖子手臂上都带着金饰,面容姣好,皮肤白暂,眉眼与秦夫人像极了,简直就是青春版的她。 “原来您就是许家千金啊?怎么出来了,不是病着吗?”她擦擦脑袋上的汗,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你…也是我娘请的大夫?”许茜打量了下这人,比一般女人要壮些,身材也更加健硕,露出的手臂上可以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哪个大夫有这身材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派来的打手呢,一拳就能给人打晕了,倒省了吃麻沸散的功夫。 想到那画面许茜吓得一抖,又离她远了点。 林木榕见她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道:“我可不会救人,你别在意我,就当我….额…当我是团空气。” 要是自己暴露出单小雨是个假大夫的事情,这不坏事了吗… “好笑。”许茜叉腰,说道:“你个陌生人在我家还要我无视你?你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怕我发现对不对!” “啊?!不是,小姐,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我怎么就干坏事了呢?” “你去外边打听打听,知道我的人,哪个不说我是个大好人,顶天立地的良民啊。”她捶胸顿足,好像被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许茜见她这样寻死觅活,忙阻止她,提醒道:“你小声点…没干坏事就没干呗,至于这样吗…” 她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引来人,才继续道:“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见这人非要问个明白,林木榕也不好逃避了,只能解释道:“我是昨天跟着单大夫来的,那时候太晚了,秦夫人说你在休息,我们俩就没打扰你。” “单大夫啊…”许茜念叨着,看了看她,琢磨道:“你是她的…?” 林木榕刚想脱口而出“朋友”,立马想到这是在许府,只能说:“病人。” “她不放心我,等她治好你,就把我送回去。” 林木榕说了一句“不对”,看向眼前的女子,疑惑道:“你看上去挺有精气神的啊…真得了不治之症?” “你看上去也挺精神啊,还在我家享受日光浴呢,你也得了病?” 许茜的反问呛住了林木榕,她急道:“我我..我又不是得的重病…多亏了单大夫!我才好了~” 她嘻嘻笑道。 许茜鼻子哼哼,挥挥手:“别演了,我都知道单姐姐不是真大夫了。” “你们不就是想留宿几天吗,这么简单的事情直说不就行了,庄子这么大,难道还没有给两个人睡觉的地方?” “这不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嘛…”林木榕小声嘟囔。 演戏属于无奈之举,她也不想这么麻烦呀。 “等等…你叫她单姐姐?你们没见几面吧,这么快就熟悉了?”林木榕不解道。 许茜站累了,坐在池边石头上,撑着头道:“怎么了?她能陪我聊天,又比我大,叫她一声姐姐不应该吗?” “娘不让我出来吹风,天天把我关在房里,我闷都快闷死了…” 许茜也拿起石子,扔到了水中,宣泄内心的不满。 林木榕与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着,面对着眼前的荷花池,内心惆怅。 “听说你要成亲了?和谁啊?”林木榕纯属八卦,想找点话聊。 许茜表情有片刻凝滞,慢慢道:“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娘连名字都不与我说…” “呵。”她暮然一笑,“可笑吗?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做她的妻子,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林木榕抿唇,深吸口气,无奈道:“你爹死得早,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她也是担心你…听你娘说,那是个很好的乾元,她觉得你会喜欢的…” 许茜呛了一口,捂着嘴道:“你可真会聊天…” 短短几句完美踩中不同的雷点。 “我娘认为我会喜欢,是因为她人长得好,性格好,家世也好吗?” “嗯…应该吧…”林木榕点头。 许茜望着眼前的景色,没有一点喜悦,表情泛着苦涩,她心塞道:“我娘总认为需要一个配得上我的人,先选家世,不好的不要,再选人品,差的不要,最后选脸蛋,丑的不要,光是第一项,就能筛掉大周的大半数家庭,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以为她找不到符合要求的人,没想到造化弄人,居然真有这么一个完美的乾元入了她的眼…” 许茜以为自己可以再等几年,等到那人出现…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 林木榕看着她的侧脸,默默道:“万一你见了她,也会喜欢她呢?毕竟她这么好,不少人都会喜欢吧。” “不。”许茜摇头“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的条件,喜欢就是喜欢,因为是她,我喜欢,因为她在我心里的不可替代,我喜欢。钱财、名誉、美貌,这些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东西不是判定喜欢的条件。” “这么说吧…如果我爱她,哪怕她是个一无所有、奇丑不堪的人,我也会一心一意待她好,就算身边人都不理解,只要我们两人相爱,便可以克服万难,做一生一世的鸳鸯眷侣。” 听了她的话,林木榕眼中闪烁出水光。因为她的不可替代,所以喜欢… “唉~现实哪有这么美好啊,你是许府的千金小姐,足不出户的,能遇到几个人?你爱上的,不一定是值得你爱的人,到头来还不是伤了自己…” “那我自然知晓。” “至少我爱过不是吗…她出现的画面,被我刻在心里,每晚都会想起来…她的表情、她的衣着、她的身姿,每一处细节我回忆了无数遍。” “对你们自由自在的人来说,爱一个人是很轻松很随意的事情,察觉到对方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就不爱了,转头换一个人投入感情。可对我而言,这辈子,可能只爱这么一次,是好是坏的,不重要了…” 许茜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哭腔,她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个女人将她幼稚的心夺走,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风中,再没回来过。留下她自己一人在原地徘徊、蹉跎一生。 林木榕嘴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坐在她旁边,帮她分担一点痛苦。 “好了…不和你聊了,再待下去,就要被人发现我偷偷出来了。”她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离去。 林木榕望着她的背影,原来富贵与美好也会变成枷锁,把她困在情字的牢笼中,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希望你的心上人会再次出现…”林木榕默默祝福道。 … 她算了下时间,拍拍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她侧边传来,林木榕一愣,停了动作,站得笔直僵硬。 她机械般转过头,看向来人。 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挡住了她半边脸,她伸出纤纤素手,撩开黑发,露出那张温柔的面庞。白衣摩擦的沙沙声悦耳动听,远处还有阵阵风铃的脆响,交织着扣动心弦。 洁白的她远远地站在林木榕正对面,梦幻地像是一场梦,一场她不愿醒来的梦。 林木榕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她木然地站着,直到女人走近了她,鼻间充满她身上的香气。 “你…” 林木榕欲开口,两根白皙的手指贴住了她的唇,指间的冰凉冻得她生出一层冷汗,即使这是在夏天。 “嘘….”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单小雨这么说着,前倾了身体,撞入林木榕怀里。 她将脸贴在林木榕胸口,合住一双迷人的眼眸,呼吸均匀,胸口有节奏地起伏。 林木榕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她怔怔地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滋生出陌生的情愫。 她累了,连最平常的笑容都没力气表现出来。 她靠在自己怀里,安静地像是一只小猫,她把自己当成了庇护所,当成了温柔乡,当成了能放松身心的依靠。 这个发现让林木榕激动万分,她忍不住地想要尖叫、咆哮,但又害怕过于激烈的心跳吵了她安睡,只得压着情绪,抖着手环住了她的肩。 林木榕庆幸自己傻,庆幸自已不是被欲望驱使的野兽,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单小雨的唯一选择。 你只让我陪着你隐居,我是你的不可替代… 单小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靠在她怀里,在段清和离开后,她只觉得很疲惫,就像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多路,在力竭晕倒的下一秒,看到了水源,看到了希望。 也许在潜意识中,林木榕对她单小雨,就是这么的不一样。 第二十一章 许府药房内 单小雨从库房里选了几袋自己熟悉的药材,将它们一一摆放在石桌上,又从旁拿出一杆亮闪闪的小铜秤,开始分装药材。 林木榕不像单小雨,她对药材是一窍不通,让她分辨林子里哪些蘑菇能吃哪些有毒她还在行些。 无论是哪里的药房,都弥漫着一股草药的苦味,林木榕捏着鼻子,表情扭曲。 “好难闻…” 她趴在桌子一角,视线从药材转到单小雨的脸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捣鼓。 单小雨选的都是很平常不过的药材,虽然许茜知道自己不是大夫,可秦夫人不知道啊。 自己还得装模作样地出方子才行… “唉~”她忽然一声叹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啊?怎么啦?”林木榕一下坐直了身子。 单小雨叉手道:“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许茜同我说过,她除了会头痛、食欲不振、晚上睡不着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我也替她把过脉,感觉她没生什么大病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木榕思考了会儿,答道:“你说会不会…她生的是心病?” “哦?”单小雨好奇道,她挪到林木榕旁边,撑着脑袋问她:“怎么说?”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深褐色的瞳孔倒映出林木榕的五官,她这么认真地看自己,让林木榕都不好意思起来。 “额…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是因为太想某个人,导致积郁成疾?” 林木榕将脑袋转到桌面上,桌下的手指交叉按压,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 单小雨点点头,肯定道:“有道理。” “如果是心病的话,也难怪名医都治不好了。” 单小雨重新拿起铜秤,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没压力了,给她配一些补气活血的补药就行,她一直呆在阴暗的房间里,容易体虚,要是染上其他毛病,就麻烦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在桌上,宛如一条金黄色的薄纱覆在上面。单小雨半张映在阳光下,发丝变成了小麦的颜色,睫羽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水亮的眸子。 日光照射下,空气中扬起的粉尘如一个个小精灵一样,随着单小雨的动作翩翩起舞。它们在林木榕眼前转着圈飘动,好像在朝自己打招呼。她联想到佳节中村里人绕着篝火手拉手跳舞的热闹场景,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那时候单小雨可腼腆了,我想和她一起跳还不愿意,比牛还难拉,说什么注意身份的。其实跳与不跳,都影响不了村里人把两个人撺掇成一对的心思。 那次晚会过后的第二天,林木榕走到哪,劝她与单小雨成亲的话就听到哪。 “噗嗤。”她忽然笑出来,把安静工作的单小雨吓抖了一下。 单小雨看着林木榕捂着嘴笑得发颤,她不解道:“怎么了?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没..没有。”林木榕用手扯下嘴角,憋道:“没笑。” 单小雨哼哼几声,放下手里的活,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嫩的小臂,啪一下捧住了林木榕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说…你在笑什么…?” “莫不是心里有鬼?说了怕我揍你!”说罢她亮出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诶诶诶…那当然不是了!”林木榕急忙解释,嘟着嘴喃喃道:“我就想到了开心的事情,笑笑还不行啦…” “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那怎么能说啊…说你本应该和我成亲? 林木榕心里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太直白了吧…她会以为我是神经病的。 单小雨看着她表情越来越丰富,内心疑惑更盛。这人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一向有话直说的,虽然有时候确实贱兮兮了点,但也是贱得可爱,瞒着别人也不会瞒着自己,今天怎么回事? “算了,爱说不说,肯定是心里有鬼!”她哼一声放开了手,转过身子不理她,冷淡地包药材。 “诶…”林木榕见她生气,拉了拉她的衣袖,被她一把抽开。又戳了戳她的脸,被单小雨“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 林木榕原地踱了几下脚,急道:“真没什么,你别生气,别不理我。” “切。” “哎哟你看看这….”她想解释的意愿过于强烈,话还没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我心里没鬼!” “我心里都是你!” 此话一出,单小雨手里的东西“啪叽”一下掉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药材残落开来,里面的干龙眼顺着桌面滚落到两人脚旁。 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地两个人同频不同调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日光转到林木榕脸上,将她小麦色的皮肤照得闪亮,而比之更加明媚炽热的,是她的眸子。 单小雨被她的眼神烫到,瑟缩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林木榕也向前半步,将左手按在桌面上,两人的大拇指轻贴在一起,传递着绵绵的情谊。 林木榕从没觉得药材的味道这么好闻过,甜津津的像蜜一样,此刻的她被这股气味包裹其中,难以自拔,贪婪地吸嗅着空气里的香气,而对甜美气味的来源,她更是不放过。 单小雨被她逼在角落,无路可退,看着眼前人越来越近的脸庞,她忘记了动作,连呼吸都失了节奏。 只要一推手,她就不会再靠近了… 单小雨的手像是断开了控制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这个变化让眼前人愈加放肆,她靠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两人鼻尖相抵,单小雨闻到了她身上的古檀味,与她气质迥异的成熟和厚重,像是千年的古树,吸收日月精华后涵养出来的香气。 单小雨心跳得格外猛,这种宛如情窦初开般的感情吓得她绷紧了神经,唇瓣轻抖着,期盼又恐惧地等待着唇瓣的贴近。 “….” 林木榕龟速贴过去,她腿抖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来没这么慌张过,好像干完了这件事就要英勇就义一样。她从说出那话后脑子就一片空白,靠着本能将她逼至角落,抬起她的下巴,靠近她的唇瓣。 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一道声音打碎了这美好安静的粉红色梦境。 秦鹭推开木门,问道:“单大夫,药你…” 配好了吗…? “啊…”秦鹭看着两人,张着红唇傻在原地。 “你们….我…啊…”她泛上一阵羞意,火急火燎地一把将门扣上,震得屋子都抖了几抖。 “你们忙!” 被“捉奸”的两人也反应过来,单小雨捂着脸又后悔又羞怯,林木榕急忙后撤了几大步,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脸,脑袋和个蒸笼似地冒热气。 “我…” “你…” 两人不敢再对视一眼,单小雨埋头迭纸,林木榕看着药柜,装出很忙的样子。 林木榕都快哭了,这就差一点点,怎么就…怎么就失败了呢??? 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里无声尖叫,恨不得当场毙命。这让她以后怎么直面单小雨啊?! 单小雨将手握得发白,呼吸颤抖,一时的冲动过后,带来了无尽的后悔与内疚,没由来地攻击着她的心脏,呼吸间仿若带着痛意,她艰难压下眼底的湿热,粗重地喘了口气。 林木榕心虚,单小雨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被她放大无数倍。 例如这个沉重的呼吸,在林木榕听来,就和怪责自己没什么两样… “小雨…”林木榕用全身的力气开口挽回,却不见单小雨看向她。 只见她拉开了门,平淡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夫人,药我已经配好了,叫下人去煮着吧,晚饭前让小姐趁热喝上。” 在门口徘徊的秦鹭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她的眼神藏不住地在屋里两人之间打量,见单小雨沉了脸,觉着理亏,就拿了药先行离开了药房。 “这是什么事啊…”她提着裙摆边走边念叨。 那两人原来是一对吗? 大夫和病人? 莫不是联合起来骗人的。 秦鹭本就对单小雨有怀疑,这下怀疑更盛。她握紧了帕子,心底有了另一个打算。 她叫来了正在监督下人办事的小莹,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去东湖太师观,把我藏在床头小匣子里的镯子给那边的人看,别说我的名字,也别说许府,里面的人自然知晓。” 小莹一听这道观,心底也猜到了,她点头,道:“夫人放心,路上我会注意的。” “你办事,我最是放心。”秦鹭拍拍她的肩,目送着小莹离开。 既然大夫治不好,那就是有脏东西缠上了茜儿… 秦鹭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心跳加快了一瞬。 为自家做法事,知文,你可要尽力些… 她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回去时的步子都欢快了许多。 … “刚才那事,你别放在心上…”林木榕默默说着。 手指轻摸了下耳垂。 单小雨静静地看着她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对面,她习惯性的小动作暴露了她在撒谎。 明明就是很在意,又要让自己别放在心上,何其不是在哄骗自己? 单小雨顺着她的话,淡淡道:“刚才不就是准备药材嘛,有发生什么吗?” “….”林木榕极其细微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揪着衣服,这时应该明确表达自己想法的,不然装傻骗过去,两人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可自己实在没勇气去说… 她怕单小雨的拒绝,怕她不再信任自己,怕自己会崩溃,怕之前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泡影…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在林木榕的静默中,单小雨意料之外地率先开口:“木榕,我们现在在别人庄子里,有什么事情,等到一切结束后,再慢慢谈,好吗?” 林木榕眼皮一跳,缓兵之计吗? 她默默道:“离开了这,还要去雪华宫,遇见了段清和,哪还有机会给我们慢慢聊…” “更别提,从雪华宫出来呢,我们要去哪,可以去哪?” 她的语气透着冰冷和无奈,死寂般的眼神一遍遍攻击着单小雨临时搭建起来的心理防线。 单小雨凝声道:“别这样…木榕。” “给你我一点时间好吗?” 林木榕笑得可怜,只听她说道:“我知道的小雨,你别逼自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都懂的…” 你懂,你真的懂吗? 单小雨沉默不表,她不敢接受林木榕的示好。在她眼里,林木榕就是一个纯得不能再纯的人,她喜欢什么,就会明确说自己喜欢,想要什么,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自己手上。 可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这么单纯的存在,单小雨不能、也不敢接受她的示好,若是她接受了,林木榕一生都要挂在自己身上,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也违背了林木榕自己内心的愿景。 林木榕你该有更好的前途和作为,而不是作为我单小雨一个人的附庸存在。 单小雨想得深入,表达出来却是刻薄与寒冷。 林木榕自嘲一笑,她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在她心里不一样,这一下,是不是全都搞砸了? 眼泪荡在她眼眶中,她像个被抛弃的小狗般凝着脸,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太丢人了林木榕…你真是太丢人了… 呜呜呜… 强忍的泪水终是绝了堤,滚滚流过脸颊,落于地面。 林木榕被一个馨香的怀抱包围,那熟悉的体温和柔软让她哭得更加凶猛,不顾形象得,放肆宣泄着情绪。 单小雨环抱着她的上半身,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手背轻抚她的后背。 她怎能感受不到林木榕的感情? 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衣服上,烫穿了皮肤,自己的灵魂都随着她的呜咽与抽泣发怔。 单小雨仰着头,红了眼眶。 她的滋味,自己怎会没体验过? 鼓起勇气抛出的一颗真心,像落在湖泊里的石子,听了个响,再无踪迹… 与其折磨她,不如就把真心原封不动地还回去。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一切恩怨分明、一切瓜葛了结… 无论你送不送我这颗真心, 我都爱你。 怀里人抽泣的声音逐渐减弱,她靠在单小雨的怀里,就如单小雨靠在她的怀中,十足安静。 —————— 林雨太纯爱了,已哭晕 第二十二章 距离许府半日脚程远的东方,有一圆形湖泊,湖不深,中心有凸起的沙地,沙地上连根草都长不下,周围的树木也是稀稀拉拉,离湖几里外才有成片的葱绿,湖水虽清,但无游鱼,虾米都很难见到,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当人在沧澜山半山腰时,俯瞰这圆形湖面,恍若一个太极阵法印于大地,湖心的沙洲恰巧组成了阴阳鱼的眼睛,若是遇上烟雨天气,更为壮观。 如此天道宝地,自然少不了道士们眼馋,散修们各个背着比人还高的包裹来到湖边安营扎寨,靠着给周围百姓算命、做法事来维持生计,时间一长,道士们各自结伴成了两三支不同的行派,分据湖边,互不打扰。 许家前家主的亲妹妹许知文,是半路出家做的道士,照大周道家制度来说,没修满五年是当不了主事道士的,小法事人手不够时让她接手还说得过去,像驱魔、庇佑这种大型法事,以及节日里道观的大法事,都只能由资历老的道人主持,轮不到她。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这许知文一来就入了太极湖周边最好的东湖太师观,此观以严苛着称,想要入门,诗词歌赋具要有所造诣,更别提经文着作,入门弟子每日都要花大半的时间阅读背诵,再由领班人考验,一年后才能看见成绩,有些落选的,见自己白费了这么长时间,肠子都悔青了。她可谓从起跑线上就碾压了一大群人。 她入道时是二十二岁,如今也才刚过三十,已经坐到了高功道士的位置,与她同龄入观的还在努力干活,争取在大道长面前混个眼熟呢,遇见了她,却要礼貌叫一声“守玄道长”。 东湖太师观住持收她为徒,亲传功法,法事也要经由她挑选后才会落到下面人手里。年纪轻轻,既有才华,又得重用,羡煞死了旁人。 小莹将装着镯子的木匣宝贝似得包在怀里,一路上没松懈过神经,她虽是下人,但好就好在长于条件优越的许府,骑马对她而言不算难事,于是这半日的脚程也就大大缩短,马蹄踏过山林,一路来到太师观正门口。 “吁~!” 她拉起马缰,棕马后蹄迅速蹲曲起来,前蹄直愣,在地上推出两道泥印,棕马呼哧喘了两次,鼻声震天。 她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抓着马鞍跳下来, 今日天色正好,太师观里的小弟子都拿着把大扫帚,清扫石板路上的尘土。 马声过于响彻,在幽静的道观外十分突出,她刚下马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来到门口看她,其它人躲在后面,看似在扫地,实际上心思早飞了。 小莹并不打算直接进入,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什么人出来。 一个年纪大些的青衫女子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呵退了看热闹的小弟子,缓步来到小莹面前。 她十分有礼貌,笑着弯了下腰,道:“秦夫人有何贵干?” 小莹拿出匣子,放在她眼前。 “夫人想要请许道长来做场法事,不知许道长可有空?” 女子表情呆了一瞬,后道:“这…许道长现下在道观内。” “哦?那便好,你去告诉她。”小莹作势要将匣子给她,但还未来得及动作,只听面前的女人道:“人是在…但许道长现下在接待贵客,怕是没时间准备法事了…” “贵客?”小莹一听就不太高兴,这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是许府的丫鬟,还敢拂了许府的面子?什么贵客,难道比许道长亲嫂嫂还重要吗? 她将匣子塞到女人怀里,盯着她的眼睛,压声道:“劳烦将此物带给道长,她看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你我都是跑腿的,要是耽误了事…谁都担不起不是?” 女人还能怎么办,眼前的是许府的人,这里谁不知道许府,太师观一花一木的造钱里有六成都是许府资助的,她管着帐库,自然清楚许府有多重要。 小莹见她抱着匣子走入观内,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 东湖太师观,三清殿内 “守玄道长,这书上的问题我问完了,但还有别的一些疑惑需要向您讨教。” 女人指尖轻点茶杯,身姿笔直,即使是坐着也如青松一般挺立。发顶的青玉莲花观造型精美,半束着她绸缎般柔软的白发,明明一头雪白,容貌却青葱秀丽,朱唇皓齿,眉目清秀,眉间一点朱砂,与对面的女子相比更加仙气飘飘。 许知文别起散落在耳边的发丝,语气低缓:“静虚道长,您太抬爱我了些,算起来,我的影响力,还没您观中一个看门童子大,说什么讨不讨教的,实在当不起。” 她说罢仔细观察了下对面人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暗自放松了下。 眼前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德观天师,法号静虚。玄德观是什么存在?是唯一给陛下做法事的地方,吃的是皇粮,随便抓一个玄德观的扫地小道士来都能做这里的高功法师。可想而知,眼前这位白发天师是何等存在。 许知文已经同她坐了两柱香的时间,茶都过了几轮,这女人一点疲倦都没有,身板直得像院子里的松柏,她所问都是些很平常的问题,根本谈不上讨教两字,许知文搞不清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女人拿起从她书架上随手选的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完全把许知文晾在了一旁。 许知文只得干坐着,手不碰桌,生怕打扰了她。 咚咚咚 门被扣响。 许知文下意识看女人,见她还是认真读书,就憋了气,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道:“谁?” 迎面递来一个匣子,许知文第一眼有些熟悉,她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接过,打开了它。 只见红绒布上放着一只亮闪闪的金镶玉手镯,玉石质地干净透亮,呈淡绿色,黄金被打成了鲤鱼跃水而出的样式,灵动华丽。 许知文脸上浮现笑意,恍若春风化雨。她对送东西来的女人道:“我会去的,告诉她。” 女人还没说法事的事情,她便说会去,只是看了眼镯子就全知道了?不愧是守玄道长,好厉害… 这个小插曲结束,许知文还没来得及关上匣子,背后就传来一道及其轻幽的声音,像是迷雾中忽闪忽灭的灯火,让人生出一层冷汗。 “品相不赖。” “!”许知文一惊,匣子脱手,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被白发女人伸手抄底迅速拖住,这么一刹那,她仿佛预料到了许知文的动作,一切游刃有余。 只看她嘴角稍微抬了点,但也没露出多大的笑容,道:“道长小心。” “多..多谢。”许知文伸手想接,可这白发女人不知抽了什么风,拖着匣子的手往后一缩,不让她拿。 许知文愣在原地,疑惑道:“道长这是何意?” 女人不语,打量着她,这股被审视一般的赤裸视线让许知文格外难受,联想到她与自己身份悬殊,这股不爽劲更加强烈。 许知文放快了动作去夺,谁知女人闪得愈加迅猛。这手镯对许知文而言十分重要,如今女人用这个来戏耍自己,纵使她身份尊贵,许知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双手做爪状,朝女人攻去! “道长还是尽快还我,万一伤了道长,在下可赔不起!” 她两手交替打去,这白发女人灵活如游龙,一手拿着匣子,另一手背在身后,配合着迅捷的脚步,闪躲出了残影。 别说是拿到匣子了,许知文想碰到她一缕发丝都难。 几个来回过后,许知文已经累出了一层汗,她才发觉两人从门口一路打到了三清殿正前面的元始天尊像处,太师观不允许武力决斗,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白发女人一边闪躲,一边观察许知文的动作招式,不久后,她忽然一笑,道:“东湖太师观,你们的鹤爪功很有名号,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可惜时间不够,地方太小,没领略出鹤爪的全部实力,守玄道长莫要生气,这匣子,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罢,她将匣子稳当当抛到了许知文怀里。后者酿呛了几步才接稳,白发女人沉着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许知文暗叹这人武功深不可测。 刚才一直闪躲,从未出招,这人用什么功,自己也无法知晓。 白发女人拂袖,洋洋洒洒推门离去,留下许知文一人目送她离开。 女人刚出门,旁边就贴上来一个蘑菇头小女童,闭着眼睛走路,脚步稳健。女童交叉着手,用娃娃音道:“道长,陛下托您寻那江湖第一,怎么到这小道观来了?” 白发女人哼哼几声冷笑,淡淡道:“陛下又不是只派我去找,玄德观是给皇家做法事的没错,但又不是为其马首是瞻的走狗,这地方看着有趣,就来拜访拜访,至于找什么江湖第一,还是莫要放在心上的好。” 女童笑得开心,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咯咯道:“道长高明。” 她回头瞧了一眼女人出来的方向,半睁开眼帘,只见一双异常灰白的瞳孔缓缓转动,不多时,藏回了阴影中。 “江湖第一…”白发女人表情暗了些,用只有她才听见的声音慢慢道:“江湖浩大,要真论起谁是第一,比试个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 “不需三年,这江湖第一,怕是要换人了吧…”女人闭目享受湖风拂过脸颊的清凉,暗自消化着刚才许知文的步法,虽不及自己,但总归有可取之处,也不算白来一次。 … “单姐姐,你给我调的药我每日都喝了,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体有力气了些。”许茜靠坐在床上,握着单小雨的手说道。 几天下来,她从单小雨口中知道了外界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原来在许府外,真的有一个多姿多彩的江湖,简直比画本子里还精彩一万倍。 许茜心里早认定了单小雨这个朋友,要不是碍于娘亲的脸色,她真想同单小雨一起走,去亲眼看看她口中的江湖! “其实没什么的,你娘亲不让你干这干那的,反而是害了你。你就听我的,多去外边走走、看看,多吹吹自然的风,什么病啊疾啊的,全都逃跑了。” 许茜与她同时笑出来,嘟囔道:“我只敢偷偷出去,都怪那什么京都名医,让娘亲这样做,我要是再看见她,我就…” “什么?”单小雨好奇看着她,许茜细胳膊细腿的,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拳头,拧起秀眉怒道:“我就打死他!” “噗嗤。”单小雨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样可打不死人,莫不是在给他挠痒痒。” “你等着,我教你几拳。” 单小雨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心,双手握拳放在身旁。 许茜睁圆了眼,迅速拉开被子,跪坐在床上,眼睛放光。她期待地直道好。 单小雨放大了动作,在空气中慢慢打了一套拳法,争取让许茜看明白。 许茜试着比划了下,不解道:“这…好像跟我刚才没什么区别啊,很厉害吗?” 单小雨偷笑,只听她道:“别急,刚才只是教你姿势,现在才是重头戏。” 她将拳朝向许茜处,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只见她前脚一伸,后脚压在地上,右拳与耳齐平,“砰”一下,打出一道扇形气旋! “啊!” 许茜的前发被强劲的拳风吹飞到头顶,脸上隐隐像有小刀划过,一阵轻微的骚痛感。 红木床架都震了几下,许茜彻底傻了,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娘啊…这太强了吧….” 单小雨收了拳,有些得意,她道:“这种程度可能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有志者事竟成,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许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脑袋像个陀螺一样摇晃不止,她虚道:“算了..算了…” 这是我能学的吗?! 我要是会这一拳,娘不得被我吓死。 她抓着被子缩了回去,叫回了单小雨,笑到:“你还是给我讲故事吧,习武什么的,下辈子再说!” 单小雨无奈道:“好~” “下辈子也要你教。”许茜道。 “这就把我下辈子也预定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教。到时候拉上我的恩人,一齐拜在你门下。”她强硬地拉起单小雨的手,与自己拉勾勾。 “拉勾上下,一百年,不许变。” “不对,一百年不够,要五百年,一千年!” 直到两个大拇指相贴,许茜满意地弯起眼眸看向单小雨,眼中亮若星河。 第二十三章 “这个苹果不好,换个新鲜的来。” “唉,那东西要放在最左边,别乱了顺序。” “手脚麻利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卯时刚到,太阳初升,连云彩都还灰蒙蒙的,泛着惺忪的睡意。许家闲庄不同于平日,今天格外热闹。 秦鹭起了个大早,穿了一套翡翠烟罗纱裙,用金绣线勾勒出大朵的牡丹花,袖口上有宝石点缀。除去之前戴着的金银,又增了不少的装饰,头上的珠钗成双成对,金雀步摇垂在美鬓边,点缀红唇,眉目含情,十足的动人。 庄子里下人排着队来前堂放东西,小莹在门口挤了半天才得以跑到正指挥着的秦鹭旁边,耳语道:“夫人,留芳院已经派人收拾去了,估摸着午饭时就能弄完,您还有什么吩咐的,我去命人备着。” 秦鹭笑得富有深意,她靠在小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只见小莹红了耳尖,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她点头应下,离开前帮秦鹭大声催促下人准备,秦鹭坐在一旁的小椅上,轻摇罗扇。 许知文要来做法事一事秦鹭已经提前告知了许茜,但没讲明自己已经不信任单小雨,近些时日不过是看在许茜脸色愈渐好转,那两人也够安分守己,才继续留她们在这。 等到许知文来,若她们有眼见,就该自己离开了,免得自己还要想理由让她们走。 秦鹭揉了下太阳穴,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简单,尤其是那个单小雨,只比茜儿大个几岁,气度完全不一样,说话时游刃有余、手到擒来,像个老江湖….怕是不太好送走她… 秦鹭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两人到底来干什么,她只怕两人还在憋着,要小心为上。 与此同时,一处偏僻的屋子里,被秦鹭提防着的两人正在对着一只鸡发呆。 林木榕环抱胳膊,看着眼前灰白色羽毛的鸡,皱眉道:“院子里哪来的鸡啊?” “庄子里根本就没有养牲畜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农户,这鸡…凭空冒出来的啊?” 单小雨也抱着胳膊,站在她旁边,表情与她相似。 “莫非…是山里的野鸡?” 灰鸡咯咯哒哒伸着脑袋在草丛里啄虫吃,它大跨几脚,全踩在了许府人养的花骨朵上,那花开得正艳呢,对着朝阳伸长了脑袋,还没神气多久,迎面袭来一只大鸡爪,啪叽一下把它踩折进了土里,好不可怜。 单小雨指了指它,摇头道:“不会吧…野鸡有这么肥的吗?” “都胖成了个球了。” “咯咯哒!”灰鸡像是听懂了,脑袋往单小雨那一转,两个大眼珠子凶狠狠盯着她,膨起翅膀,整个身子像是炸开一般朝她们扑棱。 “哟,现在更像了。”林木榕默默道。本来这鸡就肥,它一炸开,更肥,像个小西瓜下面插着两根筷子,很是滑稽。 “咯咯..咯咯哒!” 林木榕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了,鸡也不会听懂,谁知道她话音刚落,灰鸡摇晃着它的胖身体极速朝它跑来! “林木榕,她要来叨你了哈哈哈。”单小雨闪到一旁,没良心地笑出声。 林木榕的笑容迅速变成了恐惧,挥舞双手喊道:“喂!你不找第一个说你胖的,找我干嘛?!” “啊呀!” “咯咯!” 这灰鸡虽胖,却很是灵活,盯住了林木榕就是一顿攻击,林木榕绕着花坛跑,边跑边骂。 “你这鸡太不讲理了吧!干嘛只寻我的仇啊!” “诶,你别再追了!” “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灰鸡跑到离她半步的位置,扑棱翅膀,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咬! “啊啊啊啊!” 林木榕叫得像新年杀猪,急忙按着鸡脑袋把她扯下来,可这灰鸡不好惹,打死都不放,林木榕撅着屁股与鸡斗智斗勇,场面那是一个滑稽。 “噗哈哈哈。”单小雨在旁边笑得快断气了,她添油加醋道:“加油啊林木榕,别一只鸡都打不过~” “你说得简单,被咬屁股的又不是你!”林木榕气着,往鸡脑袋上一通乱捶,这牲畜当真比人还难缠,不然江湖中的许多拳脚功夫都学着这些牲畜呢? 单小雨见她实在可怜,扒拉不下灰鸡,带着她一起原地转圈圈,那块屁股肉感觉都快被它拧下来了。 出于仗义,单小雨慢慢绕至林木榕背后,鸡张开了尾羽,露出一个大圆屁股。单小雨两手腕部相贴,做爪状,挪着步子准备抓住这鸡。 林木榕欲哭无泪,屁股被咬的那块已经没知觉了,要是没了那一块肉,她还怎么生活啊,不能坐不能睡的,不就成残废了嘛…不能啊….老天….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单小雨静步前进,捉鸡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林木榕比较在行,她只负责种菜做饭,林木榕要穿越山林猎野味,如今连她也制服不了这鸡,单小雨心里实在没底。 让她杀个人简单,捉鸡难啊… 只见单小雨看准了时机,“喝呀”一下向前扑去,猛得像是要捕获飞龙。 可她气势太强,灰鸡警铃大作,没等她扑上来,自己就松开了嘴,迅速闪到了一旁。 “啊?!” 这鸡比那四大高手之一的复竹还灵活,竟然能躲过单小雨的攻击。 “小雨,你成功….额啊!!!” 收不回去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林木榕身上,她被力道撞得翻了个面,而飞扑过来的单小雨也没办法转弯,一下怼到了她的怀里,两人齐刷刷摔在了地上。 准确来说是… 林木榕摔在了地上,单小雨摔在她怀里。 “呃!”林木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哑着嗓子,虚弱道:“你这江湖第一…居然…居然抓不到一只鸡…?” 靠在她胸口的单小雨脸一红,娇声反驳道:“你不懂..这…这鸡它不一般,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它是…是…呃…”单小雨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名字,只能抓着林木榕的衣襟扭捏。” “呵呵…人有四大高手,鸡也有四大高爪是吧…” 单小雨噗嗤笑出来,猛点头道:“对!” “肯定是李玥仪的错!” 皇宫里独自忧愁的李玥仪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毛笔滴下一滩墨水,晕开了自己快要完成的画像,只见那美人脸被一团黑色取代,五官还在,不过肤色嘛….就…不是那么常见了….. 一个月的努力,全部毁了,气得她当场把纸撕了个稀烂,连笔也对折摔在了地上,把一旁的太监吓了个半死。 这些…两人不会知道。 单小雨在她怀里笑得开心,林木榕不值钱地看傻了眼,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她躺靠在自己怀里时,林木榕才发现她原来这么瘦、这么软,抱着还不太明显,等到躺着,她的发顶只到了自己脖子处,自己的肩比她宽出许多,小腰盈盈一握,与硬巴巴的自己相比,她简直就是一块白豆腐,水灵灵、软乎乎。都是练功的,怎么她一点大肌肉都没长呢? 就算林木榕再想看下去,她的身体也不允许了。 刚才摔下去那一下刚好撞在了她屁股上,一阵刀砍般的疼痛直达肺腑,林木榕憋红了脸,身体打颤,呜咽道:“要..要死了….” 单小雨反应过来,急忙从她身上起来,蹲在旁边,看林木榕一副将死之人的表情,吓道:“林木榕,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将林木榕翻了个面,她是真想帮她治,没一点其它想法,但林木榕不这么想啊,大庭广众脱裤子给她看,无论哪一点都很羞耻吧! “不行!”她忽然来了力气,一把握住了腰带,“我自己涂药,没事!” 单小雨在她屁股上戳了戳,疼得林木榕开始嘶嘶呼气。她道:“你先起来再说。” “起来…我当然可以起来。” “你等着,我马上起来。” 只见她撑起了胳膊,两条腿却伸地笔直,不是她不想起,是她根本起不来,动一下屁股就疼,弯腿起身这么大的动作不得把林木榕疼晕过去。 林木榕努力了几下,以失败告终,她落魄地趴在地上,默默道:“还是你帮我吧…” 坏了,真成废物了。 单小雨得了令,将她一条胳膊绕至自己肩膀上,环抱着她上半身。 “三、二、一” “起!” “呃啊啊啊啊啊!” 虽然有单小雨的帮忙,但难免动到了屁股,林木榕又是一阵哀嚎,听得单小雨都可怜她。 单小雨扶着她,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上药,你现在连弯腿都不行,更别提坐了,难道你要站个几天?” 林木榕哼哼几声:“我哪好意思啊,露个屁股蛋子,太丢人了吧…” 林木榕脸颊一红。 单小雨看着她,笑道:“比起露屁股,还是你这样半死不活地硬逞强比较有意思。” “诶呀~你说我要是把你丢在这,该怎么办呀~?” “你敢..!”林木榕急道:“我是因为谁受的伤啊,要不是你最先嘲笑那只肥鸡,它它它…会叨我吗?单小雨你没良心!” 单小雨也是无奈,道:“你不也说她肥了吗,好吧,我没良心,我是大混蛋~行了吧?” “切。”林木榕撇撇嘴。 “那只死肥鸡呢?我要教训它!看我不找个锅炖了给我补一补!” 这么喊着,她又扯到了伤口,差点摔下去,还好单小雨扶住了。 “哎呀好啦~你先照顾照顾你的屁股吧,我帮你把鸡抓回来,可以吗?” 纵使林木榕再不满意,也只能这样了。 她在单小雨的搀扶下慢悠悠回到了屋子,呢喃道:“什么事啊…大早上就因为被这鸡吵醒,现在还被它叨成了伤员,太倒霉了吧…” “诶哟我的屁股啊~” “没掉块肉放心,我戳过了,还翘着呢。” “谢谢昂!” 林木榕跟着单小雨,就只有她受伤的份,若是她离开单小雨,就不信这伤还会飞到自己身上。 她这么想着,越来越庆幸自己一身腱子肉,耐造。 单小雨将她抱到床上,她只能扶着床架站,既然林木榕执意不让自己看她屁股,那她也没办法。 她放了药在她手心,没错,还是那个小瓷瓶,林木榕自从那一次内服过后,害怕死了它,因为实在是太苦了,比胆汁还苦上一万倍。她会吃那么多点心,也是想冲了嘴里的味道。 “行吧,你快点去逮那只死肥鸡,别让它跑了!” “好好好…这就去!” 单小雨替她关好了门,寻着路上的鸡脚印一直走。 … 单小雨埋着头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前堂,耳边传来铜铃声和道士的诵经声,咿咿呀呀,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她见爪印越来越密,就知道快要找到了,这下她长了教训,在没把握时,绝对不能扑上去! 她侧身寻找,在一处墙角处找到了这只罪魁祸鸡。 “这下,看你往哪跑!” 她拉上衣袖,挪步靠近,鸡完全没发现,还在一门心思啄米。 单小雨抓鸡的心情上头,没看下四周是什么环境,只见她忍了许久,刚想下手抓鸡。 这鸡就被一只白手迅速拿住了翅根,根本没费多大劲,就被提了起来,灰鸡的爪子来回扑腾,刚才叨林木榕的能力全然消失。 单小雨被抢了先,慢悠悠抬头,才从角落缝隙里注意到了眼前的女人。 只见这女乾元着一件浅蓝缎地绣郁罗萧台瑞兽纹道教绛衣,绣有二十八星宿、日月、三清天、仙鹤等道教纹样。 头顶四方帽上置有纯金莲花冠,黑发被束在了头顶,只露出鬓边的几缕发丝垂在肩上。 女人面容俊丽清秀,云眉鹤眼,鼻如青峰挺立,身量较高,清瘦身材,完美撑起她华贵精美的法袍,整个人如山野仙鹤一般清新脱俗,气宇非凡。 她左手提着鸡,右手拿去毛笔,沾了一旁的红墨,在鸡头上画画。 边画边唱经文,那古怪的文字被她唱得极其动听,萦绕在堂前,宛如天籁。 旁边几个道士也开始唱起来,单小雨才发觉这在做法事,急忙原路退了回去。 边走边埋怨道:“坏了…这鸡原来是做这个用的,那自己该怎么抓它炖汤啊…” “林木榕,你屁股的仇…我很难报了….” 她没看见的是,那鸡被画完咒后还试图挣扎,许知文拿过一旁准备着的镶钻小刀,将鸡的脖子划开一道口子,猩红的鸡血流入碗里,这只凶鸡就这么断了气。 而许知文转头看了眼刚才捉鸡的方向,似有疑惑。 第二十四章 单小雨捉鸡不成,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想来做法事不可能用这一整只鸡,许府大户人家,也不馋这一星半点的,如果自己能和那道长说说,万一她头一点,就同意了把鸡给我呢? 单小雨想到就做,她回头从小路绕过了人最多的前堂,走到了偏门处。这里是给道士们休息的地方,桌上除了经文和乐器,还有一套造型精美的汝窑茶盏和装满鲜果的水晶盘,旁边站着的下人数着时间,等到道士们快唱完就倒上茶水,这样就不会让茶水过于烫嘴。不光如此,屋子角落还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放满了冰块,撒了一层细盐,由两侧的执扇下人将凉风吹向道士们。 冰块是从极北地拉来的,果盘里的荔枝又是南方的珍果,这般待遇,皇室子弟未必能比肩。 单小雨咂舌许府的阔绰,又好奇起这个诵经道士的来历。 许茜貌似和自己说过她有一个出家的姑姑,难道就是她? 诵经的女人风姿绰约,眉眼间是有些像许茜,单小雨又悄悄看了几眼,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见过前家主许杰,只偶然看见了灵位上的小像,许杰四方脸,嘴唇下厚上薄,单眼皮,眼睛狭长,上庭宽厚,容貌略显粗鄙,而许茜脸则小巧莹润,樱唇桃眼,给人的感觉与秦夫人比较相似,一点都没许杰的特点。 而这道士若真是许茜的姑姑,长得也极不像许杰了…真是怪得很。 单小雨只道是自己见的不够多,视野狭隘了些。 秦鹭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悠闲惬意地看着许知文在屋子里做法。 很早之前也是这样,她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个小姑子穿着蓝袍,跟在老道士屁股后面诵经,那时她还青涩,板着脸格外认真,其它人馋许府的东西,浑水摸鱼草草了事,她不一样,一字一句念完了才肯让自己休息,也不知是因为原则,还是她的身份… 许府虽然帮助太师观很多,但走后门这种事情终究是被人耻笑的,即使住持和同门在后续修行中都肯定了她的才能,但她的身份还是引得闲杂人等嚼舌根。 这也是秦鹭在许杰死后不愿意过多提及许知文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当上了高功道士,又是亲传弟子,太师观哪还有人敢嚼她舌根。 许知文遵循礼俗的原则还是没有变,一场法事从天亮持续到傍晚,除去吃饭,全程休息的机会不超五次,唱念做打的,可苦了她的同僚。 许知文转向大门处,将手中的白马尾檀木拂尘对着蓝天,反复划下几道八字型。日光照亮她的浅蓝法袍,仙鹤纵游、祥云环绕,她承载着神话中的世界,恍若仙人下凡。 秦鹭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罗扇掩着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她笑弯了的眉眼。许知文难得开了会儿小差,她朝秦鹭那侧点了下头,唇角上扬,寡欲的脸笑起来却格外勾人,似是在回应秦鹭。 秦鹭暗骂了嘴,罗扇加速了扇动,即使什么都不干还是热地生出一层汗,莫不是上火了… “小莹,把那冰块分一些过来,那几个人要那么多干嘛。” “好的夫人。” 最开始让小莹加冰的也是她,如今嫌她加地多的还是她,也只有小莹被这样使唤了不抱怨的,谁让她知道她们俩人其实是在打情骂俏呢? 铃声一响,道士们终于可以休息了,许知文也松了口气,将东西准确放回桌子上后就急着去拿茶水喝。 “守玄道长,刚才那一口气念得够厉害啊,难怪现在渴成这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被派来给许知文当助手的,许知文对她没多少印象,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是从没在意过。 女人表扬的话说得奇怪,许知文懒得听她拍自己马屁,这女人又接着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吵得许知文不满起来。 “刚才没过够嘴瘾?下一场,你和莫忧交换,你诵阎罗经,莫忧负责摇铃。” “这…道长…”女人慌乱不已,阎罗经可是着名地长,凹口难念,又不能断了句子,被她听出来自己可要被秋后算账了。 她又开始向许知文求饶,这下其他的道士也恼了,甩了她几个脸色,让她闭嘴。 莫忧是许知文邻座,唯数不多受许知文照料的人,她凑到许知文耳边,小声道:“她是京都来的,据说是某个将府的五小姐,因为惹了大祸被她母亲送来修行,会回去的,别放在心上。” “哼。”许知文冷道:“就算她不回去,再吵,我也会赶她回去。将府若来追责,尽管来便是。”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得大声,生怕女人听不见。 只见丢了脸的女人沉了脸,恶狠狠地盯着许知文。她扔下众人,独自跑离的前堂。 “去追。” 许知文下令,莫忧带着一干人等提步追了上去。 外面的秦鹭也不见了踪影,前堂只剩下了许知文在角落休息。 躲在墙后看了许久的单小雨抓住机会,翻身一跃,从后面来到前堂,直奔到许知文脸上。 她行了个简单的礼,真诚道:“道长大驾,请问您这鸡还要用吗?” “啊?”许知文抬头,愣了神色。 她看着单小雨,似在脑海中搜索。 这女人是谁?怎么在许府?新的丫鬟?不像啊… 她知道秦鹭有个小癖好,由她挑选的女佣大多都是长得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而这女人容貌美丽,身姿窈窕,服饰虽素,但别具一格,秦鹭不会留她在府里才是… 许知文并没问她姓甚名谁,在许府干嘛。而是另辟蹊径,问道:“你要这鸡干什么?” “煲汤喝。”单小雨答道。 许知文动了下眉尾,提醒道:“这鸡可是用来附邪祟的,怎能炖汤喝?” 鸡的羽毛上还有红墨留下的符文,就算拔光毛,一想到这鸡可能不干净,心里难道不会膈应吗? 单小雨摇头,淡淡道:“这鸡肥,就这样丢了太浪费了,不如给我炖汤,道长要是不需要的话,可以送我吗?” 许知文一笑,道:“你这姑娘真奇怪,我不知你是谁,就让我送你鸡,为何啊?” “道长…”单小雨低了头,她将手交叉在背后拧巴,整个人轻微颤抖,好像十分悲伤似的,语气凄惨了起来。 “道长…不瞒你说,我有个姐姐….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如今她又发了病,我们俩姐妹走投无路,好在遇到了秦夫人,才收留了我们…我….我什么都不能报答夫人…不敢奢求许府什么,眼看着姐姐身体一日一日变差,我就想着…能炖鸡汤给她喝,她每天都被病痛折磨,作为妹妹的,真的不忍心看她这样,呜呜呜呜” “这鸡…虽然被邪祟附过,但道长神通广大,邪祟早被道长除去,许府现在都是道长的灵力在庇护,我不怕…!” “求道长可怜可怜我们俩…这辈子眼看着没几天了,下辈子….下辈子,一定报答道长!” 说罢,她膝盖一弯,眼看着快要跪下。许知文从没受过这么大的礼,忙拉她起来,说道:“这是何必,不就是一只鸡吗,拿去便是。” “可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你右边桌子上的神仙们听着呢,你该抓紧时间许愿才是,让你姐姐免受疾病折磨。” “福生无量天尊。” 单小雨抹了把眼泪,抽泣着朝神仙们拜了拜,连说了好几声感谢。 这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这鸡她不拿去,也是要烧掉的,与其变成灰烬,还不如给它添一分善缘,来世逍遥自在。 许知文久居道观,诵读经书,以修心养性为日常,接触的都是良善的道士,她又不爱交际,做完法事就离开了户主家,后续发生什么她也不多过问。单小雨演出了九分真情,她便信了九分,加上一分的自我感动,十足十被忽瘸了。 单小雨提着鸡走向了两人休息的地方,呢喃道:“对不住了,骗了你…若是日后有能帮上手的,我一定帮你。” 单小雨只希望万一有一日被她骗过的人发觉自己在骗她,能给自己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不原谅…单小雨也能理解,谁都不喜欢自己被人骗。 她走到小厨房,开灶烧火,准备处理这只叨林木榕的罪魁祸鸡。 … 休息的时间比较长,莫忧她们又还没回来,许知文等得无聊,开始在醒春院里闲逛。 这地方在她记忆里一直都是这样美,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一花一草,每一株都是回忆中的模样,不曾变。 她捻起一朵虞美人,放在鼻下轻嗅。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她默默念道。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婉转动听,情意绵长: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许知文在花海中回头,风夺过她手中的虞美人花瓣,霎时间,红海漫天,打着圈飘向不远处。 只见一个俏丽佳人迎风而立,步摇叮叮当当,打着情动的节奏。 跟着花瓣席卷而来的,还有心上人火热的视线。 秦鹭拿下贴在她脸上的红花瓣,笑出两个小酒窝,吟道:“这虞美人本是寓意着分别的苦痛,如今你我再次重逢,想来也是幸福事,风来得巧了,把这虞美人的花瓣全吹没了。” 许知文藏不住眼中的惊艳,依旧拿着根空枝,道:“老天太狠,这花瓣全无,独留绿叶,怪可惜的。” “都是你养的?” 秦鹭走近许知文,将手搭在她肩上,倾身依靠,缓道:“自然。” “这里的每一株花草树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怎样?我可还尽心尽力?” 许知文垂眼望向她,语气温柔:“嫂嫂最是尽力。” 秦鹭脸上一阵喜悦,像个得了糖的小孩,不过外表还是矜持的,她调戏道:“还以为知文离家这么久忘了叫我什么呢…” “怎会~”许知文环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贴紧了些,道:“不敢忘了嫂嫂,也不敢忘了茜儿。”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怎敢忘记。” “甜言蜜语。”秦鹭反驳:“你惯会这样说,我可没以前那么好骗。” “我怎么骗你了?”许知文疑惑道,她紧了紧手,笑着说:“嫂嫂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吗?” “谁说的…?我心不甘,情不愿。” 秦鹭像是偏要与她怄气。 “是吗?那次在偏房里,嫂嫂你可没喝醉,我也没醉,怎么就心不甘,情不愿了?” “我还记得嫂嫂当时可热情了,我还怕自己太弱,不得嫂嫂喜欢呢…” 秦鹭听着这人开始说与她气度极为不符的荤话,脸上又是一热。 好歹是活了三十几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知文,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莫不是等到在外面吃腻了,才回来调戏我这个半老徐娘?” “这是哪话…”许知文贴近她的脸,缠绵道:“我爱你,怎么会背叛你。” “道观事多,我实在受不开身,又怕茜儿受到影响,才不回来…你别怨我。” 兴许是觉得嘴上说太单薄,她又将秦鹭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 “我的心跳得快不快,嗯?” “快。” 秦鹭被她看得腿软,像只麻雀窝在她怀里。 “她早认了你做主人,如今你靠近我,它便激动非常…” “再近些,它跳得更快。” 许知文落下话,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住了秦鹭的双唇。 还是一样的湿热柔软,让自己欲罢不能。 分离之时,秦鹭不舍地想继续贴上去,被许知文提醒两人还在外面,才勉强忍住了动作。 许知文心脏是那么有力,震得秦鹭手麻、眼红,她吐露道: “我心不甘,不甘你和我始终隔着姑嫂身份的禁忌,不甘自己被称作许杰的夫人,不甘我对你的爱只能憋在心里。” “我心不愿,不愿你离我远去,不愿你吃苦受累…” “知文,你这次,能多待久一些吗…” “我想你…” 秦鹭湿了眼眶,积压的情绪被她的一吻放开了闸,三十余岁的年纪让她每日都活在焦虑与不安中,她渴望爱人能陪在身边,给她慰籍与关怀。 这个爱人不是丈夫,而是她的亲小姑。 许知文吻上她的额头,应声道: “好” 第二十五章 农历六月二十二,夜幕降临,弯月高悬。沧澜山峰隐去了锋芒,山脚下的琼楼殿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像是成百上千只萤火虫栖在山林中。 夏日云薄,天上的弯月珍惜似地撒下了洁白的光辉,照于湖水之上,波光粼粼。 经过湖水的反射,月光得以照亮木亭,而站在亭子二楼的蓝衣女人,依旧隐遁与黑暗之中。 今日无风,湖水一平如镜,女人注视着湖水中自己的脸,以及那悬在苍天之上的弯月,久久无法自拔。 不多时,旁边飞来一只绿翅小虫,绕了女人几圈,扑扇着翅膀飞向了女人注视着的水面上。它停了翅膀,小足稳当当站立在水面之上,在它脚下,是数丈的深渊,足够让它尸骨无存… 如果换做是人,可谓是惊心动魄,大气都不敢出。但这小虫只是搓了搓自己的两根长触须,这些令人害怕、恐惧的,对它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它在女人的注视下离了水面,荡出一圈极细小的涟漪,推搡着远处的水流把湖水倒影出来的美景搅了个粉碎。 段清和握紧了腰际悬挂的白剑,她深深吸了口气,明明是夏日,迎面吹来的湖风却像挂着冰霜一般刺骨,这股凉意凝在段清和周围,她握剑的双手已经被冻得泛红,白玉制的剑身从内到外发出淡蓝色的光泽,时间越长,光线越强,逐渐从蓝色变成了亮白,足以比肩今日的月光。 段清和大呵一声:“破!” 白玉剑利刃出鞘,横刀划过湖面,强大的浪状气流从剑刃处喷出,扫向湖面,卷起一层水浪涌到了几十米开外,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湖岸边。 段清和手腕一转,距离她五米、十米、十五米远的湖面,依次炸开三道如城墙般高耸的水浪! 尖锐刺耳的爆鸣声如战场中的雷火,震得远处树林飞起四五群栖息的鸟儿,惊叫着逃离。 银月剑法第五重,斩月。 段清和反方向又转了下手腕,从另一边串出一条游龙般的水浪,依次穿过了三道水墙,每经过一道,它的身子就膨胀一圈,三道都穿过后,龙型完备,翱翔着一举冲向天边的弯月,张牙舞爪,有吞云吐雾之势。 段清和持剑指挥着水龙的行动,刚开始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可等到水龙直冲向月亮时,她持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一股强大的压力把她摁在地上。 段清和冒出冷汗,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她咬得唇瓣出了血,水龙向前动一下她的痛苦就增了十倍,浑身筋骨仿佛被生拉硬扯一般,心脏更是跳得凶猛,下一秒将要炸开似的。 “呃!”她痛呼一声,剑尖插在地上,弯腰喘息。 可惜那水龙腾到了空中,有奔袭向月的气势,却在关键期失败。天空中的巨龙从尾到头消散,最后一秒中它圆睁着眼,不甘地望着那触手可及的月亮,只要再撑一点时间,它就能登上这月了,这段距离,段清和花了几十年也没能成功。 她难受地捂着胸口,腰际的携仙剑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自己拥有这一把绝世宝剑,却无法发挥它全部的实力,段清和怎会甘心?她紧握剑身,想要再起,但身体的疼痛还是制止了她乱来。 看完了一整场的白发老人从旁走出,来到段清和背后,他拧着粗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绷着,沉声道:“还是这般吗…” “清和,你的银月剑法已经快到出神入化境界,但距离大乘之境永远只差那么一点点,你现在可还着急?” 男人话如霹雳,段清和脸上阴云笼罩,冷声道:“着急有何用,这么多年了,我总困在这一步,无论什么方法、什么时间、什么心境,我都试过了,还是没用。” “师父,你可有高见?” 这个年过古稀的白发男人正是雪华宫西宫长老,段清和的师父,银月剑法的创始人——徐长风。 虽说是创始人,但真正把银月剑法融会贯通发展起来的还是当时被誉为百年一遇剑道天才的段清和,雪华宫也是因她的存在而更上一层楼,变成如今正派十二门中的佼佼者,领头羊的存在。 徐长风摸了把胡须,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女人,道:“你如今已超过为师,为师还能提出什么有用的意见?”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道:“习武之人,体修是一,心修也极为重要。” “如今你的银月剑法已经练到极致,但是心法却不够强大,你的斩月之所以会半途而废,多半是你的心法支撑不了如此强大的功力,心法崩溃,你将承受万剑斩心之苦,纵使你是铁做的,也撑不下去。” 段清和暮然一笑,似是早有预料。她挺直了身型,幽幽道:“心法…” “您的意思是让我再次尝试那《九霄心经》吗?” 徐长风反问道:“不然呢?” “《九霄心经》是我派看家秘宝,珍贵程度比银月剑法和霓天剑法加起来还要重要,你既有如此天赋和能力,为何不再次挑战这心经?” “你要知道,只要你学成了,就能踏入那大乘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整个江湖,都找不到一位青年才俊能和你比肩,意味着雪华宫在江湖上将青史留名!” “你是雪华宫的掌门,这么多年了,也懂得许多东西了,不用我这个老头子来教你…” 他将手摁在段清和肩上,恍若整座沧澜山都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段清和恍惚一瞬,艰难道:“练不成的。” 她想推开徐长风的手,却在与他对视后没了勇气。徐长风眼中满是怒火和责怪,他咬牙道:“你还放不下…?” “段清和,几年前她毁你声名,让整个雪华宫好不容易打下的名望折了一半,你是知道雪华宫被耻笑的滋味的…” “不仅如此,之后你要准备修习《九霄心经》,她又乱你道心,差点让你走火入魔,你不光没怪她,还处处维护,与整个师门做对!” “段清和….你当初的任性我忍了,雪华宫可以给你收拾烂摊子。但现在!你是掌门,是雪华宫唯一的希望,你若还执意过去,是想让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陪葬…”段清和重复他的话,笑得苍凉,她望向远处的灯火,喃喃道:“雪华宫不会给我陪葬…是你们让我给雪华宫陪葬…对吗…?” “什么?”她说得小声,徐长风一把年纪了,没听清她的嘀咕。 他又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在她身上栽跟头了。” 他看向携仙剑,眼波留恋:“这把剑是你的机缘,是老天给你的礼物,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想当年落仙湖一战,少女段清和一剑劈开湖水,将诺大的湖面分作左右两半,一条五马宽的大道连接了对边湖岸,水墙整整持续了十二个时辰才崩溃,不久之后,从湖心处漂起一把白玉长剑,段清和拔剑之时霞光漫天,七彩祥云环绕天际,沧澜山整山震鸣。 过去神采,仿佛昨日… 若不是那夜雨眠,段清和又何苦原地徘徊几十年不前进。 什么闭血剑法,不过是不入流的野功夫罢了,也就唬过那些没有见识的凡夫俗子,真要打上生死局,段清和未必会输! 徐长风这么想着,没注意到段清和愁苦的表情。 古有云太上忘情…. 如果通达的代价是忘记关于她的一切,段清和宁愿自己一辈子困在原地,做这提线木偶一般的掌门… “怎么办才好…” 《九霄心经》神通广大,是静心固气的绝世经法,可修炼难度也是极高。所修行者要了却一切恩怨纠葛、尘世俗愿,达到超脱忘我的境界。修行过程中心魔遍地,一不小心就要走火入魔,当初自己修习了四分之一,便被心魔折磨得生不如死,若不是她陪着自己,给自己鼓励,自己怎么可能会撑到最后一关? 但… 谁知道呢,最后一关的心魔,却是她… 对她的感情是自己克服艰难险阻的依靠,是刻在她生命里的东西。最后却变成刺向自己锋利的刀,该怎么躲?躲不了。 失败后雪华宫三百弟子齐心协力把自己从生死关上拉了回来,她因为这件事被波及,是自己亏欠了她…都是自己的错… 她痛苦地抵着额角,一有意念,千百个顾虑就要席卷而来,瞻前顾后的…一点都不像是她自己了… 徐长风摇头叹息,纵有再多不满,她当耳旁风,自己有什么办法。 “自己想清楚吧,我明日带你去处地方,你只需记住,这是对你好,其他的,无需多问。” 他拂袖离开,路过木亭旁的巨石时,顿了足,注视着石头上苍劲有力刻着的诗句。 “我将九霄凌云志,仙人踏云问剑来。” 徐长风摇头轻笑,笑容浮于皮肉,内里如千年寒冰般冰冷。 “人是这个人,剑是这把剑,心却不是当年心了。” … 天色已深,林木榕喝完了单小雨准备的鸡汤,满足得直呼过瘾。 “真鲜~” “当初看这鸡这么肥,就猜到炖出的汤一定很鲜美,果然猜的没错。” 单小雨瞄了眼她的屁股,问道:“没事了?” 林木榕挥挥手,轻松道:“没事!这算什么伤。” “你那药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功效还挺厉害,虽然味道恶心了点…但涂外伤一会儿就好了。” 她扬起头,给单小雨看她的脖子。 “你看,这一点疤都没留下,屁股涂了药,一柱香后就可以坐了,真神奇。” 单小雨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误后笑道:“我带这药出来,一路上都给你用了。” “要是我说这药很贵很贵,让你赔钱,你怎么办?” 林木榕脸一凝,往后退了身子,反驳道:“我..我可没让你用,况且…我都是为了你才受的伤,再好的药都用得起吧…” “你那么厉害,谁伤得了你啊?” 单小雨喝了口白水,摇头道:“人要谦虚点才好,我五年不问江湖,这么长的时间,总该有新的高手出来了。” “这药是以前一场拍卖会得的,造型平平无奇,拍得人少,我当时跟着尤琇,也参与了一波。” “买了之后一直没机会用上,也不知药效如何,如今见识到了。”她捂嘴轻笑。 “又笑我…”林木榕摊手,自暴自弃道:“啊对对对,我太菜了~” “比不过大侠夜雨眠~” “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单小雨忙按住她,“好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先走了。” 单小雨收拾了下桌面,与林木榕相互道别。 今夜的月色很美,庄子里别有一番景致。只是今日起得早,单小雨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无心赏景。 她简单洗漱完,就躺到床上,安静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一片漆黑。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其中,五感尽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无边无际… 她走了一阵,眼前景象开始变换,终于出现了色彩。 先是一抹蓝色,带着凉意飘向自己,缠绕着自己转圈圈。 单小雨伸出右手,想要触碰这抹蓝色,它像小精灵一样盘旋在指尖,等到她握住时却从指缝中溜了出去,单小雨捉了十几下,也没办法捉住它。 单小雨有些生气,忽视了它,继续向前行走。 那抹蓝色停在原地,单小雨越走越远,背后的黑暗侵蚀而来,蓝色消失不见。 单小雨又走了许久,她忽然有了听觉,听到了远处有阵阵歌曲声。 她加快了步子,朝歌曲声奔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不是有人在唱歌,而是戏台的二胡和铜锣声,夹杂着一道女声,在唱她听不懂的戏文。 谁在她梦里唱戏? 单小雨站在原地,她的眼前开始出现颜色,与刚才的一抹蓝不同,这次的颜色更加丰富,更加强烈,转瞬之间,一座戏台在她眼前搭起。 台上,女人身着火红戏服,唱调婉转悠扬,似有千思万绪包含其中,听之可怜、苦闷至极。 单小雨不喜欢这样的声音,她想绕过戏台,刚迈出脚,戏台上的女人就突然停了声音。 她止住了动作,周围的乐器声也停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来回游荡,恍若鬼魅。 “雨眠….好听吗?我给你再唱一曲,可好?” 单小雨大惊失色,眼前这唱戏女人还能是谁?她和她的初遇,就是在戏台上,她不知她是女帝,听了她的一曲,成为唯一一个连声称赞她的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再无法脱身。 “李玥仪…是你…” 戏台人转过脸,熟悉的面容令单小雨恐惧,她后退了五步,戏台上的“李玥仪”突然变了脸,愤怒地朝自己飞来, “不要…不要….” “不要!!!!” “啊!”单小雨惊声弹起,汗水打湿了床面,睡前点的一根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也没过多少时间… 烛焰摇晃,单小雨踩着鞋子夺门而出,外界的空气和冷意强行压下了她躁动不止的心脏。 她长呼一口气,眼中失了光彩。 “噩梦,越来越清晰了。” 第二十六章(姑嫂) 18. 单小雨抬眼望去,天空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夜晚的微风凉爽惬意,吹在身上带走了白日里的暑气,让人身心都静了下来。 她被噩梦吓得出了一身汗,回去是睡不了了,干脆在院子里闲逛,整理自己的思绪。 李玥仪… 这个名字曾经给了自己无尽的慰籍与快乐,是一说起这三个字,就能回忆起来的含情双眸与温热的怀抱,是无法无天的偏爱,是明目张胆的娇宠。 可如今,这个名字让周围人都闻风丧胆,连自己也只会在噩梦里与她相遇,或着说,只要有她出现的梦,都是噩梦。 单小雨呼吸频率有些颤抖,她埋着头前进,穿过了一道道门,远离了中心的院落,昏暗渐渐笼罩了她。 若是知道她做起事来这般决绝,单小雨或许一开始就不会去听那场戏,也不会与她有任何的交集。 想当初自己被雪华宫逼下山,虽靠着实力得以摆脱追击,但难免心生怨气,自己只是在她跟前提了一嘴,她就连夜命人上了山,想要血洗雪华宫,还好自己及时发现,外加雪华宫长老的投靠,才免得一场惨案的发生。 这件事情提醒了单小雨,眼前女人的爱有多么恐怖且致命,在她眼中,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是可有可无的蝼蚁,杀死他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单小雨承受不了她病态的爱情,却又来不及脱身,被困在皇宫中一待就是三年… 当年少时的自己沉沦在她的霸道与专横中时,可会想过以后就是听到她的名字就会背后发凉,夜半无眠? 单小雨笑得萧瑟,眸中尽显纠结。自己怕她,又忘不了她;恨她,又不忍心她死,真是矛盾极了… 正当她徘徊时,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大半夜的,还有谁在说话?” 她被声音拉回现实,才发觉刚刚自己埋头走路,不知走到了哪里,看这周围也是花草树木环绕的,应该没离开庄子。 单小雨透过花丛,往外看去。能看到中心的房屋里亮着灯光,那声音似乎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难道…庄子里进贼了?!” 一个坏想法冒了出来。 这许家闲庄建得豪华,周围百里谁人不知她们家有钱。且这里离主城远,依山傍水,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要是挑在半夜下手,大抵不会被发现。 之前在尤府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林木榕都能潜入老太太房里偷东西,这里人都没有,岂不是更好下手! 要真是小偷单小雨肯定不怕,难就难在怎么和秦夫人解释自己半夜来这遇见小偷还轻而易举制服他们,她那么聪明,自己用什么理由都骗不过她吧… “不行,还是去看一眼,不能让他们得逞。” 单小雨用静步贴着墙壁走,一路摸索到了窗边。 庄子里的窗户都是用上好的纸糊的,全然看不见里面,不仅如此,窗纸格外结实,像戳一个洞偷窥的方法绝对不行,要是一不小心,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单小雨露出半个脑袋,抬眼看了下窗户。虽然看不见人,但是灯光可以映出影子来,只见窗户上贴着两道黑影,她们貌似在做些什么事情…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l.c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耳朵贴在墙上,通过内力调动耳朵,收取房间内细微的声音。 只听得一阵莎莎声过后,传来女人的娇声: “帮我脱…” “快些…我等不及了~” “!”单小雨即刻便听出了这是秦夫人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又听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人柔若无骨地叫了一声“知文”,她不敢听下去了。 她捂着泛红的脸,慌忙后退了几步,在心里慌道:“秦夫人在和许知文做那档子事…?!她们不是姑嫂吗?” 她思索片刻,突然领悟,原来秦夫人与这做道士的小姑一直有一腿,难怪她不太愿意让自己知道许府还有许知文的存在,那许知文年轻时去做道士,莫不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两人心意相通,却是姑嫂的禁忌关系,许知文为掩人耳目离开许府,而许杰过世后两人便能借着做法事的名义见面,许茜说过她是生下来没多久她姑姑去做的道士,那这么算的话…” “许茜莫非不是许杰的女儿,而是他妹妹…的?” 这个猜想过于犀利了些,单小雨都被吓一跳。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许茜长得不像许杰了… 猜想归猜想,这种事情没有彻底的把握前不能乱说。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本来就对她们有愧,如今何必再来惹是生非。 单小雨这么想着,原地消化了好久。 … 五个小时前… “知文,你之后几天还是住在这里,你那些同僚我已经打点过了,放心。” 秦鹭小拇指勾着许知文的手将她带入了留芳院。 一路走来的美景让许知文大饱眼福,以前就知道秦鹭能力强,没想到这庄子被她一个人打理地这般好。庄子里上下几十口人,还有许家名下的诸多财产和封地,都要由她管辖,自从许杰死了之后,她是越发厉害了。 “嫂嫂提前给我留了屋子,我哪有不住的道理?“ 她将秦鹭牵她的手握了个紧实,用比她大半号的手掌包着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暧昧摩挲。 许知文眼神瞥到秦鹭后脖上的腺体,眸光沉了一瞬。 秦鹭当年被指腹为婚嫁给自己患有隐疾的哥哥,每天被他打骂欺辱,许杰无法行房,但却有标记的能力,他故意标记秦鹭看她被欲望和信引折磨却又无能为力的场面,来满足他得不到的刺激。 要不是自己从家人嘴里知道许杰的隐疾,以及他对秦鹭的虐待,怕是秦鹭死在许府他们也不管不问了。 这般想着,内心对许杰的怒意更涨了一分。 她忽然贴近了秦鹭,让后者潜意识里慌乱了片刻,乾元身上的压迫感是无法掩盖的东西,秦鹭紧张又期待地等着许知文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了…?” 她试探问道,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里,许知文反手就把门给上了锁,转头贴在秦鹭的腺体处,边舔舐边喃喃道:“嫂嫂….我的信引,你还记得吗?” 尖锐的牙齿滑过脆弱的腺体,秦鹭脖子一僵,整个身体被许知文从后面抱了个满怀,她压着颤抖的声音,在她怀里道:“记得,知文是雪松味。” 许知文贪婪地嗅了口怀里人散发出来的椒兰香,不用再掩藏自己的欲念,一口咬住了她的腺体! “嫂嫂的身体也要永远记得。” “啊~!”秦鹭神经一抽,立马软了腿,绵软地倒在她怀里,被注入大量浓厚的信引,还是在被标记过的腺体上,生理自带的负罪感和背叛感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知文…啊~轻点咬…” 许杰已死,他在新婚夜标记自己后就再没有注入过信引,这么长时间,他的信引早淡了,但是许知文是乾元,对心爱的坤泽的气味极其敏感,纵使腺体里只有一丝她哥哥的味道,她也要彻底将这股味道掩盖。 于是她发狠了注入自己的信引,借着体型优势压在她嫂嫂的身上,犬齿在皮肤上咬出红印,在秦鹭的颤抖和越来越浓郁的信引中完成了一次浅标。 “啊~”秦鹭脸色潮红,撑着床头喘得急促,穴心一阵湿热,没有任何前戏的浅标影响过于强烈,仅仅是这么一下她就小潮了出来,腿心的薄布湿了个透彻,淫水顺着大腿往下流淌。 “嫂嫂…”许知文也很是难耐,秦鹭的信引勾引着她前进,她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白日的法袍,就一把将秦鹭抱到了床上,欺身压过去。 秦鹭之前还想着要勾引这厮,谁知道她这么猴急。当下方寸大乱,只得强撑着不服软,推拒道:“知文,你放肆…这么急…干什么?” 虽然自己忍得也不好受,但若是被她一下就吃到了,自己后面哪还有力气玩她啊? 秦鹭看着这人那张平日里禁欲,现在红透了的脸,馋得直舔唇。她以前仗着年纪比她大,就玩弄她,看着她在自己手里哭着泻出精水来,还要呜咽着骂自己一句“坏嫂嫂”,那小模样真是可怜得紧~ 可惜秦鹭忘记了,许知文早就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小孩,她的力气巨大,将秦鹭压在床上,张口就吻住了她的软唇。 “唔~”秦鹭被迫抬起下巴与她深吻,两舌缠绕着在她嘴里打圈,津水捣到嘴角,顺着往下流。 许知文吻地她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分开时她又凑过来亲吻她的舌尖,接着又是一通搅弄。 “唔~慢些…知文…” 秦鹭两手抓着她的法袍,将那名贵的刺绣图案都捏出了褶皱。 许知文投下的阴影像一只猛兽,牢牢圈住了身下人。 她手放至秦鹭饱胀的双乳上揉搓,感受到一手包不下的饱满乳肉,情动道:“嫂嫂这处怎么又大了些,莫不是又生出乳汁来了?” “你…”秦鹭红霞上脸,在她耳根处轻咬了口,以示不满。 许知文拉开她的衣襟,这两个白兔子立马从里面跳了出来,顶端的蓓蕾已经被自己揉地凸起,可怜兮兮地立着,任君采萼。 许知文两手抓揉着双乳,柔滑弹性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将双乳相互挤着,好像在揉面。 “额啊~知文…”秦鹭莫名有种被亵玩的羞耻感,内心的空虚更盛,她抓着许知文的衣袖吟道:“你快些…” “快?怎么个快法,嫂嫂?” “嫂嫂,你教教我…我不懂怎么个快~” 她故意慢了动作,藏着一肚子坏水。 秦鹭咬唇翻身,将她反按在了床上,两人体位互换,她才满意笑道:“知文你既然不懂,还是我来吧。” 说罢,她拉开了许知文的法袍和里面的衣襟,许知文胸口的洁白肌肤和小巧的饱满露了出来,秦鹭伸舌从锁骨处一路向下,舔过她的小乳,顺着腹部曲线,到了脐眼,在哪打转。 许知文小看了秦鹭的杀伤力,她媚眼如丝,舔自己时还不忘抬眼看自己,一双眼睛像狐狸一样勾人,看得许知文想狠狠肏弄一下这个坏嫂子。 秦鹭感受到许知文勃起的坚硬下体,笑得愈加开心。她俯身滑到下面,两乳擦着她的身体到了胯骨处。 秦鹭用手捂着她的鼓胀,媚声喘道:“知文~怎么硬得这般大~?” “想要嫂嫂放它出来吗?” “说话~” 她指尖隔着衣服在龟头上打圈,激地肉棒又硬了几分,撑出一个大帐篷,随时随地要爆开来似的。 许知文压抑难熬,她恨不得立马要了秦鹭,但又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干什么,只得忍道:“快,嫂嫂,放它出来,我受不了了…” “嗯哼~”秦鹭亲吻了下鼓胀,慢慢将她的裤子拉了下去。 只是刚脱到腿根,一根气势汹汹的肉物就弹了出来,粗壮的肉茎打在秦鹭脸上,产生一片酥麻。 深红色的肉棒激动地冲溢着血,一手都握不住的粗壮正随着心脏的跳动而上下弹跳,棒身分布着好几根突出的筋脉,从地连接到了龟头,鹅蛋大的龟头看得秦鹭眼热,肉棒上若有若无的精液味和强烈的雪松信引侵入鼻腔,秦鹭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怎么变得这么粗大… 许知文喘气声粗重,秦鹭两手握着肉棒上下撸动,让久不经人事的她酥得腿打颤。 “啊~用力些,对…嗯…” 秦鹭用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包裹着肉棒,十分老练地将肉棒顶端揉出了粘液,晶莹剔透,像颗镶在肉棒顶端的宝石。 她往前一凑,小嘴包住了龟头就是一阵舔舐。 “啊~”许知文爽得后仰,她将手摁着秦鹭的头,将她又压下些。 粗大的肉棒被她含在嘴里,舌头绕着棒身来回舔舐,柔软湿滑的感觉差点让许知文小小泻出一回。 秦鹭艰难地给她口交,这肉棒如今变得这么大,撑得她嘴发白也才吃了小半根,还有一大半在外面,只能靠着双手抚慰。 肉棒的腥荤气让秦鹭整个大脑都在颤抖,她快速收缩唇舌,将肉棒裹在里面吸吮。 同时,她捧起双乳包裹住了肉棒底部,双重刺激下许知文再也按耐不住,抬起上半身喘道:”啊~嫂嫂…你吸得我要死了…唔…” “啊…嗷~射了…唔….” 秦鹭吃得下巴泛酸,没等她离开,许知文摁着她的发顶将肉棒卡在了她的嘴中,噗嗤噗嗤射出大股浓精,呛得她流泪,再抬起时嘴中全是乳白精水,唇瓣嫣红,眼神可怜,像被欺负过。 咕嘟~ 她咽下嘴中的腥甜,挑衅般地看着许知文,幽幽道:“知文可满意~?” “射了嫂嫂满嘴,还想射哪?” 许知文看着她朝自己勾唇微笑,下身又滚烫挺立起来,她抓了秦鹭的藕臂,哑声道:“想射满嫂嫂全身….” 秦鹭见她气势越来越强,心底莫名有股心虚。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这三十的乾元…自己吃得消吗….? 等她后悔已经晚了,许知文将法袍脱到椅子上,露出全部的肌肉线条,她握着肉棒,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 下章继续 第二十七章(姑嫂) “啊…啊..唔~” 穴肉被肉棒猛顶入,刚一进去里面的水液就争先恐后流了出来,随着穴肉的收缩挤压着粗大的肉棒,许知文狠力挺腰,“啪”一声将肉棒满满塞入骚动着的穴肉里,外面涨大的阴蒂早被欺负地嫣红,如今撞在许知文小腹上,把秦鹭刺激地闷哼出声。 “嗯…你慢些,很久都没做过了….受不了了…..啊~” 秦鹭下意识想合拢双腿,却被许知文两手扒开,整个阴户暴露在眼前,肉物在穴心抽插带出的乳白水液顺着股缝流到床上,打湿了一片。 秦鹭被她撞得上下翻涌,两颗丰满的乳房摇出了残影。她咬唇呜咽,脸颊羞红,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吻痕,全是许知文的作品。 “啊..啊~” 许知文操弄节奏越来越猛,肉棒每一次都能辗过敏感点,顶在宫腔口处,把脆弱的地方强行顶开一个小口。 许知文肉棒硬地发疼,刚才一次口交完全不解馋,反而像是火上浇油,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将她按在床上大肆欺负。 穴肉紧致得如同处子,来回吸吮着肉棒全身。肏得越重吸得越紧,许知文爱死了这穴。 “嫂嫂,你穴夹得好紧…有这么喜欢我的肉棒吗?” 她露出一抹坏笑,低下身子趴在秦鹭身上,与她胸乳相贴。近在迟尺的俊脸让秦鹭呆了一瞬,后又被她不间断的肏弄抓回现实。 “嗯啊~你的太大了….唔…” 穴肉被搅得软烂,不知疲倦的炽热长棍毫无节奏地攻城掠池,秦鹭被她野蛮肏干地魂都丢了三分。 “啊~慢些….唔!” 秦鹭的双唇被许知文吻住,许知文又猛干了几十下,啪啪啪的拍打声响彻房屋,她将肉棒狠狠嵌入了穴内,龟头抵着开口的小腔猛力射出了今晚第二发精水。 “啊~!” 滚烫浓稠的液体浇在子宫壁上,秦鹭弓起身子弹了几下,穴肉噗呲一下喷出淫水,浇在体内的肉物上。 肉棒埋在里面断断续续射了十几分钟,每一次被穴肉挤压就能吐出一些精水,像个海绵似的。 饱胀感让秦鹭有些难受,她推着身上人的胸口,幽怨道:“快拔出来~好胀…” 许知文埋在她胸间哼哼唧唧,貌似不打算听她的话。 秦鹭牙一咬,用脚抵在她的胯骨处将她踢远了些。 只听“啵”一声,半硬的肉棒从穴口滑出,一长条立在胯间。 失去了塞子,穴内的混杂的腥水小泉一般喷了出来,许知文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射得有多么多,闭不上的红润穴口吐着乳白精水,在空气中瑟缩。秦鹭一副被玩得狠了的娇媚样子,让肉物又硬了几分。 秦鹭里面还是胀,她半抬起身子,用两指插入穴口,勾了几下,就拉出了几条黏腻的长丝。 她将两指伸给许知文看,娇嗔道:“看你干的好事~” 许知文被她熟练的动作刺激得一抖,立马道:“嫂嫂自慰的动作好美…再多来几下…” 她将秦鹭的手拉至穴口处,眼中满是期待。 “你….” “好啊~原来知文还有这癖好。”虽然当众自慰有些羞耻,但秦鹭也想看看许知文吃不到的时候会怎么办? 她摆好姿势,尽可能地让穴口暴露在她眼前。 秦鹭将两指放在舌尖舔了舔,故意看向站在一旁的许知文,看见她呼吸频率加快,秦鹭开心地慢慢将手伸了下去… “嗯啊~” 美人自慰是一副无与伦比的绝美图画,当那纤细白嫩的手指插入穴中,把蚌肉挤出淫水,美人动情媚叫时,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不动歪心思。 自慰与被肏干是不同的爽利,自慰的爽利更加温柔、绵长,本来穴肉被肉棒肏干的已经麻木,自慰的效果会大大降低才是,但秦鹭在许知文面前自慰,这又是不同的刺激了。 两指埋在穴心里,秦鹭闭目抿唇,加快了手腕的动作,指尖压在敏感点处戳弄,手掌与穴口拍打声越来越响。 “唔嗯~啊~知文~” “嗯啊…啊..知文肏我…啊~” 手指搅动声音激烈,甬道内的精水顺着指骨流了下来,插一下便有几滴白浆飞出,远的直接飞到许知文皮肤上,烫得她眼红。 秦鹭暗中窥得许知文在忍耐自己,她的肉棒翘得老高,比最开始还要硬上几分,浑身赤红,像一只凶兽。 许知文难耐地自己撸动着肉棒,喘息声压抑性感。 秦鹭偏偏爱在这时出言调戏她,看她欲火焚身的样子。 “啊~知文…想要你肏我….唔~” “知文的肉棒…快肏肏你嫂嫂,好不好~?” “好痒~啊~” 许知文脸红到了脖子,加快里手撸动的动作,压抑道:“嫂嫂可真是骚气。” “我刚分化成乾元的那日,嫂嫂你可也像这样想着我自慰?” “嗯啊~”秦鹭一下猛顶在了穴心,差点就这么去了。 许知文继续道:“虽说成人礼是长辈操持的,但我觉得嫂嫂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尤记得嫂嫂爱抚我的时候,没几下就能将我挤出精水来,嫂嫂手可真是灵活得很啊~“ “臭道士,满嘴油腔滑调。”秦鹭听得羞耻,骂道。 许知文一笑,凑近了些,说道:“我本就是为了嫂嫂才做的道士。当初嫂嫂因我有了身孕,我用计让大哥变成残废,日日只能躺在床上,饭都要喂到嘴边才能吃,变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可惜啊…还是被家人发现了,我同他们立约,孩子名义上还是大哥的,我出家做道士,一辈子不娶,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换得孩子的命,反正大哥不能生育,我让嫂嫂怀了孩子,怎么着也是许家的骨肉。” “如今他们都死了,嫂嫂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点荤话,嫂嫂不会介意吧?” 她将秦鹭的双指慢慢抽离穴口,取而代之将肉棒顶在上面,慢慢摩挲挑逗。 想起那混账,秦鹭脸色狠了一分。要不是茜儿大了,告诉她其实是她小姑的骨肉怕她受刺激,自己才不会让他许杰占这个便宜。 没等许知文插进去,秦鹭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床上,跨坐在她腿间,笑道:“那就请道长取代下你大哥,疼一疼你的亲嫂子…” 说罢,她扶着粗硕的肉棒,缓慢坐了下去。 “啊..啊~!” 这个姿势肉棒一下全吃了进去,身体好像被肉棒分成了两半。 紧致的穴肉再一次包裹住肉棒,许知文舒服得尾骨酸软,肉棒像是要被她含化了一般。 “嗯..啊…”穴肉很快适应了这个外来物,秦鹭慢慢移动腰部,软绵的屁股拍打在许知文大腿上,用穴肉上下套弄着她的肉棒。 ”若是有面镜子,嫂嫂真该看看现在的自己,嗯~” 许知文被她压在身下骑,睁眼就能看见穴口与肉棒的连接处。 “嗯啊~好大…” 秦鹭已然放弃挣扎,沉沦在了欲望中。羞耻的声音接二连三蹦出来,此时此刻除了交合,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她分心。 “啊…顶到了…唔~” 许知文扶着她的腰,顺着她的节奏往上顶。 啪啪啪啪 许知文狠肏了几百下,秦鹭红润了眼睛向后仰,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 肉棒把小腹顶出了型,许知文将手放至那里,弄得秦鹭又是一阵娇喘。 她喊干了嗓子,快感越积越多,穴肉一阵酥麻,直到许知文戳刺到她深处的敏感点,她崩溃似得喊道:“啊…要去了…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知文…知文…唔~射我…射给我…” 随着穴肉猛烈缩紧,许知文猛顶了几下,将肉棒撞开腔口,半个龟头塞在宫腔内。 空气中的信引相互交织,一瞬间爆发到了最高点。 “啊~!” 秦鹭哆嗦着潮喷出了大量淫水,彻底让床湿了个透彻。 许知文闷哼一声,额角绷起青筋,肉棒在穴内成结,大股浓精随即射入宫内,堵在穴中。 秦鹭小死了一回,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结节还未消退,秦鹭靠在许知文怀里,恢复了些清醒。 许知文想起来秦鹭与她说过茜儿患病的事情,问道:“茜儿的病怎么样了?” 秦鹭摇头,叹息道:“最近也只是稍微好了点,我请了大周大半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请你来做法事也不过是无计可施了,总不能看着茜儿一直病下去吧…” “原来是无计可施才请我过来…”许知文莫名有点生气,冷哼了声不理怀里人。 “诶~你看看你又耍小脾气。”秦鹭笑着戳了戳她的脸,这家伙如今脱了稚气,长得不似以前好欺负。但若是秦鹭说错了话,她便要生气不理自己,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许知文的眼神变得危险,放在她腰部的手紧了些,秦鹭缩回了手,立马换了个话题。 “如今庄子里还有一个人,据她说她是医圣的弟子,我是不信的,她来几天了,茜儿也只是稍微好了点,你遇到她的话,找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吧。” “就说法事不便留外人在。” 许知文疑惑道:“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姑娘,也是坤泽,穿着白衣服的,脸长的不错。” “哦,她还有一个病人跟着,看着毛毛糙糙的,是个女中庸。” “你可别怨我,我也是没法子了才信的她们,况且她们也没搞什么事情出来,茜儿也挺喜欢那个白衣女子的,我就一直没赶她们走。” 许知文脑海中忽然忆起白天的那个女子,可不就是穿着白衣的吗?! “是那对姐妹吗?白日里她向我要鸡,就是穿着白衣。” “姐妹?”秦鹭忽然抬头,不可思议道:“她和你说她们俩是姐妹?” “可我明明看见两人嘴皮子都快贴一起了。这还能是姐妹做出来的事情吗?” “你我不也是姑嫂吗?不还是…”许知文默默吐槽道。 “你别插话!”秦鹭拧了把她的耳朵。 她瞬间直起身子,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 “她一直在骗我们,身份是假的,我怀疑名字也是也是假的,你说万一…万一她是逃犯,或者是什么恶人,她逃到我们府上,被人查出来,我们不就被她害了嘛。” “是了,难怪她不要金银珠宝,就只留在庄子里,可不就是在躲谁吗?!” 越想越不妙,许知文也被她提点得勾起了疑心。 她安慰道:“你放心,明日我找个机会试探她,若是她真有鬼…我就亲手赶她出去。” 秦鹭担心道:“不知底细,别轻易行事。” 许知文顺了顺她的头发,眸中含笑:“我是什么人?这一身的功夫还怕得了她?” “今晚你就先休息着,别怕,有我在。” 秦鹭点头,缩回了她怀中。 … 单小雨来时两人正在进行下一轮的亲热,走错路的单小雨慌忙回头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羞红了脸给自己洗脑,这么刺激的关系在她眼前上演,要是被别人发现,就惨了。 “不行,得立马叫林木榕起床赶路。” 多留在这里一刻她们的处境就越不利,这许知文前不来后不来,偏偏现在被秦鹭请来,很难说不是为了针对自己,自己没把许茜治好不说,还知道了她们的私情,按许府的能耐和影响力,杀人灭口手到擒来。 单小雨急着想回去,却没看见前面迎面而来的人。 小莹是来送水的,只有她知道许知文和秦鹭在留芳院。半夜送水,背后意思不言而喻,小莹深知此事重大,守口如瓶。 她看见花丛中有人影闪过,也是一吓,当下就放下了盆,跑到门口敲道:“不好了夫人!” “什么事?!”开门的是许知文,她简单穿着单衣,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汗珠,声音都泥泞着。 “啊…”小莹愣了片刻,才红脸低头道:“刚才我看见有人在屋子外!那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道长…我怕…她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许知文冷了脸,沉声问道:“可有看见她长什么样?” 小莹摇头:“天太黑,没看清楚,但是,她衣服好像是白的…被月亮照反光了。” 许知文眉头一动,咬牙道:“好啊,不久前还提起这个骗子,现在自己送上门了,果然不怀好心。” “既然如此…别怪许府不留情面。” 她立马转身套了衣服。 “怎么了?”秦鹭在一旁问道。 许知文严肃道:“被她发现了,在她没惹是生非之前,决计不能让她离府!” “什么…?!”秦鹭差点晕过去,强撑道:“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我去拦住她,要是可以的话,现在就找人去府衙,带批人马来抓。” 秦鹭点头,她看向小莹,刚想开口叫她去,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要自己出面才能表现出紧迫性,况且天还没亮,要是府衙不让小莹进去,耽误了时机就麻烦了。 “我去吧。” “知文,你尽量不要和她们两个起冲突,杀人灭口是下下策。” “还有…别把事情搞大了,我不想让茜儿知道…” 许知文嗯了声,她穿戴好衣服,拿起放在桌上的拂尘就走了出去。 秦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止不住地忧虑,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二十八章 “林木榕,快起床。” 单小雨拍了拍床上睡死了的林木榕。 “唔…?” 林木榕眼眯成了条缝,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她,后又裹紧了被子,哀怨道:“什么事啊…” “我们得走了,马上离开庄子。” “啊?这大半夜的走啥啊…” 单小雨叹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被子里扒了出来。 林木榕像个瘫痪在床的,半边身子被单小雨拉了起来,另外半边软弱无骨,泥一样滩在床上。 “困…” 林木榕穿着一件白色睡衣,白日里扎起的头发如今披散在脑后,露出几分女孩子家的可爱来。 她闭着眼,十分不满单小雨打断她的美梦,但又没力气反抗她,只能嘟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唔唔声,与单小雨反方向发力,就是不听她的话。 “林、木、榕!” “猪都没你能睡。” 单小雨拉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把自己累得大汗淋漓。 林木榕超她伸出一只脚丫子,在她眼前挥舞了几下,后翻身抱住了被子继续睡觉。 “好你个…”单小雨要死了后牙槽,愤愤道:“你就睡这吧!” “亏我好心来叫你走,等到抓人的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哼!” 单小雨看着这人半张着嘴睡得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更加生气,提起裙摆就是一个流畅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出了门。 “可恶的林木榕,万恶的林木榕。” 单小雨气鼓鼓朝门口做了个鬼脸。 没等她想到对策,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 “姑娘,半夜还在照顾你的姐姐吗?” “?!” 单小雨心猛一跳,仿佛被抓包了似的,她立马定了神,回头时已经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来人正是许知文,她还穿着道袍,右手持一把拂尘搭在手臂上。黑夜让她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但语气里的冰冷暴露出此人的心情有多遭。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单小雨拉了下衣襟,虚声解释道:“姐姐她夜半容易踢被子,我怕她着凉。” 许知文从下至上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关切道:“那姑娘可要穿多些,夜里确实凉,别为了照顾姐姐,把自己搭进去了。” 单小雨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只扯了一个礼貌的笑脸。 “道长,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今日多饮了茶水,夜半无眠,来散散心。”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微弱的黄色光线在她脸上跃动。 许知文看了眼对面的位置,示意单小雨坐过去。 单小雨再不情愿,如今也只能把戏演完了。 “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字?” “道长客气,我叫单小雨。” 许知文了然,念叨了几下她的名字,复开口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单小雨与她对视,许知文的眼中满是打探与猜忌,这种眼神她见多了。 “道长是高人,我一小辈怎敢直呼道长的大名。不过…道长可以告诉我法号,我也好称呼道长。” “守玄。”许知文回答:“法号守玄,别人一般叫我守玄道长。” “玄化不吾常,吾姑守玄德。”单小雨念叨道:“那我便也唤一声守玄道长了。” 这句诗点了许知文,她眼中情感变了一瞬,声音高了一个调:“你居然知道这句诗?” “不瞒单姑娘,这么长时间来,除了我的授业恩师,你是第二个知道这法号由来的。” 石桌上的油灯照亮范围有限,还好今日月亮给外亮,许知文才能通过微表情判断对方是否在诓骗自己。 这女人自打见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一副温柔但又疏远的笑容,结合刚才她念的诗,这女人应该是受过教育的,不像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娃。 “单姑娘先前告诉我是因为姐姐发病,走投无路才来到了这。可据我所知,秦夫人前些日子留了一位大夫在庄子里,据说是医圣的弟子,难道就是来帮你姐姐医治的吗?” 许知文道出重点,她斜坐在椅子上,看单小雨怎么圆谎。 单小雨眉头一锁,思考了一瞬,才道:“不敢当,姐姐的病天生就无法医治,只不过是突然发作才被秦夫人收留,专门找人医治什么的…我们受不起。” “哦?那这弟子是何人,难道已经睡下了?” 单小雨听这语气便知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自己撞破了她们的私事,才来质问自己的吗? “道长…”实在编不下去了,单小雨破釜沉舟,直言道:“我们自知许府富贵,不是我们这等小民可以染指的地方,但姐姐的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家中家徒四壁,连每日的三顿饭都很难供给上,眼看着姐姐身体一天天坏下去,我实在不忍心。这才想着…想着来借许府的光,不是故意打扰许府清静的!” “偏巧自己会一点医术,才冒充了这医圣的弟子。又看许家小姐积郁成疾,想着报答秦夫人,才继续留在了这…” 许知文仔细听着她的话,注视她,实在找不到一点破绽。 莫非她说的都是真的…? 秦鹭之前说过茜儿的身体确实有了些好转,看来这姐妹俩不过是因为许府富贵,走投无路,才来的这。 单小雨偷偷松了口气,虽然大部分都是实话,但组织起来还是一个大谎。好在自己没有暴露武功,刚才那句诗让她以为自己读过书,会点医术也没那么突兀了。 “原来是这样,姑娘既然困难,直说便是,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道长说的是…”单小雨应下她的话,随即立马回道:“秦夫人乐善好施,我们住在这时不光没一句怨言,还愿意把好东西给我们留,确实是个好人。道长今日来这做法,想必也和秦夫人见过了,您觉得怎样?” 话题突然切到秦鹭,许知文警觉地握住了拂尘柄。 “自然是好女子。” 单小雨继续道:“秦夫人一人管理许府,确实厉害。刚来这时我还闹了一个笑话,以为前家主还在,现在想想确实不好,先入为主认为这里需要许家人才能管理下去,秦夫人虽然是嫁来的,但其气魄与眼界让人叹服。” “可…我为小姐治病时,她同我说过秦夫人这些年忧虑过多,身体不似以前健康,加上小姐又疾病缠身,我想着,若是有人能来搭把手,最好不过了。” “但前家主离去后,许府上下,还有谁能来帮她呢,唉…” “据传闻许家还有一号人物,是前家主的妹妹,姑娘觉得,她可以吗?”许知文问道。 单小雨作势一惊,说道:“传闻?若这是真的,那她为何不回来?” 许知文沉默,她苍白解释道:“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想当年亲手将哥哥从五米高的台子上推下,导致他撞到后脑终身残废,连话都说不出来,变成一个只能吃流食的废物。等到他恢复意识时,自己去看过他,那双怨恨的眼睛,仿佛会飞出一把把刀来刺向自己。 家人虽没亲眼目睹,但时间一长,诸多线索汇聚起来,他们猜到了自己是罪魁祸首。 即使全家人都知道许杰没有生育能力,是个品行不端的无耻之徒,可他终究是许家的长子,就算自己是许家唯一健康的乾元,也不能改变陷害大哥、淫戏嫂子的事实。 许知文强留到秦鹭安全产女,才踏出了许府,从此不以许知文的身份踏入许府一步。 秦鹭…这么多年,实在是抱歉… 单小雨看着许知文越来越苦的脸色,她好心提醒道:“夫人如今还在操心小姐的嫁娶问题,为何不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呢?小姐还年轻,未来可期,现在就谈婚论嫁…太早了些。” “结婚?”许知文错愕道:“谁?谁要娶茜儿?” 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 单小雨看着她激动地拍案而起,呆楞道:“道…道长…” 这就自己暴露了?我没想揭穿你的身份呀… 反应过来的许知文脸色由红转白,她看单小雨只是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没问刚才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反应,仿佛一切都早有预料的样子。 “你…” “单姑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单单是一个道士?” 单小雨站起身,与她站对面。 “是。” “自打见到道长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道长就是许知文。” “为什么?难道我脸上写了字?”许知文忽得一笑,真真小看了这女人,她移步上前,两人距离不过半米。 “感觉,我感觉道长像,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印证了我的观点。” 许知文长哦了声。 “既然如此,单姑娘可否说清楚刚才那事?” 许知文还没来得及看过许茜,在她眼中,许茜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我也不清楚,这种私事还是您问夫人比较妥当。” “小姐她不想嫁人,如果可以,我想您去劝劝夫人,即使对方条件优越,也不能草草把女儿嫁过去。” “自然。”许知文想也没想,回应道。 诶?不对啊,自己不是要来戳穿她的谎然后等人来把她捉去的吗?怎么聊到茜儿的婚嫁问题上了? 而且…她不是见到了自己与秦鹭恩爱嘛…一点反应也没有?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许知文拧眉沉声道:“单姑娘…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我都要忘记你骗我们的事情了。” “虽然你话里话外都在夸秦鹭好,但我知晓,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她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刚才你是从留芳院跑回来的吧?也不用解释了,撒谎太多容易埋下祸根,我与你说实话,我过来是为了看住你们,等到府衙的人来,接着解释也不迟。” “原来如此…”单小雨无奈道:“那道长难道不怕我当众戳穿了你们?” 许知文表情一暗,低下头,无所谓地看向单小雨:“你可以试试…” “你猜他们是相信你一个来路不明、满嘴谎话的外来者,还是相信许府上下几十口人的证词?” “威胁我?”单小雨反盯着她。 “谈不上…若姑娘心里没鬼,我也不会为难你。” “呵。” “我不巧撞见了你与夫人有私,之前向你借了只鸡,因为这只鸡,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道长若是执意想把我们俩人送入官府,就别怪我们出手反抗了!” … 话音刚落,许知文右侧的房门忽然被一道强力撞开,这结实的门框居然挨了这一下的撞击就出现了裂痕。 嗖嗖! 两支利箭从中飞出,直逼许知文而来! 许知文大惊,她以拂尘作武器,左右扫过,那白马尾硬得和钢丝一般,居然把这两支利箭打偏在了一旁。 许知文转了圈手里的拂尘,以迎战的姿势面向屋内。 “呀,又没中…”林木榕甩了甩手里的弓,全然没有刚才赖床的窘态。 她大步流星,许知文警惕地向后退去。 林木榕跑到单小雨旁边,被她贴耳说道:“我不能暴露武功,必要时会在暗处助你。” “可算了吧,一个道士我还打不过?” 她将单小雨往后挡了挡,朝许知文喊道:“喂!刚才她骗你的,什么生病的姐姐,没有这一号人。” “你想送我们见官府,没这么简单!” 她扬起双拳,飞步扑去。 “吃我一拳!” 她朝许知文面门挥出强劲的一拳,许知文不为所动,将拂尘杆打在她拳上,脸偏至一旁。 拳法狠劲,挥出的罡风把院落里的树枝都打落了好几支。 林木榕右拳还没放下,立马伸出左拳朝她腹部挥去! 许知文伸手防御,一掌抵住了拳的攻击。 林木榕见这人硬接下自己两拳都不动如山,心窝里生出了股火,加快了拳的速度。 短短几秒,林木榕朝她挥出了五十余次的攻击,一一被她化解。 气的她骂道:“好身法,但是光躲不攻,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哼,我为何要看得起你?你是什么货色?”许知文转了半圈,脚下变换步伐,在林木榕又一记直拳来临时,她一下用白马尾扫过林木榕的手臂,没等刮肉般的疼痛过去,她紧跟而来一记前顶,将拂尘尾狠刺向林木榕胸口! “额!”林木榕及时防御,没受伤,却被这股力道弹开了几米远。 许知文刚想嘲笑她一番,但隐隐感觉周边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 林木榕重振周身内力,看向她的手,笑道:“道长,你的拂尘,一定很贵吧?” 许知文抬手一看,这檀木拂尘中间居然有了一道大裂痕,发出噶擦噶擦的声响。 在林木榕不屑的视线中,这拂尘自己断成了两截,凄惨地落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许知文不解。她望向林木榕,后者指了指她背上的弓。 “刚才那个转身,你倒是灵活,全然没注意拂尘被我的弓弦绞了一圈,说起来,这拂尘坏了,还得怪你自己疏忽大意。” “什么弓弦能绞断檀木?我从未听闻过!”许知文气道。 这拂尘陪伴她多年,造价昂贵,特意选了檀木,就是看其坚硬无比,怎么就这么坏了?! 林木榕笑得更大声了:“你没听过就当不存在吗?我告诉你,这世上的弓我都用了个遍,少说也有千百种,好的弓,不光能削了你的拂尘,也能削了你的脑袋!” “如今碍于条件,我只有一把木弓,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十足十的挑衅,许知文耐心被磨尽,这个女人今夜必将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扔掉拂尘,两手在半空划了一个大圆,双脚前后分开,跨立于地面。她运气于丹田,周身衣物被自下而上的气流吹起,气势汹汹。 “你偏要寻死,我便成全你。许府处理你这种人,不需要多少力气!” “受死!” 第二十九章 许知文十指微曲,指掌伸直,腕部压伏,周身气流旋转而起,院中落叶皆由这股劲风带动,飞旋在半空中。 “掌法?”林木榕思考着。天下掌法无非六种,其中最着名的当属碧水湾断浪掌、龙虎门隔山掌和霹雳殿断魂掌三大神功。 除此以外都是由三大神功演变出来的掌法派别,攻击力大幅削弱,不值得称道。 碧水湾的断浪掌霸道强势,掌形呈张开状,五指直立并拢,隔山掌与断魂掌皆是四指直立,拇指抵在食指指根处,如今观这许知文的架势,可以排除是这三种掌法。 林木榕心里偷笑,还好不是这三种神功,不然光靠拳头,可打不赢。 掌法多以近身攻击为主,除非内力极强,才能使出隔山打牛的掌功。林木榕初次与她交手时便发觉此人身法灵活敏捷,自己拉开几步身位她下一秒就能贴上来,像是死死黏在她身上,想要拉长战线怕是难以做到。 “管你什么功,直接放马过来吧!” 林木榕向前突刺,横扫向许知文。 眼看着她的拳头还差一寸就打在她脸上,许知文恰在此时用手肘顶住了林木榕的的胳膊,前脚叉入空隙中,反勾住她的左腿。 林木榕无法闪避,左胸处露出大片破绽,许知文捉住空档,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胛骨处! “呃!” 剧烈的疼痛从神经传入大脑,林木榕吃痛强行抽身,许知文并不追击,调整回了刚才的姿势。 被她伤到的地方慢慢变得酥麻,林木榕不用看就知道那里肯定被打出了五个手指印,瘀血堆积,变得青紫骇人。 “你刚才有机会杀了我,你的手再偏一点我的心脏就能被你打碎,为何改变主意,你不是扬言要杀了我吗?”林木榕问道。 “不需要,一下就解决了你,未免太无趣了些。”许知文冷笑道:“如今的左臂一定是麻木无力,抬不起来了吧?” “我的鹤爪功虽不及外头那些神功,但我在道观每日太阳初升时就会练习此功,几十年下来从未间断。俗话说熟能生巧,你这种横冲直撞的蠢货,想要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 “刚才那一下可伤得不轻,你若是想保命,我可以开恩放你们一马,只要你当场认输。” “做梦…”林木榕拧了圈受伤的胳膊,确实如她所说麻木无力,连根手指都很难抬起来,手臂像软泥一样失去了感觉。她不慌不忙,并起两指在手臂上连点几下,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刚才还软趴趴的手臂居然一下就能回到初始状态,林木榕紧握拳心,一条条筋络遍布在她手臂肌肉上。 “怎么可能?” “中了我一掌,你这手臂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抬起来?!” 林木榕晃动两下,炫耀道:“你姑奶奶我可是懂点筋脉学识的,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被你打到了麻筋,自己点几下穴位就能解决。” 单小雨藏在柱子后面,默默观察两人决斗。 “什么打到了麻筋,惯会逞强。” 许知文的掌法确实强劲,林木榕点的穴位是将血气输送从原先几道筋脉并为一处大脉,这样做不光能重振力气,还比之前更加强大。 可是短时间内暴涨力量,带来的伤害也会加倍。单小雨表情凝重,她手指轻点,数着时间。 “半柱香,如若不能解决她,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一定要出手。” 果然如单小雨所想,林木榕再次攻去时力量比之前大了五倍有余,许知文再无法像之前一样接下她的一拳,而是侧身闪躲,寻找攻击机会。 “躲什么!继续打啊!” 林木榕上拳未落,紧接着一记下勾拳袭来,许知文伸手抵抗,却被一股强大的气力打至离地三米高,整个人仰飞到了半空。 许知文翻身半周,直立落地,脚步虚晃。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强了这么多? 眼前的林木榕已经杀红了眼,两拳摆在腰际,站得笔直。周身散发澎湃能量,气势汹汹。 许知文被她刚才一击打散了气,如今很难再聚。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等她先打来,自己冲了过去。 “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两人缠斗百余回合,互不退让,打得枝叶横飞,鸟兽离林,整个庄子仿佛都要被她们翻个底朝天。 … 远山外,旭日初升,红透了的太阳从东方冒出了个小脑袋,也在看这两人斗个你死我活。 明明清晨时分温度最低,但林木榕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难受,胸口烦闷,呼吸不畅,眼前许知文的样子越来越模糊。 她侧目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红得像是被烫了开水,拳头更是肿胀。 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木榕咬牙硬接下许知文的下一掌,顿时失去了重心,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呃!” 林木榕已到极限,许知文也已尽力,这番打斗两人皆是伤痕累累,满头大汗。 “呵…到底,还是我赢了…”许知文气息虚浮,面色惨白,她艰难举起右手,准备给这人最后一击。 “当初放你一马,你不乐意,如今死到临头,还有什么遗言吗?” 林木榕擦去嘴角鲜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面前女人,声音从她喉咙中挤出:“遗言…?” “我活一天就是一天,从没想过什么遗言。不像你,做多了亏心事,死到临头还想找补点什么。” “你要是有,尽管说,我保传达给你的相好~” “找死…”许知文抬手聚气,将最后一丝气力汇聚于手心中。 她怒吼一声,掌心冲向林木榕的脸旁。 周围寂静无声,连风都顿住了脚步,林木榕气血凝滞,五感弥散,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能看着许知文恼羞成怒,一掌向自己打来。 “要死了吗…?” 掌心离自己脸只剩下几寸的距离,要是打下去,真要脑袋开花了吧… 好恶心的死法,不想这样死… 不想死… 在场两人都知胜败已分,几秒后这场对决就见迎来结果,一切都将在此刻结束。 许知文已经激动地想哭泣,嘴角慢慢扬起,却在掌心快要触到她的面门时,被一闪而过的东西打断了前进! 嘣! 许知文掌心聚集的气流炸弹般在两人间爆裂开来,她被弹飞数米远,后背一下撞到了柱子上,当场软了身子。 “怎么回事…”她抬起右手,只见手背乌黑青紫,像是被一锤子打过,筋骨具断,别说是操控,连动一下都都无法做到。 刚才打她手的东西,根本看不清,哪来的?谁在出手?这里究竟还有哪位高人在观火?! 许知文气急攻心,让她难受得捂着胸口急喘气。 一个女人慢慢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飘然的白衣,墨黑的发丝,以及那张神色淡然的脸。 答案浮现… “是你…原来是你…” “你才是..咳咳、咳咳咳…!” 单小雨站在她面前,就如刚才她站在林木榕面前。 “许知文,我功过是非看得明白。我俩受过秦夫人的恩,你又是她重要的人,我不会杀你,但你要亲口告诉她,告诉她我们不是坏人,一切都是误会,让她将官府人撤走,之后我们会自行离开,绝不回来。”单小雨道。 “呵…”许知文小声道:“凭什么?” “你的那个同伴也快不行了吧,强行突破身体极限,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只会变成一个废物。”她抬起右手,冷道:”你又废我一只手,我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为何不杀了我,一了百了?” “趁着她们还没到,你还有离开的时间。” 单小雨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林木榕,抛开被打出的青紫,她的皮肤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颜色,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恢复意识了。 多亏她上次口服了自己的药,筋脉才得以保住。 那药确实如传闻中一般神奇,笨蛋还拿来涂屁股,唉…要是让她知道这药是千金不换的苗疆秘药蛾眉圣女散,不得后悔死。 单小雨低头看向许知文,幽幽道:“她叫林木榕,记住这个名字,今日你会废一只手,都是因为她。” “而我留你一条命,你也要记住,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你的女儿许茜。” “也许你觉得莫名其妙,我只告诉你,许茜与我已经是很好的朋友,我做不到亲手杀害她的亲生母亲,也做不到让她的母亲与娘亲从此天人两隔。” “如果你还存在一点理智,就按我说的做,我单小雨不会食言。” 许知文心绪复杂,如今自己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鱼肉,根本不可能反抗。 况且…她说的有道理,她必须留着一条命,秦鹭、许茜都还需要自己。 她们还在等我, 我不能死! “我…”许知文眼尾颤动,“同意”几近脱口而出。 恰在这时,院子大门被猛力踹开,大批衙役泉涌入狭小的廊道,脚步声震得地上尘土飞扬。 单小雨暗道不妙,立马跑回了林木榕旁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鄞都执沧澜山衙区统领唐子络,特来抓捕夜雨眠归案,勿动、勿言、勿看,拦路者格杀勿论!” 一道苍劲女声响起,只见衙役立马从外至里分成两拨,女人身着深紫官服,手持白卷,腰挎玉带,脚踩黑靴,一步一步飒沓如流星,从中间穿来。 女人头戴乌纱官帽,不怒自威,眼中精光闪烁。 她环视了下四周,叹息着摇摇头。 一路走至单小雨眼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单小雨俯身拜了一拜,全然不似进来时的盛气凌人。 “您就是江湖第一夜雨眠吧,幸会!” 她十分热情地握住单小雨的手摇了摇,脸上笑得格外开心。 “你…认识我?”单小雨十分奇怪她的举动,明明是来抓自己的,怎么搞得像见了偶像一样? 唐子络看出她的不解,解释道:“夜女侠,现如今,但凡在江湖上混过的,谁人不知夜女侠您的名号?” “鄙人不才,对江湖事格外感兴趣,因此对夜女侠您也是瞻仰已久,如今得以见面,实在是激动不已!” “可你不是来抓我的吗?”单小雨笑道。 “诶~”唐子络摇摇手,“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本人一向公私分明!” “要不是秦夫人彻夜击鼓,通过她口述您的样貌,我才得以用画像比对,找到您。” 说到秦鹭,她在唐子络身后进了院子,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院子里的狼藉和坐倒在柱子底下的许知文。 “知文!” 她顾不得其它,飞奔向许知文。 许知文意识昏沉,她藏于柱子投下的阴影中,晨曦残忍地从她身边绕过,隔岸是新的一日,这边却还困在寒冷的昨夜。 阴影下的肌肤愈加惨白,嘴角的点点血迹如一朵红梅坠在苍茫大雪间。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黏贴缠绕在她的脸颊。富贵华丽的道袍沾了凡尘,无力地垂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知文眼眸中闪出星光,她想抬头看去,却下意识害怕得往后缩了缩,不光没看秦鹭,反而将脑袋往深处埋了埋。 “别…” 这么狼狈,怎么见你。 “知文!知文你怎么了,知文…”秦鹭心疼得声音都在颤抖,她小心如捧起瓷器一般捧住了许知文的脸,皮肤的冰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秦鹭,她伤得很重。 “知文…你…” 许知文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那双永远对自己展示爱意的眸子已经被灰暗笼罩,不光如此,那种害怕与小心,让秦鹭心如刀割。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秦鹭连声道歉,泪水滚滚而落,许知文触动不已,想开口安慰,撕裂般的疼痛与铁腥味又把她嗓子拉回了原处。 无能无力的挫败感千斤顶般压在心窝上。 过去走了太多顺路,只要自己愿意,什么事情不能办到?什么东西不能得到? 名誉、财富、地位、功力、爱情…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自己家,被一个外来人打至重伤,狼狈不堪地倒在这里,丑态毕露。 她只能干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默默躺在馨香怀抱中。 秦鹭帮她擦拭头上的汗水,不时将唇瓣贴上她的额头,像安慰小时候的许茜一般安慰她的爱人。 “很累了吧…接下来,我帮你。” 什么人伤了她如今一目了然,从她得知单小雨可能是失踪已久的夜雨眠后,陡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许知文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她们! 可惜,马再快,也来不及赶到她身边,阻止坏结果的发生。 她怒狠狠瞪向被衙役围住的单小雨,与唐子络谈笑风生的样子简直可恶至极! “骗子…”她咬牙道。当初就不该放她们进来,没有她们,一切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骗子! 许知文感应到她的情绪波动,勉强伸出左手,压在她的手腕上。 “…别…和她作对。” “求你…” 我保护不了你了… 求?秦鹭错愕,许知文第一次为了别人这般低三下四过。 “我没你那么大的胸怀,我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必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秦鹭…咳咳咳!”许知文情绪激动,喊道:“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我也讨厌她们两个,我也想将她们扫地出门,但没办法….我打不过她…我们等一等,等衙门怎么处置,好不好?” “算我这辈子求你的最后一件事,别把自己搭上去…” 她如被瓢泼大雨击打过的残花般靠在秦鹭怀中,竭力发出的声音依旧嘶哑,外人听不见,传入秦鹭耳中却震耳欲聋。 秦鹭将她抱紧了几分,独自流下酸涩的泪水。 第三十章 五十名衙役持刀呈环形包围了单小雨与躺在地上的林木榕,唐子络身处正中,对单小雨道:“夜女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单小雨负手而立,直面苍穹,傲气十足:“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唐大人,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号,也该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武力威胁。无论今日你带多少人,我都能把你打退出去!” “狂妄!”一个衙役出声骂道:“陛下多次派人寻你,你视而不见,如今又惹出这般风波,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单小雨凝视他,一字一顿道:“用实力说话。” “切,谁怕你!” 他独自拔出长刀,怒吼着冲了上去。 单小雨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他朝自己冲过来,并无动作。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脚步路线与挥砍方向在这几步间早就被单小雨看破,只看他像只发了疯的野牛一般冲过来,单小雨抬起左手,在胸前做掌状推出。 嘭! “受….啊!” 这个衙役还没近身就被她打出的气墙撞到了五米开外,手中长刀掉落,笔直插在了唐子络面前,银灰色的刀身反射出女人意味不明的脸色。 被打飞的衙役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其他人等见此情形,纷纷拔刀迎战。 “唐大人,我们人多,就不信不能抓了她!” “是啊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们定为你拿下她!” 此言一出衙役们连声附和,气势十足。唐子络不急着下命令,继续规劝单小雨:“夜女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为难你和你的朋友。这么多人动起手来,场面可不好看啊。” 单小雨回道:“先前也有人想来抓我回去,后来他死的很惨。我看唐大人的手下都是忠心之辈,就这么在我身上丧命,唐大人你会后悔的吧?” “后悔?”唐子络嘲道:“为公而战,死亦何悔?” “夜女侠,因为我敬重你,所以劝你归降。刚才已经说了两次,凡事事不过三,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走是要走的,但绝不是和你去京都见女帝!”单小雨呵道。 “好!”唐子络摇袖振声道:“诸位听令,拿下她!” “得令!” 几十名男男女女齐刷刷持刀冲向单小雨。声如霹雳,碾碎尘垢,似金戈铁马纵情疆场之上。 长刀遮日,寒锋凛冽。 单小雨猛踏一步,踩得大地轰隆隆震天响。她飞身而去,双手各擒一人领口,抓着两个人当肉盾护在两侧,左右两边衙役无法攻击,她踏步飞到半空,对着中间持刀而来的人就是一记狠厉飞踢! 被她踢到正胸口的衙役猛喷出胃液,这个人蜷缩着撞到后面的人,三四人齐刷刷倒在地上。 单小雨力大无穷,手抓两个成年人还能灵活游走,她绕在人群中,有人持刀砍来她便用他们的同伴做盾牌,若是那人收刀后退,她便紧跟着一脚将他踢飞数米外,也有来不及收刀刀的,一刀刀砍在被抓来做肉盾的两个倒霉蛋身上,纵使他们有护甲在身,也无济于事。 单小雨攻击速度极快,反应力更是惊人地迅速。不到半刻就让三四十名衙役横躺在地,痛苦呜咽。 “这…”剩下的人慌了手脚,向后退避,不敢再直冲上去。 “大人,情况不妙啊。”一个衙役在唐子络耳边道。 唐子络观察良久,叹息摇头:“我早知道会这样…” “连复竹都丧命在她手里,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抓得了她。” “啊?!那该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她,要是放跑了,陛下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唐子络眉头紧皱,冷声道:“尽力就好,哪怕我们都死在这里,也算为陛下贡献了自己一份力。” “若是陛下怪罪…我来担着!” 衙役听完格外感动,联合剩下几十人最后合围住了单小雨,各个视死如归,有英勇就义的觉悟。 单小雨放下手中的两人,面对剩下的衙役,波澜不惊。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便不手下留情了。” “唐子络,今日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可得一辈子记着。” “哼,不必。要是女侠有空,连我也一起送上黄泉好了,反正我不会武功,解决起来更加轻松。”唐子络无畏道。 “满足你…”单小雨随手抓住空中飞下的十余片树叶,将它们整齐地夹在指间缝隙中,两手交叉握于胸口,做准备的架势。 衙役们暗自吞咽口水,拿刀的手在她诡异强大的威压下颤抖不已。 唐子络独自喃喃:“能死在夜雨眠手下,也不算很丢脸…” 看准时机,单小雨一瞬之间抛出手中的树叶,这些脆弱的叶子在空中居然直挺挺劈开了其它阻碍物,叶片周身的牙状凸起处汇聚出一道锯齿型气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散飞向衙役! 唐子络亲眼看见这叶子朝自己射来,根本来不及躲闪,脖子下一秒就要被打穿。 “慢着!” 就在单小雨打出树叶之时,天空中飞下五名蓝衣男女,为首的白发老头见情况不对,掏出袖中银针,用力朝下射出! 叮叮叮 单小雨射出的叶片被他的针打偏了角度,在唐子络眼尾划出一道血口,死死嵌在了她脑后的白墙上。 唐子络惊魂未定,她环顾四周,带来手下只剩下两三个好端端站着,其余人等皆倒伏在地上,伤亡惨重。 她怔怔地看着飞下来的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雪华宫长老徐长风和掌门人段清和,还有几个跟随而来的弟子。 寒光闪烁,玉龙出山。段清和持携仙剑护胸而立,面朝唐子络,挡在单小雨面前。 她怒道:“沧澜山地盘已归属雪华宫管辖,未经雪华宫允许官府不得私自出动!唐子络,你为官多年,这片地方有什么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吗?!” 单小雨看着熟悉的背影,神色微愣。 段清和…出现得可真是及时… 一旁的徐长风注意到了她,视线绕了几圈,回给单小雨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唐子络抱拳说道:“本官并非有意与雪华宫作对,只是因为夜雨眠出现在此,本官不得不出手将她捉拿归案,以完成皇命!” 徐长风抱臂笑道:“你想抓她到女帝那,也该问问女帝需不需要你这号小人物献殷情。” “徐长老..这是何意?”唐子络眉宇间藏着怒火,回问道。 “一日前京都玄武门大开,从中跑出三千黑甲军,披甲持矛,旌旗招展,为首的女人鬼面盖脸,横刀傍身,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唐子络一听,震惊道:“罗刹…陛下出动了禁卫军!” 禁卫军是陛下亲率的部队,本意在皇宫中护女帝安全,但更多时候是为女帝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禁卫军只寥寥几千人,却能让六部都闻风丧胆。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如恶鬼般降临在哪哪便血流成河,恐怖至极。 “禁卫军为谁而来,在场诸位,都能猜到吧?”徐长风故意看向单小雨,后者偏过头,神色不喜。 罗刹… 原来墨儿就是李玥仪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一罗刹,能统领禁卫军,李玥仪似乎很相信她。 唐子络听了这个消息如临大敌,她艰难道:“若是禁卫军查起来,我与夜雨眠有过交锋,打草惊蛇,他们定会要了我的脑袋…” “不…是我全家的脑袋!” 她慌了神,走到段清和跟前,急道:“求掌门,事到如今可有方法挽回这一切?” “我马上带人走,就当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什么都没发生…” 唐子络服软得如此快着实让单小雨诧异,之前死都无所谓,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段清和按住她颤抖的手,说道:“莫慌,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替你瞒着,保证禁卫军不会知道你见过夜雨眠。” 唐子络不吭声,得了她的肯定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雪华宫现在不做免费的买卖,这么大的忙,自己要用什么去回报… “多谢…”她声音细若蚊吟。 “走吧。”她带着剩下几个人灰头土脸地朝门口走去。 段清和转向单小雨,在她身上摸了一番,检查她是否受伤。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单小雨问道。 “我…”段清和刚想开口,就被徐长风抢了话:“我们来这是有要事找秦夫人相谈,你怎会出现在许府?” “…”单小雨不想同他解释,看来段清和也没告诉他实情。 “秦夫人呢?她在哪?”徐长风环顾四周,在角落找到了依偎着的两个人。 秦鹭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原先是找唐子络来主持公道的,如今知道她是夜雨眠,自己这点事情在她眼中也不重要了… 徐长风跑去了秦鹭那,段清和终于有机会与单小雨交谈。 “没事吧?”她关切道,握住了单小雨的双手,放于她的掌心揉捏。 之前分别的不快仿佛已经被她忘记,如今再见她,单小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事。” “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们为何会来这里?” 段清和回道:“他说要带我来一个地方,却不告诉我在哪。直到我发现路越来越熟悉,才明白他带我来许府,只是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在这?” “不知道,我们刚想敲门,就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唐子络与雪华宫交往颇深,她死了很多事情都不好做,所以师父才出手阻止了你。” “归根结底还是利益。”单小雨嗤笑道:“你不怕我与徐长风打起来?” 段清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浅笑着回应道:“你与他打干什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若是讨厌他,你不出手,他也会死的。” “哈,你可真不给你师父留情面。”单小雨被她犀利的吐槽逗乐。 段清和亲昵的视线落在单小雨脸上,分别没多久,自己就克制不住地想她,想亲亲她,抱抱她,想嗅她的香气,摸她的脸颊… 以往只听过坤泽对乾元有严重的依赖,没对方就不能活,万万没想到她也会体会到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单小雨看这人一脸的严肃,实际双手暗戳戳在吃自己豆腐,无语地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 “我说段掌门,这周围是没别人了,可林木榕还躺在地上呢,好歹注意一下呗?” “林木榕?”段清和一愣,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躺着的林木榕,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枕着胳膊躺在地上,朝她挥了挥手,贱兮兮道:“段掌门~克制,克制!” 被抓包的羞耻感让她连退几步,脸上泛出红晕。 “你怎么在这?!” 单小雨蹲下身子扶起林木榕,关切道:“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林木榕捂着发疼的脑袋勉强直起身,虚弱道:“不好~” “浑身都疼,那家伙下手可真狠,我的肩膀一定被她打青了,痛死我了…” 单小雨按了下那里:“这处?” “嘶….哎哟哎哟!疼~” 林木榕表情好像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趴在单小雨肩头“小鸟”依人。 “小雨啊…你可得照顾我,我又为了你受伤了。” 单小雨比她矮,却抱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场面有些滑稽。 “行行行,我再给你找只鸡补补身子行吗?” 林木榕疯狂摇头:“不要!” “这次想吃鸽子。” “我哪给你捉鸽子?”单小雨疑惑道。 林木榕阴窃窃笑了两声,从单小雨的肩窝处看向旁边脸色不好的段清和,慢慢道:“雪华宫鸽子多的是,掌门应该不会小气到一只鸽子都不能给我吃吧?” “鸽子?”段清和不爽道:“雪华宫的鸽子都是信鸽,大有用处,岂是你想吃就能吃的?” “哦哟哟哟…你看看,太小气了。”林木榕重新面向单小雨,惨兮兮道:“就是想吃鸽子,别的都不想…” “行不行~行不行~?” 段清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一旁看得牙痒痒。 干嘛靠在雨眠怀里啊?还直勾勾看着她。 换我靠在她怀里还差不多… 哼! 生气! “好啦好啦…”单小雨无奈轻叹。 这边三人在打打闹闹,没注意到围墙边上冒出了半个脑袋,正注视着院子里的某人。 她双目含泪,颤抖着唇瓣,捂着嘴,不可置信道: “恩人…?” 第三十一章 去年的冬日格外寒冷,秋天的尾巴还没来得及撤走,一场鹅毛大雪便降临在了大地上。枝桠脱下了旧装,露出枯槁纤细的身体,还没向外人展示自己岁月勋章,便被白花花的雪堆盖住了身子,远远望过去,像是套了一件大白袄。 可惜这袄子不光御不了寒,还起了反作用,不然让平民百姓见了这么好的袄子,抢着闹着也要带回去,穿是不行的,要放在压箱底,做嫁妆或彩礼,至少要流过三代人的手,才有价值。 等到人去楼空,新人发现这积灰的角落里还有一处贴着大红喜字的箱子时,这白袄子早就化为了水,当初放的是什么,只有百年前的人才知道,他们也许已经投胎到了新的地方,不会为了每年的一点纸钱违背六道轮回的规定来告诉子女这是什么,一切在放进去的那刻就结束了,所有的期许、思念、祝愿,都在一箱子里,等到子女打开时,它们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乃至完全消散在了时间中。 有缘相遇,无分相伴,所谓有缘无分,大抵是天地初开时阴差阳错落下的产物。 婚姻与爱情,更看重缘分,在这个冬日还没到来前,作为官宦人家的千金,也许做梦都想不到命运会给自己找来这么一段缘分。 两马宽的泥路因为积雪的缘故变得格外湿滑,马蹄踩到哪哪就印上一个u型蹄印,车轮更是粗鲁,把软白的积雪直接压没在了浑黑的土地里,好像在一张上好的白纸上流下了两道褐色的线条,既不美观也不实在。这种蓄意破坏的行为惹怒了老天,没过多久,马车就嵌在了泥地里,无论马夫怎么催促马前进,这车轮还是纹丝不动。 “小姐,这天气实在恶劣,马车卡着走不动了,这可怎么办?”穿着粗朴的马夫贴着帘子颤抖道。 外头的风雪呼呼响,一句话的时间他的头顶、肩膀上就落满了雪花,更别说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冻得发红发紫。 许茜握紧了暖炉,妄图靠这小东西维持身体正常的温度。 “周围可有村舍?去找人帮忙。”许茜回道,她呼出的气都凝固成了白雾,可想而知马车外头要冷成什么样。 马夫环顾四周,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只有一望无际的白雪啊。 “小姐,这地方穷乡僻壤,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刚刚就不该信那老头的话,那个岔路口肯定是往左走才对,唉!都怪我!” 许茜听见他捶胸顿足的声音,出声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外面雪大,你要不先进来,我们慢慢想办法。” “啊?!不行啊小姐,我不能进您马车的。”马夫回绝道。 “我就在外面守着就好了,您有事叫我。” 许府千金小姐的马车岂是外人想进就能进的?更别提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独自坐车出来已经是越界的举动了,要是被夫人知道,害得还不是自己… 许茜的好意马夫并未放在心上,两人之间地位与年龄的差别让他们在同一件事上的想法背道而驰。 许茜见他拒绝得干脆也不好说什么,她微微拉开车帘的一角,顿时外头的冷风就蹿了起来,蛮横霸道,把好不容易聚集的暖意又赶了出去。 “唉…这该怎么办…”许茜本想着只要赶在娘亲之前回去,自己偷偷离家的事情便不会被发现,可谁知天降大雪,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像能停的样子… 许茜缩在马车的角落,拉紧了外套,默默等待时间流逝。 寒冷让意识变得昏沉,身体为了造热加倍消耗身体储存的能量,许茜迷迷糊糊中几乎快要睡过去。 “…娘”她无意识地叫着,细微的声音被马车壁无情挡了回来,又回到了许茜耳朵里。 就在她昏沉之时,外头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割草的嚓嚓声,一阵一阵的,在安静的雪道中格外明显。 马夫显然比车里的许茜更加敏感,他推了推靠坐在前头的一个中年护卫,小声问道:“喂,什么东西?” 护卫揉揉眼,迷茫道:“什么什么东西?咦,这是什么声音?” 两人齐刷刷望向东北方,之间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过来,动静不小,把周围的雪都吹到了天上。 隔着草丛,两人实在看不清,马夫率先下了车,提议道:“我去前边看看,你守着小姐。” 护卫应了声,他目送马夫远去。 只见马夫走了十几米,拉开草丛,垫着脚望向远处,喃喃道:“怪了,刚刚明明有动静的啊….” 入眼所及哪有什么活物,除了地上有些类似移动的痕迹,便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奇怪了…难道是看错了?” 就在马夫准备离开时,他左后的树干后忽然伸出两只粗胳膊,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将他带向后头。 “唔!!!” 马夫拼命挣扎,两手无助地拍打这粗壮的手臂,还没等他从惊吓中回神,只见一把亮银色的小匕首从他右脑前冒出,马夫瞪大了眼,发出凄厉的一生惨叫。 霎时间,血液四溅,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过后,马夫的瞳孔逐渐扩大模糊,挣扎的手也无力垂下。 看见马夫断气,男人不光没抽开刀子,还顺时针拧了半圈,搅肉声刺耳恐怖。 护卫潜意识感觉到情况不妙,立马拔出了佩刀,守在马车门口,对着东北方向喊道:“什么人?!” “这是许府的马车,你不要命了!” 只听得脚步声响起,四周冒出十几名粗膀大汉,他们各个手持大刀,面如金刚。狼皮袄子像是不要钱一样穿得厚实,露出的胳膊上满是诡异恐怖的刺青。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两米大汉走到护卫面前,粗哑的嗓子像是磨刀的砂石,他狠道:“里面坐的是许府的千金吧?” “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不如让哥哥我们送送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茜吓得一抖,紧抓了衣服面色苍白。 糟了…这是遇到强盗了… 护卫看着这么多人,连连往后退步,抖声道:“你…你们…你们这些贼人!要是让许府知道,定要让你们人头落地!” “不许过来!” 大汉晃着刀,大笑着接近:“那就让兄弟们开开眼,看看许府千金是什么妙人,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了哈哈哈哈!” 周围人全都淫荡笑出来。 许茜又急又气,外头的声音一点点放大在自己耳边,好像下一秒这马车就要被他们撕个粉碎,连同自己。 不敢想象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与其生不如死…不如… 她颤抖着拔出头上的发簪,将她抵在自己的手腕处,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恐惧,泪水无助滚落。 娘…我好怕…. 我好怕… 外头的吵嚷声越发激烈,护卫破罐子破摔与他们拼杀在一起。 可一个人怎能比得上十几个人,不过几下,他就被砍了个细碎,那一刀刀的剁骨声与惨叫声让人想起那屠宰牲畜的腥臭地方,强烈的反胃与恶心攻击着许茜的神经,本就不稳的手彻底失去了控制,发钗落在地板上,滚到了座位底下的空隙中。 “不要!不要!” 许茜发了疯一般在地上摸索,再慢一步,自己就要落入那群禽兽的手中,剧烈的恐惧让她越发难受,连呼吸都困难极了,只能倒在地上无助喘气。 “求你….谁来救救我….” 许茜两眼失去了神色,她现在这般,和半只脚跨入地狱没两样。 人在可怜之时,连求死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外头的大汉解决完这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就朝着马车走去。 “大哥,这千金一定是个水灵的妙人啊!” “等大哥享用完,一定记得兄弟们。” “呵,哪能少得了你们。我们狼山帮最讲究的就是义气!哈哈哈哈哈哈!” 为首的大汉搓着手,好像要打开一个装着宝物的匣子。 眼看他的手准备拉开车帘,马车后,一道寒光如闪电般飞出! “啊!”大汉一声惨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正着,只见他胸口直直插了一把白玉剑,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地上,将一片的积雪都染成了红色。 “大哥!” 周围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领队被一柄剑夺取去了生命,大吼着包围了四周。 “什么人!还不出来!” “敢杀我大哥,让你不得好死!” 他们找了一圈,才猛然发觉有一个女人站在车顶。 女人蓝衣玉冠,玉树临风,靛蓝色的大裘随风起舞,袄子上的金色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狐尾毛领与雪花融为一体,好似天生就是雪中诞下的神人,她只一勾手,那柄插在大汉胸口的白玉剑便飞回了她手中。 女人立于高处,俯看地上贼人,声音如寒冰破碎,清脆冷寒:“狼山帮,聚居山腰村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雪华宫已经忍你们多时!还不束手就擒!” “雪华宫?!”贼人们惊讶道。 “原来是正道上的人….呵,就凭你,也想杀我们?!” “这女人刚靠偷袭才杀了大哥,正面交锋还不知道什么实力呢,兄弟们,我们上!为大哥报仇!” “为大哥报仇!” 十几人嚎叫声震天响,举着大刀、棒槌就要拆了这马车。 段清和飞身下车,踩着他们的脑袋落在后方,提剑而去。 “不识好歹,就让你们死在这!” 她冲入人群,挥剑一击就砍伤了三人,剩下人也不甘示弱,仗着体型优势包围住了段清和,把她困在方寸之间。 “受死!” 贼人们大叫着劈下大刀,却不等到刀落下,段清和脚下发力,居然一蹦三尺高,硬生生跳出了包围圈。 在贼人们的惊讶声中,只听她大呵一声:“银月剑法第一重,见月!” 她在半空中迅速转了一圈,剑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完美的满月型,那些最靠近她的人,被闪过的剑尖直接抹了脖子,连血都溅不到女人身上。 “啊?!” 这一击就又杀了三四人,剩下人愣在原地,眼看着同伴的尸身躺在自己脚前。 段清和持剑落地,如山野仙鹤一般,正气逼人。 “可恶!我要你命!”一个拿大斧的凶汉冲出来,一斧子跳劈向段清和。 段清和瞬身躲过,斧子力道之大,在地上劈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段清和冷哼一声,反手持剑,剑身与手臂持平。 她从大汉的手臂下方穿过,同时手腕旋转,剑居然直接贴着大汉的关节连接处划了过去,拿斧子的两头手臂就好像案板上的牛,被庖丁一刀便断了骨肉。 “啊!!!” 大汉血流如注,没多久就摔在地上,挣扎几下没了气息。 “糟了…跑!”剩下人见打不过,迈开步子狼狈地就要跑离这地方。 “跑?哼!”段清和收剑入鞘,拍拍手。 在贼人逃跑的方向前面,又冒出十几名蓝衣男女,他们手起刀落,将这些贼人全都杀了个干净。 刚才还洁白的雪地如今早就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浆肉泥。 “掌门,他们都被剿杀了。” “嗯。”段清和点头回应,她目光转向马车,慢慢走了过去。 许茜根本无法分辨外面的情况,只听见一阵骚乱后就又安静了下来,她缩在角落,发簪已经被她找到,但她已经丧失了自杀的勇气。 车帘一点点被拉开,外头的阳光不似冬日般寒冷,反而温暖如春。 掀开帘子的,不是赤膊大汉,而是一个俊俏秀丽的女乾元,许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背对着阳光,将她冻得有些泛红的皮肤点缀上了碎金子,整个人淹没在了光晕里,美好的不像是现实。 “姑娘,你没事吧?” 连声音都像是天外飘过来的仙瑶… 许茜不回答她的话,她一瞬间红了眼睛,豆大的泪珠滑落,呜咽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呜呜…” 她崩溃得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怕她看见自己的丑态,捂着脸不让她看。 “没事了姑娘,你别哭。” 段清和见这女子年纪不大,就叫来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同门,让她安慰车里的女子。 “掌门,这好像是许府的马车。”一个搜完了的弟子回复道。 “许府…”段清和叹息一声,说道:“马上派人送她回去,记住要贴身护送,小心狼山帮的余孽卷土重来。” “是。” 许茜被扶出了马车,她的视线还贴在段清和身上,久久不散。 “你叫什么名字…?”她想问出这句话,可不知道是因为哭得太猛还是站得太远,这一句问题没传到对面人耳朵里。 她就像一阵风,来了就去了,没一点留恋。 段清和带着人继续在雪地中前进,扫除狼山帮的势力。 这个半路被她救下的女子,或许在她印象里还没狼山帮的贼人来得清楚。 但这女子却是记了她一辈子,大到穿着打扮,小到表情动作,一点点、一滴滴,刻在自己心上。 “恩人…” 她是自己的恩人, 也是自己的缘分。 对! 她是自己的…缘分… 对… 对….. …… 第三十二章 在山花烂漫时重逢、在月圆佳节中巧遇、在下一个冬日守候…自己幻想过无数种可能,每一天,都精心打扮着,生怕她再见到自己时没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了一天又一天,没等来她,却等来了自己要成亲的消息。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之前所有的幻想在现实面前都化为了灰烬,但自己还是不死心… 万一…万一你会在我成亲那日来见我呢? 万一你早注意到了我,只是苦于一个时机,一个能将我带走的时机。 这是我最后的幻想,荒唐得不可思议的猜测。 放在话本中,这种极致浪漫的场景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会发生。 可惜现实不是话本,幻想终究是幻想,如梦泡影。 当亲眼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来到自己眼前,却与另外一个女子亲密非常时,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许茜心里想再看她一眼,弥补之前的遗憾。她将视线转去一瞬,就被那处场景给烫了回来。 看得越清楚,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她小声念叨着,扬起一抹苦涩极了的笑容。 单小雨…不,夜雨眠… 她视为朋友的人,唯一一个愿意因她絮叨的人,唯一一个愿意教她武功的人,没想到会与自己的恩人有联系。 难怪了,她一个坤泽,会这么强大的武功,若非形势所逼,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许府这地方来吧…更不会与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傻瓜做朋友… 许茜鼻中酸涩,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扎入皮肉中,好似这样的痛苦,才能让她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缓慢艰难地移动脚步,朝着她不得不面对的场景前进。 这边单小雨还在为林木榕擦药,两人背对着许茜,没有留神身后的动静。 但段清和站在旁边,原先她的目光集中在单小雨的动作上,听到声音,她第一个偏头去看。 只见一个华服缠身,俏丽稚嫩的女子朝这里走了过来。珠钗金饰在女子沉重缓慢的脚步中发出“叮铃叮铃”有节奏的旋律,让人想到山涧中的一弯小溪流冲刷沿岸鹅卵石的声音。 女子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痛苦极了。段清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看了看忙活着的两个人,见她们没空搭理自己,只好先一步走到了女子眼前。 许茜见她独自前来,更是忐忑,前进的脚忽然后退了半步,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跑出来了。 现在缩回去…也来不及… “我…”她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心跳震得脑袋都嗡嗡响。 “你是?”段清和不咸不淡问道。 许茜心停了半个拍子。 她不记得我…?不对,她本来就不认识我… “我是秦夫人的女儿,许茜。”她解释道。 段清和露出明白的表情,重新看了眼她,似是在观察她的身份对不对。 许茜觉得她好像与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遥远,明明脸是这张脸,声音是这个声音,但这目光是那么的陌生、冷淡,简直快要把自己给冻死。 最初的那双闪亮细腻的眸子去哪了? 她不甘心地抬头直视段清和,妄图从中扒出自己心里想要的模样。 段清和被她直白炙热的视线看得一紧,开口道:“既然是许小姐,那便坐会儿吧。” “你娘亲她…”她会回头望了眼秦鹭的方向,见徐长风还和她聊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于是她接着道:“她有些事情,你若是想找她,就先等一会儿。” 许小姐… 多么冷漠的称呼。 连第一次见她的单小雨都可以叫自己一声姑娘,难道姑娘两个字只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唤得出口吗?可单姐姐早知道自己是许府小姐,也能叫自己姑娘,为什么….? “我不是来见娘亲的。”我是来见你的。 后半句,许茜没说出口。 “这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我好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与段清和擦肩而过,一路走到单小雨旁边,忽然出声道:“单姐姐也不告诉我您有这么强的实力,不然我可要抓紧机会让你多教我一点。毕竟能得江湖第一的真传,可是别人做梦也盼不来的。” 不怪单小雨没发觉,连林木榕都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经历过刚才那么多事,两人面上有些挂不住,面对秦鹭和许知文,她们可以油嘴滑舌、瞒天过海,但面对许茜,骗她了这么久,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都知道了?”单小雨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林木榕涂好了药,挪出来一个位子给她坐。 许茜刚一坐下,单小雨立马坐到了她对面,抓起她的手,诚恳道:“要是怪我骗你,尽管骂我打我都行!别自己憋着。” “我知道这一时间很难接受…我也不想骗你的…” 许茜打断了她话,轻轻摇头:“人都有难言之隐,我懂。” 单小雨见她表情酸涩极了,心里愈加不好受。许茜将她视作朋友,她也将许茜视作朋友,有时她更像是许茜的姐姐,照顾这个年纪轻轻、稚气未脱的女孩子。 许茜反握住她的手,往常单小雨会比自己的体温高一些,自己犯寒症时她便会给自己暖手,如今反过来了,许茜从未感觉自己这般热过,身体里好像有一个火炉在熊熊燃烧。 “单姐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恩人吗?”她问道。 “记得,她救了你。” 许茜又问道:“那我画的那张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看出来过?” 单小雨一愣,想起她的那张男女都瞧不出来的画作,尴尬道:“我…确实没看出来画中人是谁…” 许茜洒脱一笑,轻快道:“不怪你单姐姐,我又没学过这个,当然画不好。” “只是若我能画得再像一点,今日的相遇会不会不一样了…?” “相遇?”单小雨被她这个词说得糊涂,她正了神色,看见许茜眼神飘忽,眉宇间压着说不出的愁绪,以往的她可不会这样。 “莫非….你找到她了!”单小雨惊讶道。 林木榕与段清和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过来,单小雨左看右看,这院子里除了这几个人就没别人了,难道是刚才来过的? 唐子络?不会吧…. 许茜视线瞥到段清和身上,从下而上看着她,直到看见对方的神情从置身事外的冷淡变为惊异与紧张。 单小雨顺着她的视线,一点点移到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身上。 轰隆隆— 晴空一声响雷 “不…这…” 这太凑巧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茜想得快疯了的恩人,居然是段清和?! 她盼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在刚开始便与自己在许府外边做那档子事?! “不…”单小雨实在难以接受,连说了好几个不字。 许茜的眼眶中积满泪水,她艰难道:“单姐姐,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我只是….只是很不服气,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 “刚才我都看见了,你与她感情很好,我不会横刀夺爱、棒打鸳鸯,是什么就是什么,这结果我也认的….” “不是的!”单小雨拍桌而起,激动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段清和,段清和!你来说,是不是一场误会?” 误会?是指许茜把自己当作她的恩人还是与单小雨感情很好? 段清和更倾向于否定前者。 “许小姐,或许真的是误会呢…?” “可能你看见了一个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或是…听错了?” “就是啊…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林木榕在一旁补充道。 许茜将头摇得迅速,连连道:“你们不明白,我不会看错的…那一瞬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而且,我亲耳听见了别人叫她掌门,她有是雪华宫的,难道雪华宫还有另一个掌门吗?” 段清和现在是无比希望有另一个掌门了。 她在脑海中搜索记忆,试图想起一星半点来。 片刻过后,她才回应道:“记起来了,剿灭狼山帮那日,我在马车里救过一个女子。” 至于这女子是谁,段清和早不记得了,全天下令她铭记于心的女子,除了单小雨,就没有别人。 可单小雨看她的视线貌似不太好的样子… 林木榕长“啊”了声,眼睛在三人身上反复跳跃,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段清和是许茜恩人,许茜和单小雨是朋友,段清和又爱单小雨,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叫她们遇上了。 然而令在场四人没想到的是,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在后头。 徐长风带着秦鹭来到这里,秦鹭抬头看见许茜跑了出来,急忙提起裙摆赶到她旁边,着急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养病吗?” 许茜看见了她脸上的狼狈,叹道:“娘,我都知道了….别再瞒着我了。” “知道?你知道什么?”秦鹭反问道。 许茜才发觉自己从未同她说过这事,急忙圆场:“知道…单姐姐她不会医术….” 原来不是她的身世… 秦鹭心底暗松了口气,她骂道:“还单姐姐,她就是个骗子,别同她在一起!” 说罢,她作势要将许茜拉走。许茜推不开她的手,回头又看了眼段清和,她故意回避了视线。 “清和…段清和…”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 许茜被拉到一旁,后面的徐长风慢悠悠来到她面前,脸上的皱纹曲起,笑道:”原来这位就是令千金,确实出落得花容月貌,哈哈哈哈。” “长老谬赞了,小女身子骨不好,已经瘦了很多了。”秦鹭的手抚上许茜的肩膀,明明是依靠的姿势,却给人一种囚禁在原地的错觉。 徐长风越看越满意,他说道:“许府的教养是极好的,平常人家的姑娘能有千金的半分风采便是天大的好事了。要我说还是在家中修身养性来得实在,别学那些江湖人打打杀杀,落得一身血气不说,还风餐露宿,好不可怜。” 徐长风词话意有所指,秦鹭没大听出他说的是谁。 “既然今日见到了千金,那老夫便可同千金聊聊婚事了,你见过她了吗?” 许茜微怔,徐长风怎么会聊她的婚事?她不是雪华宫的长老吗? 秦鹭率先开口:“长老,她日日待在这里,哪里去见贤婿?” “哦…也对。”徐长风又笑道:“没见过就见一下,免得日后成亲两人生分。” 说罢,他朝那边三人看去,开口道:“清和,过来见你的未来娘子!” 段清和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不可思议道:“师父,你说什么?” 反倒是单小雨先反应过来,手中的瓷瓶蹦呲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痕。段清和看向她,疑惑道:“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单小雨闭口不语,睫羽颤抖,心底压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 旁边的林木榕瞬间冷下了脸,她一把扑到了段清和身上,死拽着她的衣襟,大声骂道:“你个混账!” “原来要和许茜成亲的人是你!你简直疯了,既然有婚约在身,为什么还要过来找她!” 林木榕情绪激动,压得段清和喘不上气。 “放手!”她挣开林木榕,气急上头,反驳道:“什么成亲,我从未知道此事,简直是空穴来风!” “你还装,秦夫人可是口口声声说过她见过你的,这种大事,你全然不知?太可笑了吧!” “你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不…”她作势要打上去,被段清和反手抓住了手腕,她呵道:“你冷静一点!” “雪华宫每逢佳节都会邀请各地人员赴宴,秦夫人见过我再正常不过,但是这成亲一事我真的没听过,这么就立婚约了?!” 莫名其妙,实在是莫名其妙,段清和恨不得长一百张嘴来为自己解释清楚。 “这么说…是误会喽?”单小雨淡淡问道。 “当然!”段清和斩钉截铁,她甩开林木榕的手,对着徐长风大喊道:“师父莫不是搞错了,我从未立过什么婚约,更不可能与许府成亲。” “这是怎么回事?”秦鹭死死抓住徐长风的胳膊,眼中深藏危险,“长老不是答应我会告诉她的吗?” “她直到现在都不知情?” “夫人莫急,她脑子糊涂了,我去说说。”徐长风面露尴尬,抛下秦鹭和许茜来到段清和跟前。 “清和,我本来在路上就要同你说的,谁知道夜雨眠来了许府。”他推卸道。 “我不管这些,这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段清和怒道。 “清和…”徐长风忽然变了一副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从小到大雪华宫就像你的家一样,大家都把你当作家人看待,你双亲抛下你离去,很多事情就要靠我们这些人替你操办。我作为你的师父,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想要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段清和被他气笑,压着声音道:“师父,我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连我的意见都没问过,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我是掌门,人生大事,难道我自己还不能做主吗?” “你做主?哼!”徐长风又回到熟悉的严肃样子,仿佛刚才的顺从样是故意演出来的。 “怎么?不想成亲,可以!那你现在就和夜雨眠断绝来往,发誓此生此世绝不再看她一眼,未来好好做你的掌门,练成九霄心经,带领雪华宫重回辉煌!” “你以为我什么替你选姻缘,就是看你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得又得不到,断又断不了,你能干什么你?!” 段清和后槽牙咬得咔咔响,她紧盯着徐长风,气道:“你想让我成亲来忘记夜雨眠,那被迫嫁给我的许小姐算什么?我根本就不爱她,你何苦让我辜负了人家?” “还是说在师父眼里,除了我和雪华宫,其它人都不值得你考虑?” “对!”徐长风答道:“我做了半辈子的长老,你的事情就是雪华宫的事情,雪华宫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这件事除了你,其它人都知道,全门派没有一个反对意见,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你该听我们的,你是掌门,是我们的未来!” “未来…?”段清和踉跄后退几步,疲惫道:“我不是你们的未来,我是你们的工具。” “这婚,我死都不会结。”她狠甩袖,刮出一道劲风,打碎了旁边石桌上的茶盏。 许茜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躲在秦鹭身后,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先是认出她是自己的恩人,又听到她是娘亲给自己找的结婚对象,这一环套一环的身份,快要把自己绕糊涂了。 “娘亲…你为什么要找她与我成亲?我想听到真实的原因…” 秦鹭纠结道:“傻孩子,你真以为那次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被山贼劫击,好在雪华宫的人出手相助你才能活着回来,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你娘我?” “可…这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在一旁的小莹解释道:“小姐,奴婢有日替你屋子打扫,不小心看见了你藏在柜子里的手记与画像,我告知了夫人,夫人就猜你肯定是爱上了当时救你的那个人,于是顺藤摸瓜,就找到了雪华宫的掌门。” “对,刚巧徐长老也在寻找段掌门的姻缘,我就自发提议,让你们两个喜结连理,这才…” “那娘亲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可以和她成亲,何苦等到现在才见面。 秦鹭也是少女怀春过来的,对这小女孩的心思了如指掌,不告诉许茜主要是担心她过于激动,伤了身体,另外也怕雪华宫反悔…毕竟看到现在这架势,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段清和与徐长风间的空气安静得近乎凝滞,两人都有各自的理,不想退步。 林木榕悄悄观察单小雨,那张经常笑盈盈的脸,此刻冷得能冻死人。 “小雨…突然搞出这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这雪华宫还能去吗?” 单小雨长吸一口气,闭眼叹道:“不去雪华宫,还能去哪?” 林木榕无所谓道:“天下这么大,总归会有我们能去的地方,大不了在林子里睡几天,反正你我之前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你看今天这架势,段清和怕是自身都难保,到了雪华宫,没人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连逃都难,我看还是算了吧。” 单小雨摸上瓷瓶上的裂痕,若有所思。 徐长风从她第一见起就是这种性格,好像包括段清和在内的所有人都要按他的话行事,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心气高傲,死要面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段清和还真受了点影响。 “看她怎么处理,我们再考虑去不去雪华宫。”单小雨牵起林木榕,将她带着去树荫下。 林木榕抓紧了她的手,目光凝聚在她脑后,露出了温暖如春风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小雨,你…喜欢段清和吗?”林木榕坐在她旁边,视线垂落在自己脚尖,纠结了好久,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单小雨闻之一惊,随即理解过来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喜欢的范围很大,我可以喜欢你,喜欢她,喜欢所有人。”单小雨答道。 林木榕忍不住看向她的侧颜,阳光照在她半边脸颊上,柔和了她的轮廓。林木榕只反驳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爱她吗?” 察觉到这么说可能有点干涩,林木榕又加了句:“很多人都喜欢你,她们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你留在她们身边。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单小雨短暂一笑:“我的想法无非就是刚才说的,喜欢是件很宽泛的事情。她们的喜欢说起来各有不同,容貌、武功、聪慧等等。可实际上都一样,喜欢我已经拥有的东西,并且这东西是有利于她们。” “可‘爱’不是,很多人喜欢我,但不爱我,你看我所交颇多,真正扪心自问能说得上爱我的,有几个?” 林木榕默默思索着,单小雨并未说爱是什么,在她话里,爱似乎是一份很稀缺且珍贵的感情。 “可许茜之前告诉我,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的条件,喜欢就是喜欢…难道她骗我?”林木榕问道。 “她说得也不错,但是喜欢往往很美好,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爱不是,爱有时候很残忍…”单小雨说至此处,突然愣住了片刻。 脑海里的冒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歇斯底里,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一遍遍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林木榕似懂非懂,只觉得是许茜也没爱过谁,喜欢和爱她自己怕是也理解不了吧, “那话又说回来,你爱段清和吗?”林木榕坚持最开始的问题。 单小雨与她对视,目光聚焦在的瞳眸中,仿佛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观察到自己表情的细小变化。 林木榕的问题,在此时此刻,更像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提问。 你爱段清和吗? “爱”这个字被她回答得又长又绵,没有肯定的决断感,倒像是一声叹息,飘飘然消散于空气中。 林木榕也分不清她是回答了还是叹了口气,她将头转了回去,语气低道:“爱不爱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你去了雪华宫后,就与她日日贴在一起…” 林木榕自己都快嘲死自己了,自己还在奢求什么?难道是那天的拒绝还不明白干脆吗?还是自己脸皮厚到了无可匹敌的地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得要求她与自己好… 她越想越郁闷,只说道:“我脑子简单,喜欢和爱分不清楚。我喜欢你所以才想让你多靠近靠近我,不喜欢她们来接近你,但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再接近你,谁会希望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靠近自己?” “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话题忽然切到林木榕,这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最想问的。单小雨说得再多,也比不上眼前人不吃自己这套说辞。 越是想得复杂深入的人,越困在喜欢和爱无休止的漩涡之中挣扎。渐渐地丧失最基本的情感寄予能力,每一个决定都要考虑这是爱吗?还是单方面的占有与束缚? 单小雨就是这个困在漩涡中的人,她早已被过多的情感折磨得精疲力尽,只靠着最后一点仁义和同情苟活于世。 林木榕的喜欢和爱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太阳,毫无顾忌地散发自己耀眼的生命力,而自己的感情,老得不成样子,躲在阴暗角落,生怕对方察觉。 这次连林木榕都看出了单小雨的眼神很痛苦,这份痛苦并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她不好做,反而让林木榕觉得她是爱自己的,这是她在寻求自己的帮助,就像掉落在林地上的幼鸟,可怜、害怕,又无比期待自己去帮助它。 林木榕没再死脑筋等她的回复,而是轻轻抱住了她。两人之间没有了身高差别,这个拥抱恰到好处。 单小雨心底一颤,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天林木榕对她告白一样,来势汹汹,无法阻挡。 她的呼吸平静细腻,她的心跳稳健有力,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这个人可以托付,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她表达情感,她就像一块扯不断的布,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包进去。 “林木榕…”单小雨轻轻唤了声。 “在。”林木榕答了声。 单小雨由内而外噗嗤笑了出来,笑得她推开了眼前人,揉着泛泪的眼角娇声道:“那边还在吵架呢,我们在这搂搂抱抱,影响多不好。” 林木榕收回手,与她靠坐在树下,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人重新将关注点落在了那边两方身上。 … “秦夫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师父她瞒着我与你定亲,实在是难以接受,还好事情没发展到严重地步,这婚约,还是就此打住了吧。”段清和与秦鹭面对面直言道。 经过刚才那么多事情,她的心情很不好,说话中都不留给秦鹭表达意见的机会。 虽然自己也有悔婚的想法,但被她这么直白点出来,到底脸上不太好看,激起了自己的反心。 “段掌门,虽说感情是一个人的事情,但婚姻不是,据我所了解,您一直在雪华宫长大,您的师父待你也如亲女儿一般,这门婚事他觉得好,那便是认可我们许府和雪华宫能进一步亲近亲近,况且你们都风华正茂,两个人的感情难道不能慢慢培养吗?” 段清和深吸口气,无奈道:“秦夫人,这事不是好坏的问题,是我师父他一开始就瞒着我做了决定,我本就没有成亲的心思。” “是吗…那段掌门的话我是听明白了。”秦鹭一声冷笑,她道:“您是讨厌他给你做决定,也不想成亲,那我要是把茜儿送入你们雪华宫,让她跟着你生活,你们慢慢培养感情,等到水到渠成,段掌门会考虑与她成亲吗?” “娘!”许茜急着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段掌门都这么说了,我们何苦再执着于此呢?” 秦鹭气不打一出来,干脆直言道:“段掌门,您就直说吧,这亲是你不想结,还是不想和茜儿结?” 段清和被她问住,秦鹭继续追击道:“打从你进院子里我就看出来了,你和那个夜雨眠怕是也藏着事吧?看她的眼神那么缠绵、专注,等到看别人就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这不是有点什么,很难解释吧?!” 段清和冷了脸,手心渐渐攥紧。 “秦夫人,这是我的私事,我与你谈的是婚约问题,还是别往其它地方拐了。” 两人间一来一往的对话伤最深的却是听着的人,许茜自知段清和和夜雨眠有关系,娘亲揭露时她又期待又害怕,要是段清和否认了,自己就还有机会。 可惜这一个“私事”掐灭了希望的火苗,自己在她眼中好像一个陌生人,更过分一点,是和自己娘亲一样窥探、攻击她感情生活的人。 “娘,结婚本就要两情相悦,她….她不喜欢我,还结什么婚,算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许茜乞求道。 秦鹭抓紧了她的细手腕,语气深重:“茜儿,感情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天下没有馅饼掉下来。你爱她你就要争她,让她从漠视到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个过程很长也很难,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娘,可…”许茜好像反驳,被秦鹭的眼神和手心力度又摁杀了回去。 徐长风听了她一番话,反而拍手叫好,他添油加醋道:“清和,爱情这东西有不是走死的路,你错过了一条,这不还可以走另外一条吗?何苦原地徘徊呢?” “难道你争这一时气,夜雨眠就会回心转意,和你白头偕老吗?她的选择多了去了,你也给你自己留个选择吧。” 要不说亲近之人的刀子扎得最深,段清和的火气像离了弦的箭一般蹿到了云霄,她愤怒地后退几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拔出长剑,直指大地喊道: “我今日就说个明白,我段清和此生就是喜欢夜雨眠,非她不可!谁再提异议,我一剑问之!” 刚还寂静的院子又回到了吵闹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单小雨面色僵硬,默默和林木榕凑了上去。 徐长风脸色也很不好,段清和现在的行为已经不是出格,是公然挑衅自己。开玩笑,自己养她这么久,教她习武,教她知识,将她扶上掌门的位置,难道是为了在此时此刻驳斥自己的吗?! “段清和,你别太过分!”他怒道。 段清和并不理他,眼下当务之急是让秦鹭开口悔婚,不然光靠自己一张嘴巴,说服不了其他人。 秦鹭此刻关心的是许茜,这婚事她本来也是为了许茜考虑,知道她爱段清和,那便直接将两人凑成一对,而不是将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她自问对待许茜没有一丝愧疚。 许茜神色不明,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都像一柄柄刀子,来回交锋。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明明自己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与她重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她咽了再咽,泪水已经挤满在了眼眶中,一动就会掉下来。 段清和见秦鹭看着许茜,便放慢放低了声音,对许茜道:“许小姐,你也听到现在了,或许我过去救过你,让你对我留下了什么印象,不管那是什么,我只是想救人,没有其它心思。” 其他人在此刻好像凭空消失,就留下许茜在和段清和对话。许茜怔怔看着她,问道:“狼山帮的出现,是凑巧吗?” “是。但我们一直关注他们的行踪,你出事那天,刚巧是我们布局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日。” “从那之后,你也没问过我是谁?” “我只知道你是许府的。” “那你,对我,一点喜欢也没有吗…?” 许茜搅紧了手,浑身都在颤抖。 段清和直白道:“从未。”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破碎,一块块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刺耳又恐怖,直到秦鹭、徐长风、单小雨、林木榕的脸重新出现在视野中,许茜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了最真实的、最残酷的答案。 秦鹭看着她滚滚落泪,心底不忍,却又无能为力。 “如此这般,秦夫人,可以了吗?”段清和反问道。 秦鹭瞪了她一眼,咬牙道:“我还能说什么?你都把话说这么死了,那这婚,是成不了了。” 段清和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将剑收入剑鞘。虽说秦夫人悔了婚,这事看上去就这么结束了,但单小雨总觉得心底不太平静。 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后面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 不出她所料,正当段清和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许茜突然呜咽了几声,手抓着心口,在脚虚晃了几下后,僵直了身子,一下子猛地向后倒去! “茜儿!” “许茜!” 秦鹭与单小雨几乎同时出声,单小雨身法迅捷,率先一步踏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倒下的许茜。 其他人被这变故也吓了一跳,愣在当场。 “许茜,许茜!你怎么了?!”单小雨拖着她的身子,焦急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大口喘气。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脸色也由红变成了煞白,甚至还泛出了点点青紫。 “哈…单…姐姐….”她呼吸得格外艰难,胸腔上下起伏翻腾,眼中的红血丝也像是蛛网一般缠在了眼白中。 单小雨忙探她脉络,神色恐惧,哑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茜,你不能有事!我没治好你,我让别人来治,我让神医来治!你不许死,你不许死!”她吼道。 在旁众人面面相觑,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叫大夫,叫大夫!”秦鹭扯着下人急忙喊道。 许茜看着单小雨,湿润的眼眸再一次落下泪来,她吐字不清,只说道:“单…姐姐…哈…我….对…不起…我…” “哈…我反悔….反悔了….下辈..子,就我一个人…来…来…” 她强呼出气,把最后一句话从嗓子里推出来。 “做你的….徒弟….” 话音刚落,她无力垂下脑袋,只能贴在单小雨胸口,珍惜般地呼吸每一口空气。 “许茜….”单小雨双手锁紧她的肩膀,声音夹杂着浓厚鼻音:“你不许死…不许死….” 秦鹭噗通一声跪倒在许茜旁边,捧起她冰冷的双手,泪如雨下:“茜儿,你不能有事,大夫很快就来了,你不能有事!” “别不要娘亲,求你,娘亲求你了….” “娘亲就只有你一个孩子….求你了…” 许茜已经没有力气转过脑袋,她只能将瞳孔转到秦鹭脸上,无力地抖着嘴角,千言万语都想说,可实在没有机会了… 看了这么多大夫,她的身体,只有她自己知道。 越来越频繁地心跳加速,亦或是半夜心停下来,把自己从梦里吓醒。每一日都像是在和老天赌,赌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今日。 还好在她死之前,所有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所有不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不后悔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慢,双眼间的光彩一点点消散。 在她的单姐姐注视下,在她的娘亲注视下,在她恩人的注视下,提前踏入了人生的结尾,故事的终点。 要是能再活一次,她必然要活出自己来,给自己更多的选择,给自己更好的人生,不做困在一隅的千金小姐,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板上鱼肉,追求自己的梦想,追求自己的爱情… 她无情地撒手人寰,在一碗孟婆汤里忘记了前尘,却不考虑现世中人是何种心情,抱着她愈加冰冷的尸身的人是何种心情。 单小雨原地静默一刻,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小下去。 她杀过很多人,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死法,但她从没感受过一个人死亡的份量能有现在这般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就这么安静地在自己怀里断了气,她不过活了短短十几年而已… 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许茜…许茜…”单小雨不停重复这个名字,脑海中满是她开心的笑脸和一点一滴的生活片段。 她说,要是有来世,一定要拜在自己门下,让自己教她武功。 那我这辈子便再多活十几年,等着你投胎来找我学武。 “许茜…下次…再会。” 单小雨合上她的眼帘,一行泪水从脸颊滑过,顺着嘴角流至下巴,最后一滴化作星光坠入怀中沉睡着的人儿眉心。 太阳不知何时躲入了白云中,许府这个辉煌一时的门楣,竟也笼罩上了抹不开的阴影。 第三十四章 被秦鹭抓着的细手无力滑落,砸出一声闷响。紧随而来的,是放肆且尖利的哀嚎声,像是濒死的鹭鸟,用命在发出求救信号。 失去爱女的巨大痛苦让她一时间无法控制情绪,一把将单小雨推倒在地,转而将许茜抱在自己怀里。 她急切又粗鲁地揉捏女儿的脸颊,帮她拨开碍事的碎发,试图唤醒这个女孩。 “茜儿…茜儿,你看看娘亲,你看看我啊茜儿!”她无助地望向站在旁边的几人,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 “你们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能做!” 秦鹭扯住徐长风的衣摆。 “徐长老!我信雪华宫,雪华宫神通广大,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徐长风面露难色,生拉硬拽下,他只得蹲下身子给许茜把脉。 秦鹭还满怀希望地看着他,连泪水都停滞在眼中。 “怎么样…?” “长老,能救回来的,茜儿会活过来的,对不对?” 秦鹭自顾自问着,回应她的却是徐长风的沉默与叹息。 “秦夫人….事情发展至此,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徐长风哪料想到段清和的反抗会引得许茜身亡,不光没结成亲家,还害得人家女儿丢了命,这梁子,雪华宫和许府结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他抽离秦鹭紧握的手,低声叹道:“夫人….节哀…” 节哀? 秦鹭咬死了下唇,双眼中的凶意喷薄而出,一齐用向徐长风和段清和,她怒道:“我原以为雪华宫是个好地方,你段清和是个正人君子,我才同意让茜儿嫁给你。现在倒好,你不光悔婚,还与夜雨眠有奸情,早知如此,我死都不会让茜儿再念叨你,我该当着她的面戳穿你,让你们俩不见光的事情暴露出来让所有人看看!让天下都知道正道名门雪华宫是个什么地方!” “要不是你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茜儿她…她就不会死…不会死了…” 秦鹭再次痛哭起来,仿佛要把最后一滴眼泪给流干。 “秦夫人…这话你说得不对了。”徐长风最见不得别人侮辱雪华宫,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忘记刚才是怎么夸的许茜,怎么赞扬许府。他后撤几步,仿佛要从这是非之地脱离一般绝情。 “雪华宫教导弟子从始至终都是行得正坐得直,清和与夜雨眠不过是以前有些交情而已,怎么能说是奸情呢?况且,千金怎么就这么倒了,秦夫人,你难道没瞒着我们什么吗?比如说千金患了什么隐疾,让她受不得一点刺激?” “要是有,秦夫人你在同我订立婚约之时为什么不说,这能不能算是你先骗了我们呢?!” “你胡说!”秦鹭被他气得浑身发颤,她嘶哑喊道:“茜儿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这个婚约一立,她就突然卧病在床,我寻遍了名医都治不好,你们雪华宫手段那么多,保不齐是你们再从中作梗!” “对…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想我们好过,你肯定是想让茜儿带病嫁入雪华宫,之后发病身亡她的嫁妆财产都归了你们,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段清和下意识看向徐长风,她显然有被秦鹭的恐怖想法吓到。 “荒唐!”徐长风对天连点几下:“我要是有这种龌龊想法老天早该降下雷劈死我!劈倒雪华宫!” 徐长风能理解秦鹭丧女之痛,但无法忍受她这般狡诈的猜测,要是被院子里有心之人听见传出去,雪华宫以后就别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秦夫人,千金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雪华宫并没有这种意图,请夫人莫要这样说。”段清和在一旁补充道,相比起秦鹭的崩溃和徐长风的气恼,她格外平静,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份平静在秦鹭眼中便是无所谓的傲慢和冷漠,更加重了秦鹭的痛苦。 为什么一条人命没了,你们一个个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 你们的脸真让人作呕…. 不会放过你们,绝不! 秦鹭默默放下了许茜的身子,嫌地上脏,她又撕下自己的裙尾,垫在许茜脑袋底下。安静的少女,沉睡在用不醒来的梦中… 她绕过许茜,本想与他们两个继续理论,但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一旁的单小雨身上。 林木榕扶起单小雨,帮她拍去尘土,心疼地看着她:“小雨,别难过了,拿着擦擦吧。”她递出来一条手帕,单小雨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手帕,刚想接过,侧头却看见秦鹭在朝自己大步迈来。 “秦….” 啪! 称呼还没说完,一道狠辣的巴掌打在她半边脸上。清脆的响声好像放了一个炮仗,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小雨!”林木榕吓得急忙拉开她。 单小雨被打偏了脸,巴掌处的皮肤有眼可见地发红、肿胀起来,还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在她白暂的脸上尤其突兀。 “亏我那么信你….你就是这么实现诺言的吗…?”秦鹭悔恨道,刚打了一巴掌的手小幅度颤抖,被她握成了拳放在身侧。 “你说你是医圣的徒弟,你说你能救好茜儿…现在呢?她死了…你一直在骗我们,身份是编的,关系是编的,连感情也能编出来!亏茜儿那么信任你….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情急之下她换只手又想打过去,被旁边的林木榕一把拉住,死死拽着她不让她动。 “放开!”秦鹭用了吃奶的力也扒不开这人的手,对上她一副凶眸,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她奔溃哭喊道:“你们都是串通好的…都是骗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弯下腰嗤笑自己,笑自己的愚蠢和大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白白送了命。 单小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刚才那一巴掌很疼,但更疼的,是心。 就如秦鹭说的,许茜那么信任自己,什么事情都同自己说,把自己视为朋友,甚至连死前都只和自己说了话…可自己给了她什么?一句接一句的谎言… 夺去了她的恩人,打伤了她的亲生母亲,如今竟又害的她自己也丧了命。 单小雨…你真是个混蛋…. 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做不了… 林木榕听到身后人泄露出来的呜咽,才发觉单小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胸口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 “小雨…”林木榕瞧见她这幅样子,心也泛着丝丝痛意。 “要哭就别憋着,对身体不好。”林木榕握住她的肩膀,试图劝解她。 单小雨猛吸了一口空气,还是选择忍下所有的情绪和脾气,让眼泪安静地带走它们。 不向外宣泄或许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可单小雨面对的是林木榕,哪需要什么防备? 林木榕让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处,隔着一拳的距离拥抱她。 “这不都是你的错,我们大家都错了,许茜她说来世还要你教,说明她不怪你,别难过了…” 林木榕的话和动作产生了明显的效果,单小雨渐渐打开了自己的阀门,埋在她怀里放肆哭泣。林木榕靠得近,听得见她在怪责自己,她轻拍怀中人脊背,连声安慰。 段清和注意到两人,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她想上前查看,理智却告诉她现在还没到时机。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单小雨在林木榕怀里哭泣,直到她的哭声越来越轻,她才慢慢挪动步子,走到两人身旁。 一开口,便是令她自己都惊讶的低哑声音:“我们回雪华宫吧。” … 许茜的尸身已经被人抬着送到了别处,秦鹭哭脱了力,没有精力再与谁辩驳是非对错。她最后一眼望向院子,死寂一般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 段清和这句话是穿透了林木榕说给单小雨听,单小雨将脑袋从林木榕怀里抽离,脸上的泪花还未消褪,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回?段掌门…你说错了。” 段掌门? 段清和表情凝固,她急道:“小雨,你也在怪我吗?”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更不知道所谓的婚约!我只是实话实说,不知道哪一句让你觉得我是在扯谎….” 被徐长风欺瞒、被秦鹭诬陷就算了,他们都是外人,可你不能误会我,更不能对我如此生分….不然,我…. 段清和移开视线喘了口气,似乎在咽下心底的委屈。 “小雨,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等到了雪华宫,你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一切都任由你选择…” 单小雨苦笑,视线落在了远处的徐长风身上,他在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那副嘴脸,还是如以前一般得虚伪和恶心。 “为什么雪华宫要和许府联姻?段清和,告诉我。”单小雨问道。 “这是我师父自作主张的事情,他想让我忘了你…”段清和说罢低下头,不敢直视单小雨。 单小雨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只觉得眼前发晕,要一头栽下去。 “还是因为我?” “是了…看来我就不该和你再有牵连,要是早早离开你,后面这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 “小雨!”段清和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单小雨本就虚浮的身体往她那倾了倾。 “这不怪你,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调查清楚的,我不该说那么严重的话,都怪我!” “不。”单小雨反驳道:“你该做的是忘记我,好好做你的掌门,好好听你师父的话,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单小雨一把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拉着林木榕就离开。 从段清和来找自己时就该拒绝的,根本不能再相信她,为什么自己总是犯这种错误,还害得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 单小雨,你还要在她身上摔几次跟头才肯记住教训? “等等…等等!”段清和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一把从后抱住了单小雨。 “别这样小雨…求你了。”段清和声音哽咽,与之前的冷冽大相径庭。她见单小雨执意如此,便也不再躲藏,自己揭开当年的伤疤。 “当初是我的错,徐长风等人对你的挑衅和鄙夷我全知道,我也驳斥过他们,奈何他们力量太过强大,我实在没有办法将你留在我身边。九月初九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开关门,是我实在没办法。强行冲关会走火入魔,他们恰恰挑在这个时间赶你走,没能保护你….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连又说了好几十个对不起,却只换来单小雨的冷笑。 “段清和…那你要闭关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徐长风他们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斗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当我傻子吗…?难道这不是你默许发生的事情吗?” “你要是留不住我,大可直接告诉我听便是。我自己会走,又何须雪华宫出手。” “是,我是有私心。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小雨…我不能像你一样闯荡江湖,我有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过去只有在雪华宫我才能见到你,如今即使坐上掌门的位置能见你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小雨…我不知道,除了变得越来越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靠近你…” 自己碍于压力不能留下单小雨,那便让自己变得够强,强到坐上掌门的高位,强到所有人都要听自己的命令,这样单小雨就能回到雪华宫,一切可以从头再来。段清和就抱着这种希望努力了数年,可当自己真正坐上这位置,才发觉离单小雨的距离不减反增,越来越重的责任和压力扣在自己肩上,每一次行动很不得被所有人盯着走。完全脱离了先前的设想,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段清和是被雪华宫捡到并养大的事情单小雨是了解的,正因如此,对于她的纠结和痛苦,自己居然能设身处地地理解她…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自己一样来去自由,把自己留在身边,尤琇、段清和、李玥仪,哪个没这么想?只不过是手段不一样罢了… 段清和见她的神情软化了些,便像是看到希望,继续劝道:“如今你身份特殊,李玥仪的手下已经出发来这,如果到雪华宫,快马加鞭也有五天的时间。在这几天,你就好好在雪华宫休息一阵,所有事情,都交给我。” 说起追兵的事情,单小雨这才冷静下来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林木榕在一旁默默道:“段清和,她们要是找上门,你怎么办?” 这一问直击要害,单小雨挣开她的怀抱,靠近了林木榕一边,同样看着段清和,林木榕问的,便是她目前最想问的。 “雪华宫会保护你们的。”段清和说道。 “呵。”林木榕表示怀疑:“那可是朝廷,你们会为了我们两个反叛朝廷嘛?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段清和望向她,表情不太好看:“雪华宫与朝廷早有约定,李玥仪若是执意抓你,便是公然违抗先帝的旨意,到那时天下都会知道她是个不守信用之人。” “若她不管这些,你该怎么办?”单小雨继续问道。 李玥仪就是个疯子,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区区名声,她不可能在意。 段清和严肃了脸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便用全门派的命,护着你。” “死都护着。” 她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两人沉默,段清和这句话不像是在骗人,若是真能如她所说,雪华宫确实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单小雨意外看向林木榕,温柔询问道:“木榕,你觉得呢?” “我…?” 之前不一直她做决定吗?林木榕狐疑了一阵,才回复道:“既然段掌门都这么说了,我和小雨便去一趟吧,但愿你们信守承诺。” “好,那…” 她还没说完,单小雨就先牵着着林木榕的手往大门处走,两人擦肩而过,段清和伸出的右手愣在原地。 她回头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就好像过去的她和自己。 段清和抑制不住地失落,有一瞬间,她很想抢过那只手,但先前单小雨的反应无不在提醒她,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雨眠…” 她悲哀地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顺着她留下的脚印,独自跟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徐长风独自在前,领着她们翻越沟壑、踏上石板小路。一路视野都被密林遮着,小路两旁杂草丛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单小雨勉强回忆起以前她上雪华宫的路,好像没这么隐蔽? 临近山脚,她们的视线才开阔了起来。 肉眼可及之处是大片的房屋和竹楼,现下快要到饭点,十几丛的炊烟袅袅升起,门口的泥路上也有许多孩童聚集玩耍。这里少说也有一百户的人家盘踞。 “这是雪华宫?不像啊?”林木榕疑惑道:“小雨,你确定他没带我们走错?” 单小雨尴尬笑笑:“时间太久,我也不太记得路…但是这个方向应该没错。” 段清和听见了她们的谈话,解释道:“这是雪华宫的旧址,那些竹楼是以前雪华宫弟子瞭望守卫的地方。雪华宫搬迁到半山腰后居民没有拆除这些房屋,顺势改造好住下更多人。南边那一大块的田地也是他们开垦的。” 雪华宫搬迁到了半山腰?单小雨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为什么搬迁?”她问道。 “过去江湖动乱,很多人想要仰仗雪华宫,不仅是权贵,还有许许多多平民老百姓。雪华宫势单力薄,成千上百人的吃穿用度是一笔不小的帐,于是在由大家协商下干脆将门派搬到半山腰,留下山脚下的土地给百姓安居,百姓有了住所,又养活了自己,定期便会组织人马上山给雪华宫运输货品,也省下了雪华宫专门派人出去采买的功夫。” “一开始在半山腰很不习惯,但随着时间推移,那里的宁静和旷远确实更适合弟子修行,雪华宫这才继续在半山腰发展了下去。” 单小雨了然,她看着远处的房屋,心里生出许多感慨。 “要是你想去看看,我也可以带你去。居民们没有拆掉雪华宫过去的建筑装饰,很多地方还和以前一样,包括那棵桃花树。”她走至单小雨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单小雨停顿了片刻,才道:“之后吧。” 段清和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 四人又走了好一会儿的山路,与刚才不同,这一段路全程都要爬阶梯,让本来就饿着的单小雨和林木榕更疲惫了。 “小雨…这还有多久才到啊…”林木榕泄气道,她垂着胳膊,一脸的生无可恋。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好饿…好饿啊~” 单小雨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看着她:“这段时间松懈了啊,你以前可是经常上山打猎的,怎么这一点路就走不动了?” “谁说我走不动?”林木榕直起身子反驳道:“我只是太饿了,这段时间除了那只鸡,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顿好觉,凌晨和别人打架,刚才醒来就经历这么多事情,是个人来了都撑不住啊!” “又饿又困,还要爬山…真是的。” “啊呀好啦~”单小雨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带上了几阶楼梯,“忍着点,马上就有吃的了。” 林木榕哀嚎一声,只能扶着一旁的栏杆继续向上走。 段清和与徐长风走惯了这路,不见一点疲态。她看着林木榕,不自觉地出言讽道:“山路走起来确实很累,但是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的人也不配进我们雪华宫的大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木榕耳朵一动,头顶气竖了几根毛,她大声道:“好你个段清和,偷摸摸骂谁呢,谁说我累的?切,雪华宫雪华宫…我就不信那地方能有多好,说得这么神神秘秘。”她没了刚才的虚弱劲,一个猛冲跨过了好几层台阶,在从段清和身边经过时还给了她一个鬼脸。 “你有力气,那你爬快点啊。” “…”段清和不想理会她,慢慢跟了上去。 这下单小雨反倒成了最后一个,她看着林木榕兴致冲冲的样子,无奈摇摇头。 … 太阳爬到了正头顶,四人终于走到了终点。 “哈…终于…到了…”林木榕为了逞强爬得飞快,如今两腿都在打颤,她满脸汗水,大喘着气看向前方,只见一座青绿色牌楼巍然矗立,牌楼雕刻细致精美,柱身祥云缠绕,楼顶刻有仙子托桃、上官舞剑、神兽对日…正中心挂着的黑木匾额上用黄金墨汁大写着叁个字: “雪华宫” 牌楼后面是宽敞大道,两旁种有常青树。门旁的弟子看清来人,拿起棒槌,一下敲响了放置在牌楼旁边的大锣。 震天的声音打破了雪华宫的宁静,几百号人齐刷刷从里面出来,自觉分列到路两旁。他们身穿相同的服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整齐划一喊道:“恭迎掌门回宫!恭迎徐长老回宫!” “我天…”林木榕被这恢宏气势震惊了,身份地位高就是不一样啊,连出个门回来都有人来迎接。 “走吧。”徐长风落下一句话,率先走了进去。 叁人紧随其后,段清和和徐长风走过时两旁人都不抬头,但等到林木榕和单小雨走过去,他们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两人身上看。 “喂,这两位谁啊?” “我也不知道。” “嘶…我怎么感觉那个白衣服的我好像见过呢?” “不可能吧,你肯定记错了。” “我说真的!” 两旁人的讨论声混杂在一起,单小雨不用仔细分辨也知道在说什么。雪华宫弟子的服饰比过去相比要好上不少,但精神面貌似乎不及以前,很多人肉眼都能看出没好好休息过,或是纵欲过度,眼下乌黑。 这些人里面很多年轻弟子,单小雨草草略过,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恰在此时,一个中年女人吃惊道:“夜雨眠!天呐,你居然又回来了!” “夜雨眠?!” “谁是夜雨眠?” “蠢!那个江湖第一!” “啊?!” 这一句话点燃了人群,单小雨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一涌而来的弟子们包围在了半路。 “夜雨眠!你真的是夜雨眠?!” “我仰慕你已久!给我签个名吧!” “啊啊啊啊啊啊夜女侠!我居然看见真人了!” “诶…这…”单小雨受宠若惊,她呆呆地看着这些年轻弟子七嘴八舌扑过来,求助般望向人群对岸的林木榕和段清和。 “夜雨眠!”一个汉子强硬挤了过来,满脸狰狞恐怖的刀疤。他哭道:“哎哟夜女侠,您可算回来了您,俺家的娃多亏了你接生才活了下来啊!俺可得好好谢谢你!” “啊?”单小雨懵道:”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时候给人接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随即一个老妇拉住了大汉,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气道:“你个糊涂蛋子,又喝酒了吧!那是王姨接的生,关夜女侠什么事!看我不教训你。” “哎哟哎哟…不对啊,明明有人告诉我…” 大汉被拉走,他的空位又被下一波弟子们占领。 林木榕在一旁观望,咂舌道:“啊呀呀,这名气大也不是好事啊,连个路都走不了了。” 段清和见众人还不消停,便说道:“好了!” “都回去!想挨罚吗?” 掌门发言,吵闹的弟子们像被抓了脖颈的小鸡,纵使不情愿,但还是退到了外面。 单小雨得以喘息,她提步欲走,却见人群里有一个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自己,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袍子是以前雪华宫弟子的款式,与现在相比更加淳朴简单,也是单小雨最熟悉的模样。 她没来得及瞧仔细这个小孩,便躲入人群中,不见了。 “小雨,快过来!”林木榕朝单小雨挥手。等到她到了自己身边,林木榕笑道:“你可真行,有这么多小迷弟小迷妹。” “得了吧,我都不认识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知道的我,按理我被雪华宫赶走,就算不把我描绘成一个大恶人吧至少也没现在这么好…实在是怪异。 为了防止落入圈套,她想找段清和问个明白。 “段..” “夜女侠,先去吃饭吧。”徐长风拦在她跟前。他一改山下不咸不淡的态度,极为热情地说道:“时间这么长了,人总会变的,夜女侠之前对这里的人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印象,那肯定都是误会。雪华宫对正道人士从来都是十分敬仰的,夜女侠大可放心。” 这人怎么一转脸就是一副新面孔? 单小雨听他这么说,反倒确认了这是为她特意设的一场局的想法。 “徐长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雪华宫的好与坏我也清楚,不劳您费神了。”单小雨心底冷笑,自己回来,可不是为了证明当初是自己的错。什么误会,不过是被你们掩盖的真相罢了。 徐长风见她不吃这套,嘴角的笑意散了几分。 “木榕,我们去吃饭。”单小雨带着林木榕欲走。林木榕连连叫好,可不把她饿死了。 “夜女侠,脚下留步。”一句年迈的声音从后响起,单小雨听着耳熟,回过头来看向来人,眼中波光闪烁。 来人是一个九十余岁的老妪,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穿戴古朴素净,一根过头的木杖被她撑在地上,满脸的褶皱也掩盖不了她的精气神,眼中的慈祥看得单小雨眸子一热。 “谁啊?”林木榕疑惑道。 “雪华宫南宫长老,何玥。” “对。”老人点点头,温柔笑道:“这雪华宫的老家伙现在就剩下我和长风了,他住西面,我住南面,互不打扰。如今他带你回来的事情也没告诉我,我还是恰巧路过此地来知道,你说气不气人。” “何长老,我是顾及你的身子,一大把年纪了,哪能让你走那么多路。”徐长风解释道。 “呵。”她一拐杖点了下地,带出一股极强的气势。“我身体好得很,你们就是不让我见她。” 她慢慢走向单小雨,轻柔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如同春风一般拂过眼前人的心灵。 “好久不见,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已经变成了大姑娘喽。”她伸出手在单小雨胳膊上轻轻捏了捏,眼中止不住地欢喜。 “何..长老。” 何玥露出一瞬的失落,她涩道:“还是想听你叫我奶奶…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回来了。” 她看到了一旁的林木榕,好奇道:“这位大侠该如何称呼?” “林木榕。”她立马答道。 何玥笑了几声,眉眼弯弯道:“真是个直白的孩子,连个绰号都不愿说,看你也是个练家子,不如和我比划两下如何?” “啊?”林木榕张大嘴,“这…不好吧…” 眼前人怎么看都是老奶奶啊,自己怎么能出手打老奶奶呢?万一一个失手伤了人家,我不得被抬着离开雪华宫。 “你这孩子肯定在想我年纪大了对不对?”何玥一语戳破她的心事,林木榕心虚低头。 “行啦,我就是说个开心,真是个傻孩子。”她拍拍单小雨的手背,怀念地看着她:“孩子,以前的事情,是雪华宫对不起你,如今你来到这,无需再有什么负担,一切随心而动,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没有对不起这里任何一个人。” “以前…是我没能力去和其他的老家伙去吵上几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把他们都熬死了哈哈哈。一个徐长风而已,就算抵上我这条命,也要为你做些事情。” 单小雨感动不已,她垂下头,只默默道:“奶奶,我在这里留不了多久,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何玥知道她的苦,她安慰地抚摸单小雨的发顶,一双年迈的手很粗砺,却有着世上最细腻温柔的力量,这份感情,是她在雪华宫最珍贵的收获。 “好了,我也不拦你们了,孩子们,去吃饭吧。”她将单小雨的手移给林木榕,看见后者脸红着牵了一个手指,眼中笑意更盛。 清和,你有对手了,要加油啊。 段清和拜别何玥,也不知到她在想什么,只一个劲对自己笑。 林木榕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便问道:“小雨,我刚要是真和她打起来,雪华宫人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你要是真和她打起来,丢人的就是你了。” “啊?为什么?” 单小雨只浅笑道:“别看她年纪大,她可是雪华宫霓天剑法的创始人,那根拐杖你看见没,其实那里面是一柄剑,你要是和她打,不出叁回合就要输的。” “什么?!这么恐怖。”林木榕背后发凉,那副慈祥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以前很照顾我,我信她。” 能从单小雨嘴里听到这么肯定的相信着实让林木榕一惊,尤其是在雪华宫。 “但愿吧…这地方气氛怪怪的,总感觉没啥好事情。”林木榕保持观望状态,所谓污潭之下没有清流,能防着,尽量防着。 单小雨被她提醒,理智再次回归主导。 “还是吃饭比较重要。”